白晚舟一下子愣住了。
不是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吻,而是易松青說的「他不想離婚」。
為什麼,他不是一直以來都很厭惡她麼?
他就那麼撐在自己面前,眼底是從未見過的感情,白晚舟認為他喝醉了。
可他的眼底很清澈,似乎又並沒有醉,他的呼吸中帶點醉意,可始終沒有下一步。
兩人對視許久後,易松青像是突然清醒,慢慢坐起身,低聲說了句「抱歉」。
隨後抱著一個酒瓶,獨自離開房間。
白晚舟愣愣地倒在毛毯上,就像被定了身。
那一夜,易松青都沒有回來,也許是睡在了客房,又或者是在書房待了一整夜。
白晚舟也一晚上沒睡著,心裡的線成了一團毛球,剪不斷理還亂。
早上起來時,一老爺子正被保姆推著在客廳,易松青黑著臉坐在沙發上,易璟和易俞景同樣表情有些難看,他們沒有坐,兩人並肩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
白晚舟不明所以,頂著黑眼圈出來,小保姆一看白晚舟出來,急匆匆地把她推回房間。
「怎麼了?」白晚舟任由小保姆把自己推回座位上坐下,抬頭問道。
「老爺又犯病了。」
白晚舟想了一下:「那我們迴避?」
小保姆有些猶豫,支支吾吾地說:「這次有點不一樣,老爺以為現在是小姐您和少爺剛要結婚的時候,吵著要見證您倆結婚……」
白晚舟總算知道為什麼易松青的表情那麼難看了。
任誰要重複過一遍最不高興的那天,誰都會黑著臉。
「所以小姐,您能不能配合一下老爺,老人家開心了就好了。」
「知道了。」白晚舟沉默了一會,起身去換衣服。
二十分鐘後,白晚舟款款下樓。
老宅沒有太多白晚舟的衣服,於是她穿的是很早之前易夫人給她買的裙子,老人買的衣服大多顏色鮮艷,黑紅色的裙子端莊大氣,舉手投足間要成熟些,白晚舟平時穿得比較素,在座的各位看見這樣的白晚舟眼睛一亮。
老人較為保守,裙子長至腳踝,裙邊開叉只露出半截小腿,反而若隱若現更為性感。
易松青看著白晚舟下來,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太過直白,他收回了視線。
易老爺子高興得很,讓保姆推著自己過去接白晚舟:「小心小心,叔叔帶你過去。」
易璟瞥了一眼身邊的易俞景,他沒有看向屋內,只是看著外面開滿花的院子發呆。
白晚舟被帶到了易松青面前,老爺子將兩人的手一上一下疊放,語重心長:「以後你們就是夫妻了,松青你不可欺負晚舟,我一個老頭,也活不久了,看見你們幸福就很高興,晚舟的父母在天之靈也會很高興……」
易老爺子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白晚舟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她和易松青的手疊在一起,能感受到溫熱的手感,白晚舟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眼角有些發癢。
這個家裡,最配合老爺子的就只有保姆們,她們笑著在旁邊:「恭喜恭喜,老爺子的心愿達成了。」
老爺子呢喃了幾句,突然悄咪咪地抓住白晚舟的手,用那種自認為很小聲的聲音說。
「叔叔我沒什麼給你的,但你要是什麼都沒有的話,在我們這也不好意思,叔叔我呀,有一塊地皮,在城北那邊,叔叔也是你的乾爸,這是乾爸送給你的嫁妝。」
此話一出,整個客廳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易老爺子說的那塊地,位於城北最豪華的中段位置,一直尚未竣工,但價值上億,老爺子糊塗了一半,一直沒忘記自己還有這麼一塊寶庫。
這本該是當做遺囑分給三姐弟,沒想到他居然要給白晚舟。
白晚舟沒敢說話,她知道這塊地代表著什麼,這是易家核心之一的東西,自家人都可以爭個頭破血流,何況就這麼送給外人。
老爺子繼續說道:「我們都欠了你太多,這就當是我和你爸媽給你的賠禮。」
「我不能收。」白晚舟連忙拒絕。
老爺子正色:「不收就是看不起我這個老人!」
「這……」白晚舟看向易松青,希望他能幫自己說話。
易松青扭頭去看易璟和易俞景,他們沒有來阻止,易松青便收回了視線,看向白晚舟。
他說:「你收下吧。」
對於他們來說,這不僅僅是易老爺子對於白晚舟的欠禮,同樣也是三姐弟的欠禮,他們從小到大都把白晚舟當成一家人,可能給的實在太少,最後白晚舟和易松青結婚,也過得肉眼可見的不幸福,也許,迷糊了的老爺子對這件事也心有愧疚,才會提出把這塊地給白晚舟。
更何況,三姐弟現在也完全不需要這些一次,有更好,不要也不受影響,如果能讓疼愛的妹妹也高興,那再好不過。
這是很諷刺的一件事,在專制強勢的家庭里,卻養出了相親相愛的姐弟們。
白晚舟沒有拒絕了理由,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於是,在荒誕的婚禮下,白晚舟收穫了一塊價值幾個億的地。
由於白晚舟完全不懂什麼轉移手續之類的,於是還得到了頂級外交官的附加贈禮,易璟幫她把所有手續辦完,白晚舟只需要帶著人過去簽字。
白晚舟一臉懵地簽字,收下了她這輩子最豪華的禮物,一臉懵地被送回了家,後面白晚舟越想越憋屈,總覺得應該要找個人宣洩一下,又偷偷摸摸地溜出去,半個小時後,敲響了顏知許的門。
顏知許聽完白晚舟的描述,一臉不可思議,顯然,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放在兩個普通女生的認知里,是非常難以置信的。
白晚舟頭大,試問一下,如果某一天,一個快餓死的乞丐一覺醒來進入了美食的世界,連牆都是餅乾做的,他是會高興,還是會以為自己在做夢。
顯然是後者。
顏知許小心翼翼地說:「感覺易先生對你還挺好的。」
「呵呵,不知道他吃錯了什麼藥。」
「真的呀,這塊地不就是證明嗎?」
「唉。」白晚舟唉聲嘆氣,她感覺不像是長輩,反而是和顏知許一樣的同齡人,喜怒哀樂顯於表。
顏知許想起冰箱裡還有水果,起身去洗水果,一邊問道:「你要拿這塊地怎麼辦?」
「一部分租走,一部分我是想著開個設計公司。」想像很美好,現實很骨感,白晚舟一天不知嘆了幾回氣:「可要開公司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加油!」顏知許的聲音從廚房傳來,聲音軟軟糯糯的,很是可愛,倒是讓白晚舟有了些安慰。
兩人聊啊聊,莫名其妙就聊到了易俞景。
易俞景的名氣很大,就連顏知許都聽過她的大名,白晚舟想不通,明明是一個剛成年就出國的人,哪來那麼大的名氣?
仔細想想,也許是另一種主角光環。
顏知許給出了非常高分且誠懇的評價,總結來說,易俞景就是商圈的一股清流。
不僅是商圈的清流,感情中也是一股清流。
有傳言說他一直未婚,甚至連女人都不怎麼接近,更離譜的有說他不直的,總之這些都沒有得到證實,慢慢地就傳的很邪乎。
「晚舟姐。」顏知許忽然嚴肅:「我感覺,易俞景喜歡你。」
白晚舟一縮肩膀:「說什麼呢?」
「你不是說他拉著你說這說那的,不就是喜歡你嗎。」
「沒這回事,別瞎猜。」
白晚舟表情一變,露出奸笑的表情:「別說了我,倒是你,和易知野什麼進度了?」
顏知許臉一紅:「沒,沒有!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那他還送你去打工?」
「那是易知野人好。」
「怎麼可能,易知野可不是這種人。」白晚舟不屑的擺擺手:「他就是對你特殊,怎麼到自己的事情上面,就傻了呢。」
「真不是。」
白晚舟賤兮兮的靠近顏知許,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胸口心臟處:「問問你自己的心吧,你們兩光站在一起,就冒粉紅泡泡。」
顏知許被逗得小臉通紅,連否認的話都不想說了。
……
國風軟體正式上市,這段時間白晚舟清閒的很,找律師諮詢了地皮的事宜,想著找一天黃道吉日去看看地皮。
聽了白晚舟的計劃,易松青沒有給出任何意見,只表示會在後面權利支持,並囑咐要是有不懂的可以去找易璟,雖然易璟也很忙,但易璟作為國際外交官,有著全中國最權威的律師團隊,他們將會給白晚舟提供無償的服務。
白晚舟選好了時間,約好了記者去參加剪彩儀式,這也是宣傳的一部分,讓網友們知道有這麼一塊地皮將被啟動。
白晚舟到得很早,約定的剪彩是算好的吉時吉日,在下午的兩點,陽氣最足的時候,她先踩點,以免下午出現問題。
抵達時,那早就搭建好的牌匾上,還搭著一塊紅色的橫幅,白晚舟定睛一看,臉瞬間白了。
那橫幅上寫著「美麗的白晚舟小姐,請原諒我!請和我在一起!」
還沒想是哪個神經病做的,某個「神經病」就穿著花哨的花襯衫,拿著一大束玫瑰,從牌匾後面,太空滑步出來。
男人抱著鮮花,一隻手扶住額頭,模仿邁口傑克遜倒退著滑到橫幅正下方,隨後將花往白晚舟手裡一塞。
他揚著誇張的語調:「親愛又美麗的白晚舟女士,請問你還記得我嗎?」
「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國內最大設計公司的ceo,歐陽風,叫我麥克就好。」
白晚舟簡直要翻一個大白眼,咬牙切齒道:「記得!怎麼可能不記得!」
那個抓著自己手要自己打他臉的變態,白晚舟這輩子都忘不了。
「果然還是我太引人注目,讓美麗的小姐對我流連忘返。」
「流氓忘返!」白晚舟把花塞回歐陽風手裡,那九十九朵玫瑰濃郁的花香讓她一陣反胃。
她走到牌匾前,想要把橫幅摘下了,夠了半天都沒夠著。
男人的前胸貼到了白晚舟的後背,白晚舟倒吸一口氣,連忙躲開:「你能不能離我遠點?我結婚了!」
歐陽風把花塞回白晚舟手裡,抬手去摘橫幅:「你是覺得我的愛太過顯眼了嗎?也對,愛本就是兩個人的事情,要偷偷的說。」
「你有病。」
「對,愛你愛到無法自拔的病。」
白晚舟垂眸,看見歐陽風手腕上還裹著紗布。
「你就不怕易松青再來找你麻煩?」
一聽易松青三個字,歐陽風的表情總算變了變:「那是我大意,有本事他來和我打,叫保鏢是什麼事?我比他年輕,我身手比他好,再來是個易松青我都不帶怕的。」
說著,他還揮舞了幾下拳頭,無意間拉到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怎麼樣?哥哥……不對我應該比你小,弟弟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白晚舟一陣噁心,默默後退一步。
歐陽風忽然開始詩朗誦:「啊!美麗的小姐,你的纖纖玉手,我無法忘懷,每當我深夜醒來,都會想起那柔軟的觸感,如果給我一次機會,我絕不會放棄對你的追求……」
簡單翻譯,這個變態被白晚舟一巴掌打爽了。
歐陽風的詩朗誦成功吸引來了周邊路過的人,周邊本就只有一些商鋪,都是些大叔阿姨來湊熱鬧,以為是誰在當眾表白。
白晚舟額角疼得不行,感覺這輩子都沒怎麼尷尬過,上前一把把歐陽風的嘴巴捂住:「你能不能閉嘴!」
歐陽風嘿嘿一笑:「姐姐摸我了。」
白晚舟一陣犯噁心,立馬鬆開手:「再詩朗誦我就揍你。」
歐陽風沒有詩朗誦了,反而愈發大膽,直接去貼白晚舟肩膀:「只要你答應和我在一起,我就走。」
「為什麼要答應你?」
他正了正色:「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有一種人,面對暴力,是會讓人很上頭很興奮的,我就是這種人,你不要覺得我很奇怪,這是正常的,在法國那邊尤其多,我本來對你興趣不大,自從你上次打了我一下,那掌心的契合度,就讓我知道,我的天命之女就是你。」
白晚舟捂了一下嘴:「不好意思,我不是對這個群體有意見,而是你說話的語調讓我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