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記者接過合同,正了正神,一開始說話還有些結巴,慢慢的就恢復了正常:「這,這份合同,我拍完照之後還給你們,發表我會全部轉為文字版,放心,我不會提及顏小姐和林先生。」
「大鵬娛樂如果發現,肯定會第一時間壓制流量,這裡需要你們去購買大量的水軍號,林先生應該比較了解,每個工作室都有大量的水軍號,只要網絡詞條多,他們就算壓制流量,也會被看見的網友轉發,我們需要依靠的是網友的力量。」
「現在我們的證據還不夠實錘,這份合同我先保留,林先生你什麼時候有空,可以協助我錄一個音頻嗎,我會將你的聲音變音,這些證據我會整理好。」
「顏小姐。」
顏知許坐直,認真聽梅花說話。
「你現在還在大鵬,請不要打草驚蛇,如果可以的話,請保證自己的安全的情況下,錄製到大鵬管理層可以實錘的視頻,例如他們騷擾其他練習生之類的,如果實在錄不到,不要勉強,錄音頻也是可以的。」
「好的。」顏知許點了點頭。
梅花記者將合同還給了他們,剛才說的話耗費了她全部的勇氣,她雖然是個頂尖記者,可私下,依舊是個話都說不清的膽小鬼:「我,我也不確定能不能幫到你們,有,有可能,合同內容,一發出去,公,公司就會被大鵬施壓,然後辭退我,我還是會儘量幫你們的。」
「別擔心,如果他們辭退你,你就到我爸公司上班。」賀蕭說:「待在那破地方,還不如跳槽。」
梅花記者後面還有採訪,又交代了幾件事,便踩著高跟鞋匆匆離開了。
白晚舟的車還在易氏集團停車庫,便和顏知許一起坐林牧的車回去一趟,林牧也回去找經紀人。
離開時,賀蕭默默地又貼上了林牧:「林牧兄弟,你真人可比電視上帥多了。」
林牧始終覺得賀蕭這人不太靠譜,沒想搭理。
賀蕭:「你演的那個《月亮河殺人事件》,絕了!我看了不下五遍。」
林牧:「那是五年前的了。」
賀蕭:「那也好看,我看多了,真覺得你就是勝男(月亮河少年殺人事件主角)。」
林牧:「我不喜歡那部劇。」
賀蕭:「為什麼?你不是剛演那部劇就得最佳男主角了嗎?」
林牧:「……黑幕。」
賀蕭撓頭:「哦哦,抱歉。」
而後面,白晚舟顏知許易知野三人有一搭沒一搭聊,當然,大多都是兩個女孩在說話。
顏知許:「梅花姐姐好厲害,一聊到工作都不結巴了。」
白晚舟:「要是聊到工作還結巴,就當不了頂尖記者了。」
顏知許:「好神奇,是什麼原理?」
白晚舟:「大概她是i人吧,被迫社交。」
顏知許:「i人?」
白晚舟:「i人就是內向者,還一個是e人,e人就是外向者。」
顏知許:「那我是什麼?」
白晚舟:「你應該是e人。」
白晚舟看後面默默走著的易知野:「易知野肯定是i人。」
易知野:「……哼。」
……
白晚舟兩人坐著林牧的車回去,一路上無言。林牧開著車,思緒如同一團亂麻。
莫名其妙地加入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團隊,裡面的人明明都不是受害者,卻一腔熱血地說要幫助受害者。
甚至每個人都是衣食無憂的大少爺大小姐。
林牧無法確定他們是好日子過夠了要找點刺激玩還是怎麼樣。
可目前的形勢,林牧沒有退路,也許,這些找樂子玩的人,是他最後的稻草。如果只是自己的力量,是推不動大鵬娛樂的,林牧也的確需要別人的幫助。
思緒雜亂中,他緩緩將車開入了易氏集團地下停車庫。
停車庫昏暗,依稀只能看見各種豪車的微弱反光。
在裡面轉了一圈,林牧將車停在白晚舟的車前,司機還在裡面等候,見林牧把白晚舟扶下車,司機急忙下車去攙扶白晚舟。
白晚舟心想真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她的腿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稍微有些拐,沒有借他們的力,自己蹦進車后座。
確認白晚舟坐好後,司機繞道車後放輪椅。
顏知許這時才從林牧車后座下來,剛想和林牧打招呼離開,卻發現他看著某個方向一動不動。
顏知許看過去,地下車庫太黑了,看不清那邊是什麼東西,好像依稀是個人形,空中還有一個小紅點忽暗忽滅。
小紅點越靠越近,漸漸能看見是個男人的輪廓。
林牧依舊背對著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直到那個小紅點走近,顏知許才看清楚,這個男人就是今天在電梯遇見的艾主管,而那個小紅點,是艾主管在抽菸。
靠近的時候,濃濃的煙味撲面而來,濃到讓人窒息。
艾主管側頭,從林牧的肩處往後看,看見了站在後面的顏知許。
由於顏知許沒有戴口罩和帽子,艾主管並沒有發現顏知許就是氧氣。
「出去約會了?藝人還可以約會嗎?」
林牧雖然沒有回答,但顏知許看見林牧往旁邊側了一些,剛好擋住了艾主管的視線,將顏知許護在身後。
艾主管深吸了一口煙,將菸頭扔在地上,用腳踩了踩,慢條斯理地說:「你的小女友,知道你是個後庭不保的人嗎?」
「艾方!」林牧低吼,肩膀微微顫抖。
他的個子很高,肩膀也很寬,可就是感覺很脆弱。
顏知許一驚,側頭去看旁邊車內的白晚舟。
白晚舟手指放在唇前,做出「噓」的動作,司機一直都很有眼力見,見到有人來,便躲在車後沒有擅自出來。
「沒禮貌,老師都不叫了。」
「你不是我的老師!」
「那誰是你的老師?大鵬的周老師?還是馮老師?哈哈。」
林牧渾身顫動,緊緊握著雙拳,顏知許懷疑他下一秒就要衝上去打人。
林牧微微低頭看著艾方,修理乾淨的後腦勺也很落寞:「我說過了,我以後不演戲了,別再找我。」
「你是第一天這麼單純?」艾方低聲悶笑了幾聲,又點了一根煙:「你真以為今天你能來這邊參加發布會,接受易氏的邀請,我完全不知情?」
「說著不演戲,卻偷偷接易氏的代言,怎麼,是想靠易氏脫離我?」
「只要你在娛樂圈一天,你就別想脫離我,別忘了,我手上還有你的照片。」
艾方將他嘴裡的煙塞到了林牧嘴邊,語氣十分玩味:「想想看,「年下狐系演員」被傳出來那麼勁爆的照片,粉絲會怎麼想?」
林牧氣得渾身顫抖,煙沒有叼住,掉在了地上。
艾方得逞,嘻嘻哈哈地離開了,空氣中依舊留著濃郁的煙味。
顏知許在後面大氣不敢出,沒想到這個叫艾方的男人敢直接這樣光明正大的威脅林牧。
而且按照陳秘書叫他艾主管,這個一直以來威脅林牧的男人,背後的勢力居然是易氏集團。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大鵬娛樂了。
林牧冷著臉轉身,一把打開白晚舟的車門。
他看著白晚舟,眼底一片黑暗:「你保證會讓艾方下地獄。」
白晚舟回望他。
「我保證,不止艾方,還有其他所有人。」
「好,我會全力幫助你。」
……
於是復仇小隊就這么正式成立了,這個一個年齡不大,職業跨度大的團隊,但他們都只有一個目標,搞垮大鵬娛樂。
在後面的某一天,林牧答應了採訪,但他說好了必須要白晚舟在場。
他還是不信任梅花記者。
說實話,一開始他誰都不相信。
可就在那天在停車場,他與白晚舟對視時,他讀出了白晚舟眼裡的一些東西。
所謂的同性相吸。
他從白晚舟的眼神里讀出了,她有要保護的人。
就如同林牧要保護自己一樣。
他們與梅花記者約了一個較為隱蔽的山間小院,整個小院偏日式風格,邊吃東西的時候還能欣賞到外面池塘里的紅白錦鯉。
由於小院消費高,來這邊的人大多是名門首富,服務生們都經過了專業的培訓,無論是不小心聽見了什麼,都會守口如瓶。
白晚舟和林牧是分開到的,這個地方是白晚舟找的,她先到,到了之後給林牧和梅花發定位,林牧緊接著到,直接去了白晚舟預定的包間。
到時白晚舟已經吃上了,她倒也沒有那些富太太的架子,見林牧進來,直接招呼他吃東西。
「快來快來,從你那到這邊挺遠的吧?」
「還行。」林牧坐在白晚舟對面,他還有些尷尬,畢竟總共見白晚舟加上今天這次一共兩次。
白晚舟叫來服務員給他上了一副碗筷,邊說道:「你快嘗嘗這個溜達雞,只有山裡的酒家才有正宗的雞,特別好吃。」
林牧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他是村里長大的孩子,所謂的滿地跑的溜達雞是他們那每年過年的時候必吃的東西,後來來了城裡,就再也沒吃到過那種土雞。
這雞的確正宗,林牧一吃就想起了小時候過年時的場景。
那時候,媽媽會偷偷地藏一大塊雞腿,等客人都吃完的時候,偷偷地拿給他吃,爸爸就打掩護,拉著那些客人打牌,讓媽媽帶著他躲在房間裡。
只是現在,再也沒有母親給自己藏雞腿了,也沒有爸爸打掩護了。
白晚舟見林牧的眼睛一直盯著鍋里的雞腿,用公筷加了一個大雞腿放在他的碗裡:「想吃就夾,幹嘛呀?害羞?」
林牧扭開頭,鼻子有些發酸。
白晚舟不知道林牧的故事,也不知道這個年紀並不大的男生在想些什麼,只是偶爾看見他的時候,有種掩蓋不了的落寞。
他們與梅花約定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可一直到了五點半,梅花都還沒出現,白晚舟一直打梅花的電話,可一直都處於關機狀態,明明在下午四點多發定位的時候,梅花都回復了一個:好的。
林牧懷疑梅花叛變了,現在的記者都是見錢眼開,一定是大鵬給了她大價錢,讓她不再發聲。
白晚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能安慰自己:「也許是手機沒電了,她找這邊的路也挺難找。」
一直等到六點,梅花還沒出現。
電話依舊打不通。
白晚舟嘆了口氣,想要找到一個真正正義的記者,居然是一件這麼難的事情。
林牧戴上鴨舌帽,起身準備離開:「改天再說吧,一早就不該相信記者。」
白晚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怕林牧變得不信任自己,好不容易撬開的口又一次閉上。
她與林牧前後腳離開山間小院,回去的路上,有一段很窄的泥土路,窄到如果迎面駛來一輛車,雙方司機的車技都要非常好,要非常小心翼翼才能不碰到對方的車擦肩而過,但凡其中一方不是小轎車,而是商務車,那就只能幹瞪著等對方先過了。
現在白晚舟就經歷了這個場景,那條很窄的泥土路,路邊停著一輛商務車。
由於車燈還是開著的,在前面開車的林牧滴了幾聲喇叭,可那輛商務車子始終沒有動。
白晚舟覺得奇怪,明明來的時候還沒有這輛車的。
她看見林牧從車裡下來,踩著泥靠近商務車,在駕駛座旁敲了敲玻璃,似乎是沒有人回應,他用手擋在眼前遮光,靠近車窗看。
也不知道林牧看見了什麼,後退了一步,看向在他的車後面開車的白晚舟。
他向白晚舟擺了擺手。
白晚舟覺得奇怪,從車上下來,踩著泥走過去。
山里空氣濕潤,泥土帶了點濕氣,白晚舟穿著高跟鞋,走路有些打滑,儘量小心地靠近商務車。
「怎麼了?」
林牧沒有說話,往車窗一指。
夜晚很黑,山邊傳來各種蟲子的「吱吱」聲,車內也是黑的,車窗貼了防窺膜,不靠近看不清裡面什麼情況,白晚舟有些害怕,慢慢靠近車窗。
看清裡面是什麼東西後,白晚舟驚叫一聲,腳上的高跟鞋打滑,差點摔跤,好在被旁邊的林牧一把拉住。
裡面似乎躺了一個人。
仔細一看,那人居然是梅花!
梅花的額頭上還有一塊淌淌流血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