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數時候,白晚舟對於沿海公館的酒都懷著一種本能的警惕與疏離,極少去觸碰。
因為她深知,在不明就裡、不清楚酒中具體成分以及到底添加了何種物質的狀況下,貿貿然地飲酒,很可能會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與風險。
尤其是沿海公館這個特殊的地方,它容納的許多都是這個城市不容容納的東西。
然而,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情況卻發生了些許變化。
易松青的身影出現在了此處,他的存在猶如一顆定心丸,讓白晚舟心中原本的顧慮與擔憂減輕了不少。
在白晚舟的潛意識裡,只要有易松青在身邊,那麼這酒的安全性應該是有所保障的。
易松青就算平時再過於冷淡,也不會觸碰那些不該觸碰的東西。
抱著這樣的想法,白晚舟在經過短暫的猶豫之後,終於還是小心翼翼地舉起了手中的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小口。
當那酒液剛剛接觸到舌尖的瞬間,一股濃郁醇厚、芬芳馥郁的酒香,便如同洶湧澎湃的潮水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勢迅速在口腔之中肆無忌憚地瀰漫開來。
入口的一剎那,首先湧上舌尖的是那甜酸交織的葡萄味,就仿佛是一顆顆熟透了的飽滿葡萄在口腔之中瞬間炸裂開來,清新怡人的果香與甜美多汁的汁液相互交融,瞬間盈滿了整個口腔;而酒液的後調則微微泛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宛如一段欲說還休、餘韻悠長的故事,給人留下了無盡的遐想與回味的空間。
毫無疑問,這是一瓶品質超凡、口感絕佳的好酒。沉浸在這美妙絕倫的滋味之中,白晚舟情不自禁地開始小酌起來。
就在這時,一直密切關注著白晚舟一舉一動的薛婉婉,微微前傾身體,眼神中帶著一絲關切,開口問道:「怎麼了?是喝不慣嗎?這是這裡最好的酒,在業界可是相當知名的。」
「不是的。」白晚舟輕輕搖了搖頭,嘴角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溫和,為了讓薛婉婉放心,只能又喝了一口,以此來無聲地表明自己對這酒的口感並無牴觸。
恰在此時,旁邊一位原本正低頭沉思的人,像是突然被一道靈光擊中,猛地抬起頭來,眼睛瞪得溜圓,一拍大腿說道:「我想起來了,難怪這位小姐看著那麼眼熟,原來你是白晝公司的主理人吧?」
「這麼說我也想起來了,就是前幾天那場直播中爆火的那位。」其他人也像是被點燃的爆竹一般,瞬間來了精神,紛紛跟著附和起來,他們的臉上或是流露出驚訝萬分的神情,或是充滿了好奇探究的意味。
「直播那會,易總也在吧?」人群中不知是誰冷不丁地冒出了這麼一句。
聽到這句話,白晚舟的臉上先是不易察覺地閃過了一絲尷尬與窘迫,但她憑藉著良好的教養與強大的情緒管理能力,很快便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依舊保持著禮貌得體的微笑,微微點頭,表示認可。
「沒想到白小姐年紀輕輕,居然就能取得如此令人矚目的成就,實在是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啊。」有人忍不住發出了由衷的讚嘆,眼神中滿是欽佩與欣賞。
「可不是嗎?我第一眼看到白小姐的時候,都被嚇了一跳呢。」薛婉婉也在一旁笑意盈盈地搭腔,眼神中帶著幾分羨慕與憧憬。
白晚舟剛剛才從公司一路馬不停蹄、風風火火地趕到這邊來,根本沒有時間去換下身上那套職業的工作套裝,整個人自然而然地散發著一種成熟、穩重、幹練的氣息,舉手投足之間盡顯成熟女性的獨特魅力與迷人風采。
「話說直播那會兒易總也出現在直播間,這是巧合嗎?」有人似乎並不滿足於現狀,繼續好奇地追問著,試圖挖掘出更多背後的故事。
按照原書,原主大多時候都選擇安安靜靜地待在家裡,過著與易松青和易知野對抗的生活。
她幾乎沒有出來見過易松青的合作對象,眾人對她也是一知半解。
眾人雖然都知道易松青有一位妻子,但是對於這位神秘妻子的真實身份、具體樣貌,卻幾乎無人知曉。而且,易松青似乎也一直刻意地在隱瞞著這一事實,並不希望別人知曉白晚舟就是他的妻子。
與易松青的第一任妻子不同,雖然都是聯姻,但易松青最起碼給足了第一任妻子尊重,畢竟他並不討厭他的第一任妻子。
而白晚舟不一樣,易松青討厭白晚舟,他的潛意識裡都是白晚舟求著自己父親,然後卑鄙的與自己結婚。
也正因如此,當許多人第一次見到白晚舟的時候,都下意識地認為她和易松青之間沒有什麼特別緊密、特殊的關係。
話題的焦點瞬間圍繞著易松青展開,眾人的目光也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針一般,不由自主地紛紛投向了他。
易松青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慣有的淡漠疏離、波瀾不驚的神情,他那如薄冰般冷峻的嘴唇輕輕開啟,用毫無起伏的語調淡淡地回應道:「只是碰巧在隔壁演播廳。」
「這樣啊。」眾人聽了他的回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眼神中卻依舊透露出一絲將信將疑的神色。
白晚舟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不知為何,在她的心底仿佛被人投入了一顆小小的石子,頓時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細微卻又不容忽視的漣漪,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與不是滋味的感覺,漸漸地在她的心中蔓延開來。
無論是在那遙遠而又模糊的過去時光里,還是在如今這紛繁複雜、瞬息萬變的當下,易松青似乎都始終不願意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將他們之間的夫妻關係公布於眾,仿佛這段婚姻關係是一個深藏於黑暗之中、不能見光的秘密。
這場精心籌備的酒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其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竭盡全力地討好易松青,以博取他的關注與青睞。
中途白晚舟的意外出現,在最初的時候,確實成功地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在短暫的瞬間稍稍分了些神,對她產生了幾分在意。但很快,他們的興趣與關注便又如潮水般退去,注意力重新集中回了易松青的身上。
薛婉婉從這場聚會開始,就一直緊緊地貼在白晚舟的身旁,不曾離開半步。白晚舟在不經意間,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總是在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飄向易松青的方向。
那是一種充滿了期待與渴望的窺視目光,而且每當她的視線即將觸及易松青的時候,還會格外用心地在意一下自己的外在形象,或是輕輕地理一理略顯凌亂的頭髮,或是不動聲色地扯一扯衣角,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完美無瑕。
至此,白晚舟在經過一番細緻的觀察與暗自思索之後,總算大致地弄清楚了薛婉婉和易松青之間那若有似無、微妙複雜的關係。
只是,易松青自始至終都沒有將自己的目光投向薛婉婉,沒有給予她哪怕是一絲一毫的關注與回應,顯然,這只是薛婉婉單方面的一廂情願、自作多情罷了。
白晚舟不禁在心中暗暗地感到疑惑:原著里有這段情節嗎?
原書的主要內容是圍繞著易知野和顏知許展開敘述的,對於易松青的描述少之又少,所占的筆墨極為有限。在她的記憶深處,應該是沒有這個叫薛婉婉的人物存在的。
那麼,薛婉婉選擇刻意地接近自己,到底是懷著怎樣不可告人的目的與企圖呢?
倘若她真的鐘情於易松青,那麼她肯定早就知道自己是易松青的前妻。
那麼,她們二人究竟是在什麼時候結識、認識的呢?
如果她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久,以易松青一貫謹慎小心、深思熟慮的性格,應該是不會輕易允許她順順利利地進入自己的酒局的。
可如果她們相識已久,以易松青的聰明機智、敏銳洞察,難道還會對她的那點兒小心思毫無察覺嗎?
想到這些錯綜複雜、剪不斷理還亂的問題,白晚舟的心裡不由得泛起了一陣酸楚,那感覺就像是品嘗了一顆尚未成熟的青梅,酸澀的滋味順著舌尖一路蔓延至心底。
不對啊,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種五味雜陳、難以言表的不舒服感覺呢?
難道,在不知不覺、悄無聲息之間,自己竟然對易松青產生了別樣的情愫,喜歡上他了嗎?
這怎麼可能呢!白晚舟在心中立刻斬釘截鐵地否定了這個剛剛冒出來的想法。
就在這時,感受到白晚舟投來的若有若無的視線,易松青微微側過身子,將目光轉了過來。
薛婉婉正好坐在與易松青相鄰的位置上,看到易松青轉頭,她的心中頓時樂開了花,滿心歡喜地誤以為易松青是在看向自己,連忙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眼神中滿是期待與傾慕,用極其溫柔的聲音說道:「松青,敬你一杯。」
薛婉婉的聲音極其細微,除了離得較近的白晚舟能夠勉強聽清之外,其他人未必能夠清楚地聽見她的話語。
聽到這親昵無比的稱呼,白晚舟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莫名地湧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緊張與不適感。
然而,易松青對於薛婉婉的舉動甚至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冷若冰霜、毫無表情的模樣,仿佛根本沒有聽到薛婉婉的話一般。
緊接著,他沒有伸手接過那杯酒,而是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包間,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薛婉婉一個人呆呆地端著酒杯站在原地,臉上那原本燦爛如花的笑容瞬間凝固,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場面尷尬到了極點,空氣仿佛也在這一刻凝固了。
其他人也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這略顯尷尬的一幕,心裡都明白薛婉婉這是熱臉貼了冷屁股,一時間,眾人紛紛識趣地閉上了嘴巴,噤若寒蟬,不敢再多說一句。
易松青就這樣毫無留戀地走了。
薛婉婉的表情變得極為難看,她努力地強裝鎮定,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故作自然地走回白晚舟身邊,用儘量平穩的語氣說道:「去洗手間量尺寸吧。」
隨後,兩人並肩而行,一同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白晚舟全神貫注、專心致志地量著尺寸,她微微低下頭,精緻立體的五官在洗手間柔和的燈光映照下,顯得更加楚楚動人、明艷照人,長長的睫毛如同輕盈的蝴蝶翅膀一般,隨著她的呼吸輕輕顫動。
「你不記得我了嗎?」薛婉婉望著白晚舟的側臉,突然打破了沉默。
「嗯?」白晚舟聞聲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我們……認識?」白晚舟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確定與遲疑。
「也不算認識吧。」薛婉婉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耐人尋味的笑容,「只是見過幾面而已。」
「什麼時候?」白晚舟追問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好奇與探尋。
「高中的時候,我們是同一所學校的學生。」薛婉婉雙手抱胸,眼神中流露出回憶往昔的神色,慢慢地說道。
「那時的你不是經常跟在易松青的身邊嘛,就是那時候見過幾次。」薛婉婉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似乎在回憶著那段遙遠的時光。
「啊……實在不好意思,我不太記得以前的事情了。」白晚舟略帶歉意地笑了笑,眼神中閃過一絲尷尬與難為情。
原來,薛婉婉在高中時期就已經認識了易松青。
「如果是因為我跟著易松青而讓你見過我,那你那時候和易松青應該關係很要好吧。」白晚舟若有所思地說道,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與揣測。
薛婉婉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似乎在判斷白晚舟是否真的對那段過去毫無印象。片刻之後,她才緩緩開口說道:「哦,不僅要好。」
「我們是交往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