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當兵的?哪裡來的當兵的?」陳江海問道。
陳小雲偏著頭,笑容燦爛,「不告訴您,反正我選的男人肯定不會像那些人似的。」
閨女眼光高,這事兒陳江海也是知道的,不然就他們家這條件,說媒的早就把門檻踏破了。
去年還有,可是媒婆說的那些個人家,條件都不錯,但是自家的小閨女搖著頭不答應,搞得媒婆都不敢上門來了。
如今閨女十六七歲了,陳江海也是有些著急的。
「你這丫頭,可不能亂來啊。」陳江海是想到了邵雲英和韓子棟的事兒,如今這兩個人在村子裡是出了名的。
陳小雲翻了個白眼,「您想什麼呢?我是那樣的人嗎?我看上的人自然也不會那麼齷齪。」
「說的跟真事兒似的,在哪兒呢?人呢?」
陳小雲勾了勾唇,就是不說,急的陳江海抓耳撓腮,可這閨女的脾氣拗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
她說不說,便是如何問都不會說的。
下午的時候,盛姒打發李永財給陳江海送了兩壺酒,陳江海推拒了半天最終收下了。
如此一來,他就覺自己辦事的確狹隘了,還不如盛姒一個女人家大度。
鎮子裡,最近多了些乞丐。
日子艱難,開鋪子的也不見得收入很多,偶爾發發善心給乞丐們點吃的已經不錯了,但是天天來也磨沒了大家的耐心。
「老闆,行行好吧。」
崔成金唉聲嘆氣,「快走吧,天天來,我這也是小本買賣,我家也上有八十歲老娘,下有三歲娃娃,你們行行好,放過我吧。」
李香玉和李永壽姐弟兩個忙得不亦樂乎,他們的東西好吃不貴,種類多,都是別家沒有的,哪怕過了飯點,依然很多人。
隔壁雜貨鋪的聲音的,姐弟忙得沒有聽見。
妞妞也是個很懂事的小姑娘,除了對陳秋生態度還不好之外,對誰都很親近。
「伯伯,您的蒜。」
「哎呦,真乖,這小丫頭模樣俊,還懂事,這么小就知道幫你娘幹活了?」客人笑著拍了拍妞妞的頭,還拿了塊滷牛肉想要餵妞妞。
李香玉見了忙攔下來,「范大哥,您這是幹啥,不用給她,她想吃了這不是有嗎,您快吃您的吧。」
男人笑笑,都是老熟客了。
李香玉看著跑前跑後的小閨女,欣慰地笑笑,「妞妞,娘給你滷的雞蛋涼了,快去吃吧。」
「娘,是糖心的嗎?」
「是。」李香玉笑笑,突然眼前伸出來一隻枯瘦且髒兮兮的手,嚇了她一跳。
她拍著胸脯看了眼蓬頭垢面,長發遮住臉的乞丐,心裡生出一絲憐憫。
「老闆娘,行行好吧,給我一口吃的,我家的娃娃……」
李香玉給他盛飯的手微微一抖,重重地放在了案子上,然後雙手不顧髒污去看扒開男人擋住臉的頭髮。
「胡萬統,真的是你!」
男人看到李香玉,模樣更勝從前,又看了看她身後賓客滿座的小店,頓時笑了,露出大白牙,身子也不再佝僂著,而是站得筆直筆直的。
「哈哈哈……媳婦兒,香玉,我可找到你了。」胡萬統說著就要撲過來。
李香玉趕緊躲開了。
妞妞見狀害怕極了,大眼裡蓄滿了淚水,趕緊跑進鋪子裡去拉了拉正在跟客人們侃大山的李永壽的袖子。
「二舅,二舅,不好了,我爹來了。」
李永壽笑了笑,「妞妞,別怕,你爹都不知道哪兒去了,來不了。」
誰能想到世上竟然有這樣的巧合呢?
「真來了,二舅,您看吶!」
李永壽只當小姑娘是看錯了人,笑著看了過去,就見一個又髒有臭的乞丐站在他大姐面前,說這話還要動手。
「放開,幹啥呢?真當這裡沒男人了?」
李永壽抄起板凳走了過去,然後就看到了胡萬統那張臉,罵了句髒話,「艹你娘的,真的是你啊,胡萬統,你個畜生,你還敢露面。」
胡萬統就是個潑皮無賴,此時見了李香玉姐弟兩個開了個鋪子,雖然不大吧,可是人不少啊,頓時生了歹意。
「打人啦,打人啦,小舅子打姐夫了!」胡萬統扯開嗓子大喊,他此時餓得前胸貼後背,哪裡還顧得上什麼面子不面子的。
「別喊,喊什麼喊,我還沒打你呢。」李永壽見不少人湊了過來,覺得丟人。
若論憤怒,李香玉才是最憤怒的那個人,此時她卻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她示意李永壽不要動手。
李香玉定了定神,「姓胡的,咱來已經不是夫妻了,你別亂說,我現在只問你,虎子在哪兒?」
胡萬統看到了從門口探出個頭來的小姑娘,「妞妞,你咋來這兒了?我是爹啊,快來讓爹抱抱。」
妞妞嚇得往後縮。
「媳婦兒,你咋把妞妞找到的?花了不少錢吧?」胡萬統笑嘻嘻地道,完全沒有賣了女兒的羞愧。
「胡萬統,你還是個人嗎?妞妞是被誰賣的,你還有臉在這說?」
要不是李香玉攔著,李永壽非得揍他一頓不可。
「永壽,打他髒了你的手。」李香玉閉了閉眼,讓自己冷靜,否則剛剛那切肉的刀子早就把這個人的爪子給剁下來了。
「胡萬統,我再問你一遍,虎子呢?虎子有沒有跟你在一起?」
胡萬統上下打量著李香玉,女人比逃荒那會兒豐滿了些,也漂亮了些,好像還年輕了幾歲似的。
這讓他色心大起,他染著邪念的眼神最終停留在李香玉的臉上,不懷好意地笑著,「想知道?」
「你快說,不說我揍你。」李永壽吼道,板凳他還掐在手裡呢。
「永壽,脾氣別那麼急啊,這是有錢了,底氣都足了,之前跟在我屁股後面,大聲說話都不敢。」
李永壽皺眉,那還不是被王氏攢動的,不過他也承認,自己當時的確巴結他來著。
「別廢話,快說,虎子呢?」
胡萬統看向李香玉,噁心地舔了舔唇,「想知道的話,先讓我吃飽了。」
「你還想吃飽了?」
「永壽,讓他吃。」李香玉一如既往地隱忍著。
然而,還是她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