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次他被妖族的人摁住放血,他只能痛苦感受著血液從他身體中緩緩流出,而後消失的感覺。
他甚至厭惡自己血液的味道,厭惡他自己,因為那是一切罪惡的根源。
儘管他反抗過,掙扎過,卻是始終被妖族的秘法控制住。
終於讓他找到了逃離妖族的辦法,可沒想到剛逃離一個虎口,卻又進了另一座狼山。
當時他被妖族追殺受了很嚴重的傷,剛逃上仙界就被當初那兩個馬面人發現。
他之間在妖族見過他們,他們還時常向妖族人匯報仙界發生的事情。
因此,他逃跑的事情他們兩個當然也就知道了。
靈崖沒想到自己那麼背,竟然剛離開妖族就遇到了熟人。
於是,他只能拖著傷重的身體繼續逃跑,要是放在平日裡他沒受傷的時候,他何須怕他們。
那兩個馬面人追了他一路,他好不容易東躲西藏,勉強才沒背他們抓住。
可不知為何,冥冥之中他有一種預感,往東跑,往那邊跑。
那邊會有他想要的嗎?
靈崖苦受折磨那麼久,他本該不相信那些所謂的命運了。
可心中的感覺讓他無法控制地繼續往東跑,那兩個馬面人在他後面窮追不捨。
越往東走,鬱鬱蔥蔥的樹木隨處可見,放佛原始大陸一般。
到處都是盛開的鮮花,到處都是清脆的鳥語。
靈崖總覺得自己好像對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可這是他第一次離開妖族來到仙界,他敢肯定之前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為什麼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呢?
靈崖傷口越來越疼,疼到他已經維繫不了人形。
因此只能化作一隻雪白的小狐狸在樹林中到處亂竄。
他幾乎是只憋著一口氣往一個方向走,只為了心中那奇妙的感覺。
終於,他在鑽過一簇帶滿荊棘的玫瑰之後,他看到了玫瑰叢後站著的一個仙子。
她似乎有些懵,左手提著一個圓滾滾的胡蘿蔔,右手臂上立著一片翠綠的葉片,無奈地看著一綠一紅吵架。
一陣暖風吹過,她的長髮飄起,他仿佛能嗅到她身上好聞的味道。
身旁的玫瑰花花香撲鼻,送來一陣陣花香。
那一刻,靈崖忽然覺得有些想哭。
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大概,是花的味道太香太過熏人,這才會熏得他想流淚吧。
身後窮追不捨的馬面人的聲音越靠越近,靈崖清澈的眸子望向前方的仙子。
他不知道她是好是壞,是不是和其他仙界的人一樣,對妖族有著天然的厭惡。
可他想跟隨自己的心聲,他覺得賭一把,躲到那個仙子旁邊。
要是賭輸了,他便是死或者被重新送回妖族,繼續過著暗無天日的被放血生活。
直到他身體中再也擠不出一滴鮮血。
要是賭贏了……
靈崖小小一團的身子掩在茂盛的草叢中,望著那邊歡快的氣氛。
要是賭贏了,他願意獻出一切……
靈崖閉了閉眼,拼著最後一口氣,猛的跳到那個仙子懷裡。
她接住了他,他感受到她身上溫熱的體溫和柔軟的觸感。
下一刻,他就聽到了那兩個馬面人的聲音。
他屏住了一口氣,要是他賭輸了,現在也沒有力氣逃跑了。
可是,抱著他的仙子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聞。
她的手掌溫暖地托住他,指尖還輕輕安撫著他因為脫力而顫抖的身子。
他聽到了那輕柔卻毫無退讓的聲音,這一刻,那道聲音從此就深深刻入了他腦海中,他的血肉之中。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骯髒,不配和這麼純潔乾淨的仙子站在一起。
仙子剛剛摸了他的手一定也很髒,他要幫仙子舔乾淨。
正當他仔細地舔著仙子的手掌的時候,他一抬頭,忽然對上了一雙明亮的眸子。
然後,他就看著那張好看白淨無暇的臉上慢慢地浮起點點紅霞。
他頓時呆住了,一顆千瘡百孔的心臟「砰砰砰」地跳動起來。
靈崖以前從來沒想過他還會遇見這麼好的人,這是唯一一個走進他心中的人。
不知不覺間,靈崖手腕上流血的傷口慢慢凝固住了。
此刻,玲瓏看著那臉色蒼白地好似隨時就要倒下去的靈崖不禁有些擔心。
雖然仙子看起來好多了,臉色甚至還紅潤了許多。
可萬一仙子醒來,看見靈崖嘎了怎麼辦?
靈崖看見了兩個又感動又擔心他的小糰子,嘴角牽起一抹笑容。
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故作帥氣地撩了撩額角的一縷頭髮。
「怎麼樣?是不是被小爺迷人的身影迷住了?」
丹陽默默後退了一步。
「小爺我只能是甜甜的人,你們兩個小傢伙可就不要肖想我了。」
靈崖笑得恣肆,臉色的白襯得眼角的紅痣愈發亮眼。
「你別勾引丹陽!要是你真的又虛又難受,我就把我珍藏的寶貝給你就是了!」
玲瓏炸毛,隨手丟了一株綠色的植物到靈崖手上。
然後拉著丹陽飛快地跑走了。
他知道靈崖只是故作堅強,作為最能察覺到生機的靈植,他清楚靈崖現在身體肯定很虛弱。
他只是不想讓他們知道罷了。
因此他只是把自己偶然得到的一株能修補身體提供生機的靈植給了靈崖。
再怎麼樣,靈崖真真正正地幫到仙子。
玲瓏關門之前,再次回頭望了一眼。
靈崖正靜靜地看著床上安靜躺著的仙子,俯身輕輕地吻在了仙子的唇瓣上。
玲瓏自覺自己不能多留,他更快速地拉著丹陽飛快地關上了門。
時甜甜聽到了玲瓏的話,早已經無法抑制地紅了眼,身體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原來,每次靈崖在第二天清晨出現在她床邊,都是為她療傷後身體虛弱的原因。
原來,靈崖為她做了那麼多。
原來,靈崖之前竟然經受了那麼多那麼多。
玲瓏看著紅著眼睛,不住流淚的時甜甜,有些不知所措地問丹陽。
「丹陽,我是不是不該說的,現在仙子這麼難過,她肯定更擔心靈崖了。」
丹陽瞪了玲瓏一眼,狠狠給了他一個爆炒栗子。
「你是不是傻!這是仙子和靈崖之間的事,仙子必須要知道,難道就像靈崖那個悶葫蘆一樣,什麼都不告訴仙子嗎?」
「到時候靈崖真的出事了,仙子會更加愧疚的。」
「這些事還是要早點說清楚才對。」
丹陽指尖點著玲瓏的腦袋,怒其不爭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