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沈老婆子端了碗水過去,拿筷子一點一點給老人沾嘴唇上。
梨梨在旁邊乖乖地看著,沈老婆子手上一邊動作,一邊問她:「梨寶啊,你知不知道這個人老爺爺是從哪裡來的啊?」
梨梨想了想:「嗯…….從山裡來的。」
「山里?」
沈老婆子有些琢磨不明白,但是也不問了。
梨梨清楚就好,那她就放心了。
看來應該不是什麼麻煩的人,就當救了個人給自家添點善緣了。
沈老婆子嘆了口氣,把老人的整個嘴都給潤了一遍之後才停手。
「好了,梨寶,咱們走吧。」
「好。」
梨梨乖乖牽上沈老婆子的手,跟著出門。
把門掩上的時候,梨梨不經意地往老人那瞧了一眼,與老人對視上。
梨梨一愣。
門被沈老婆子掩上,梨梨回了房裡,楊氏已經為她鋪好了被褥。
沈老二給梨梨做的小床已經正式開始使用了,鋪上幾層被褥,軟的梨梨都不想起床。
「梨寶,快來睡覺了。」
楊氏在往一個包袱里收拾衣裳,梨梨看了看,好像都是自家便宜老爹的薄衣裳。
「娘親,你要去給爹爹送衣服了嗎?」
沈老三已經回書院一個月了,期間只有半個月前追風來與沈老大議事時代的一封書信。
看得出來,楊氏還是很想自己相公的。
有楊老爺子在,楊氏自然認字,時常把那書信拿出來讀,讀著讀著就會笑出來。
楊氏笑了笑,把衣裳一件一件疊好,放進包袱里:「眼下都要七月了,天氣越來越熱了,給你爹帶幾件薄衣去。」
梨梨也有點兒想爹爹了,便開心地說道:「好呀好呀,什麼時候去?梨梨也想爹爹啦!」
楊氏颳了刮她的小鼻子:「貪吃的小鬼,我看你是想吃糖葫蘆了吧?」
「嘿嘿嘿。」梨梨無辜地笑了笑,「哪有,梨梨也想看看爹爹學習的怎麼樣了嘛,再有一個多月,爹爹是不是就該去府城裡考試了?梨梨當然要去鼓勵一下爹爹呀!」
說到考試,楊氏倒是想到了:「前兩次你爹去考試,都沒能順利考上。今年考試…….要不梨梨陪娘親去陪考好不好?」
「娘親怎麼想去陪考?」
「前兩次你爹孤身一人去考試,肯定是平日裡被你娘照顧慣了才那麼不小心,不是掉坑裡就是被搶銀子的。這次咱們陪你爹爹一起去,肯定能讓他順利考試!」
「噢~」梨梨恍然大悟,又笑嘻嘻地朝楊氏努努嘴,「其實…….是娘親想爹爹了吧?窩經常看見娘親半夜拿著信到窗邊去,一邊看一邊笑呢!」
楊氏沒想到自己特意在半夜才看信還會被梨梨發現,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被說中這些粉紅蜜事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好啊你,晚上不乖乖睡覺是不是?還敢取笑你娘?」楊氏撈過梨梨,作勢要去打她的小屁股。
梨梨被逗的咯咯笑,撅著屁股往床裡面爬。
楊氏也笑開了,母女倆鬧騰了一會兒,楊氏給梨梨蓋好被子:「好了,趕緊睡吧,小心——」
「被大灰狼叼走!」
梨梨搶答道。
楊氏無奈地笑了笑,給她掖了掖被角,親了親她的小臉:「晚安,娘的小寶貝。」
「娘親晚安。」
梨梨乖乖閉眼,半響,楊氏滅了蠟燭,也上了床。
夜幕之下,繁星點點灑落在村莊的上空,月光如水,輕柔地灑在錯落有致的農舍上,給它們披上了一層銀紗,寧靜又祥和。
村中的小道蜿蜒曲折,在月色的映照下若隱若現。道路兩旁的草叢中,蛐蛐歡快地鳴奏著夜曲,與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相互呼應。
處處都是平靜。
除了本來應該在睡覺的梨梨。
梨梨從被子裡鑽出來個腦袋,往床上瞧,楊氏已經睡熟了。
梨梨輕手輕腳地從小床上下來,把枕頭塞進被子裡,又一陣搗鼓,把被子的形狀弄亂,假裝被子裡的是人不是枕頭。
快速偽裝完,梨梨又躡手躡腳地打開門,又關上門。
隨後,梨梨悄悄進了院子角落裡的那間小屋子。
梨梨掩上門,小屋子裡只有牆上有個小小的天窗能透進來些夜光,點燃順手帶出來的蠟燭,微弱的燭光瞬間將整個屋子照亮。
「你來了。」
沙啞而虛弱的聲音響起,梨梨轉身,就看見臉色蒼白,哪哪都透露著「虛」的老人此刻正努力地睜大眼睛,跟她說話。
梨梨忙去旁邊的桌上端了沈老婆子留在那的水碗,學著沈老婆子的模樣用筷子蘸水,餵到老人嘴邊。
「您可別說話了,瞧您嘴都裂了,先喝口水吧。」
老人舔舐著筷子尖的水,過了許久才停下。
梨梨把碗放好,在他旁邊席地而坐。
老人轉頭看著她,極為輕柔的笑了一聲:「你……..怎麼會來?」
梨梨歪頭,反問了句:「不是您讓我來的嗎?「
晚上她走的時候,明明是他給她遞了個眼神,暗示她晚上來的呀。
老人微不可察地發出一聲輕笑:「你倒是聰明。」
梨梨一點不謙虛,驕傲地點了點頭:「那是,梨梨是十里八荒最聰明的!」
說罷,梨梨又反問:「您是從哪來的?遇到什麼了?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末了,梨梨問了句最重要的:「您不是一般人吧?」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驀地:「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