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正咬牙,妻子李欣當年的家境很好,當時身上帶了不少金銀首飾,甚至有些都是古董,都給了那家人。
柳衛南不知道是多少財物,他是清楚的,別說養活一個孩子,養活他們一家人這些年都是夠了的。
韓奶奶拉著柳衛南的手,感受到他手心的老繭,心裡的愧疚更深了,要是當年她堅定一些,帶走柳衛南就好了。
柳衛南更慌了,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韓正和韓軍都不說話,柳衛南只能硬著頭皮說,「韓嬸,可別再哭了,仔細眼睛啊。」
韓正嘆了口氣,「衛南,其實有件事我們想和你說,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柳衛南往後坐了坐,靠在沙發背上說,「韓叔,你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韓正慈愛得看著柳衛南,「其實,我們家丟過一個孩子。」
柳衛南沒聽說過韓家還丟過孩子,下意識地接口,「然後呢?」
韓正也開始哽咽了,「那個孩子可能就是你!」
柳衛南沒有反應過來,他的頭腦忽然懵了,每個字他都明白,但是這句話他花了兩秒才理解過來,眼都是空的。
韓奶奶緊張的說,「滿滿啊,都是娘的錯,要是我當時帶你走,你就不會受這麼多苦了啊!」
柳衛南沒有反應,韓正也擦了擦眼淚,「是我們對不起你,讓你流落在外三十多年,以後我們會好好補償你的。」
韓軍張了張嘴沒有說話,這還沒有確定的事情,怎麼就談起了補償。
柳衛南伸手打斷了,「等等,你們怎麼確定那個孩子就是我?」
韓軍默默點頭,還算清醒,沒有順勢就認下了。
韓正摸出來早已拿在手裡的銀鎖,遞給柳衛南,「這個銀鎖是當時我和你娘給孩子打的,一共就兩把,一把放在韓軍身上,另一把留給了二兒子滿滿。」
柳衛南摸著熟悉的銀鎖,他自從得到銀鎖後,就一直帶在身上,時時拿出來把玩,現在看著一模一樣的花紋,眼裡都是震驚。
柳衛南從脖子上拉出一根紅線,線的盡頭就繫著一把銀鎖,兩把鎖放在一起幾乎看不出差別。
韓奶奶拿過銀鎖,摸了半天才說,「就是滿滿的那把!」
韓正的表情更激動了,「你就是我們的滿滿啊!」
柳衛南還是無法相信,本以為此生都不能再見面的父母,忽然就出現在了眼前。
「你們的孩子怎麼丟的?」柳衛南艱難的詢問道。
韓奶奶哽咽著說,「我當時從早戰場上退下來,在贛南縣城租了個房子待產,你剛出生十幾天,前線就傳來你爹受傷的消息,我只能把你託付給了相熟的鄰居,誰知道後來再回去就找不到那家人了。」
這和老族長說的完全對得上,柳衛南還是有些接受不了,「那你們沒有再找找嗎?」
韓正表情痛苦,「我們一直沒有放棄,但是當時部隊的事情太多,你娘單獨留了幾個月都沒有找到你。」
韓軍接口,「我們一直都沒有放棄,這些年我們一直都在找滿滿。」
柳衛南靠坐在沙發上,手捏著額角,乍然找到親生父母,他不是不開心,只是很茫然。
這件事他在心裡幻想過很多次,他想著也許有一天可找到親生父母,也能在他們面前盡孝。
可是忽然有一天夢想照進了現實,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的心裡有茫然無措,有懷疑,還有些興奮,這些情緒忽然一股腦的灌注進來,讓他整個人都很懵。
看柳衛南的表情,並沒有多少歡喜,韓正和韓奶奶都有些無措,對於這個失而復得的兒子,他們愧疚憐惜關愛都想給他。
但是他們對兒子了解的不多,不知道怎麼才能把這一腔的愛子之情都給到柳衛南。
韓軍的感情內斂多了,對這個可能是自己弟弟的男人,他也是有感情的,但是現在情況還不是那麼清晰,他的感情都有所保留。
「爹娘,你們給他點時間,他可能需要消化一下。」韓軍提醒道。
韓奶奶慢慢放開柳衛南的手,聲音有些膽怯,「滿滿,是我們讓你困擾了嗎?」
柳衛南看韓奶奶的表情,他忍不住自責,「韓嬸,我就是有點懵,你讓我再想想。」
韓奶奶忙點頭,不敢再給柳衛南壓力。
韓軍見狀問道,「當時娘還留了信,我聽南歌說你也要回來了,帶在身上了嗎?」
柳衛南搖頭,那封信的時間太久了,紙張都泛黃變脆了,他不敢帶在身上,怕碰壞了,平時只是放在枕頭下,偶爾摸一摸信封,都不怎麼敢打開看。
「放在宿舍了,我去拿回來把。」柳衛南說著站起身,準備回去拿信。
韓奶奶本想挽留,她已經認定了柳衛南就是她的兒子,什麼信不信的都不重要。
韓正拉了拉韓奶奶的衣袖,搖頭示意讓柳衛南去拿。
柳衛南懵懵懂懂的走出大院,整個人都還處在雲霧裡的狀態,好像自己在做夢,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想讓自己醒過來。
直到柳衛南出門,韓奶奶還在眼巴巴的看著他的背影,「什麼信不信的,這就是我的滿滿啊,要什麼信!」
韓正解釋道,「你沒看到孩子有點接受不了嗎,你讓他自己待一會,想想明白啊,南歌他們都在這,他還能跑了不成。」
韓奶奶這才好受一點,仍是止不住眼淚,坐在沙發上啜泣,「我可憐的滿滿啊,他那手上都是老繭啊,這是過得什麼日子啊。」
韓正也在旁邊嘆氣,知道柳衛南是自己的兒子,再想到柳衛南以前說的話,更是心疼了。
韓軍猶豫了半天,還是說道,「你們別著急認親,我下午就去一趟贛南,我去他們村里打聽一下情況。」
韓奶奶眼神犀利的看過來,「你什麼意思?我告訴你韓軍,這就是我的滿滿,你的弟弟!」
韓軍摸摸鼻子,老娘這是徹底地相信了柳衛南了,「我就是去看看他的經歷,爹娘不是也想知道他這三十六年怎麼過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