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巷子口，富君寧才停下來，轉身漠然地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男人。

  男人死死緊繃著張臉，眼眶稍微有些紅。

  富君寧見他半天不說話，嘆了口氣，「說吧，你來找我有什麼？」

  「你一定要這樣的態度跟我說話嗎？」潘燁聲音里透著濃濃的悲傷。

  富君寧有些無奈地笑笑，「潘燁，你不適合這個樣子。我看過你在工作中意氣風發的樣子，那樣的你才是最耀眼的。」

  「可我們之間不是工作！你難道真的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這麼多年你都沒有結婚，難道不是因為對我還有感情嗎？」

  潘燁實在是無法理解，更無法接受，他們明明一直以來都是心照不宣的，在尋找可以繼續在一起的機會，為什麼突然一切就都變了。

  難道就是因為他媽上次去林家鬧了那麼一次？

  雖然他媽是有錯，但也不至於啊！

  「我們什麼時候心照不宣了？」富君寧詫異地瞪大了雙眼。

  看著潘燁皺起了眉頭，她趕忙繼續道：「從我跟你離婚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沒有可能了。當時我就跟你說了，讓你趕緊找一個，這麼多年我每次遇到你，只要有聊天都會這麼跟你說。」

  她承認她這麼多年確實是對潘燁有感情，但她不找別人結婚，完全是因為知道富家的尿性，所以不想再去坑害別人。

  「你難道不是因為吃醋？！」潘燁皺著眉反駁。

  「怎麼可能！」富君寧覺得有些無奈，「我沒有那麼自私，不會刻意去耽誤你這麼多年。」

  「可我知道你對我還有感情，富家的事已經解決了，我也已經跟我媽和弟弟說清楚了，現在我們面前的阻礙都沒有了，我們可以繼續在一起了。趁著都還年輕生幾個孩子，這日子也就安定下來了。」

  潘燁把這幾天仔細思考過後的計劃，都說了出來。

  可富君寧聽到他這麼說，臉色都變得冷了些。

  「潘燁，你媽和你弟弟真能說得清楚？你要堅持說這話，確定不是在故意為了滿足你自己的想法，而選擇無視我以後會不會被欺負？反正現在富家的事我是徹底解決了，所以我絕對不會再讓自己陷入到家庭的矛盾中去。」

  潘燁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可他又沒辦法做到周書瑜那個地步，把家裡人送進監獄、送去勞改。

  看著面前自己這個前妻，他掙扎了好一會，才道：「我可以分家！以後我們不住在潘家，也就沒有那麼多事了。」

  「我們都已經離婚了，你媽都能跑到林家來擺婆婆的譜。而且只是分家又不是斷親，他們真要是出了什麼事，能不來找你？潘燁，算了吧，這事你就全當是我的錯，是我矯情，不願意去忍半點的氣。你現在也不算年紀太大，還可以找個人結婚，不要再跟我糾纏了。

  無論你做到什麼地步，我都絕對不可能再嫁給你了。」富君寧語氣很溫柔，但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在堅定地拒絕著。

  「為什麼不可能？我承認我媽和我弟弟就算分家了，也還會鬧出點事，但也絕對不可能像我們住在一起時那麼頻繁。生活本身就是磕磕絆絆，偶爾有那麼一兩次矛盾，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難道你嫁給那個姓祈的大夫，就不會有這方面的問題嗎？」潘燁語氣逐漸變得急躁。

  這麼多年他心裡認定的妻子，一直就只有君寧。

  哪怕是離婚分開了，在他這裡也只是覺得，就只是兩地分居而已。

  他守身如玉，從來沒有對別的女人動過半點心思，更沒有做過對不起君寧的事。

  為什麼君寧突然就決定跟別人在一起了？

  富君寧想到祈煥然，還有他特意讓他父母寫過來給自己的信，眼底的光溫柔了幾分。

  「也許我跟他在一起，以後也會遇到一些問題，但要是他的話，其實我是願意再試一試的。」

  「為什麼？他就算是再有名，那也只是個大夫而已，更何況他以前沒結過婚，你已經離過一次婚了，他父母能同意？」潘燁不甘地質問。

  「同意！」

  突然一道男聲接過了潘燁的問題。

  祈煥然走到富君寧身邊，仔仔細細看了她遍。

  確定她的情緒還算穩定，也沒受到過傷害後，這才擋在她身前，阻隔了潘燁視線。

  「一婚二婚有什麼區別嗎？我喜歡的是寧寧這個人，我父母也絕對支持我們。他們已經帶著彩禮坐火車過來了，明天就會到。」

  「我不同意！君寧是我的妻子，她絕對不可能嫁給你。」潘燁氣急，抬手就想給祈煥然一拳。

  可祈煥然卻依舊是一臉淡定地站在那，根本不畏懼他的拳頭。

  「夠了！潘燁，你考慮過你的職業嗎？你的職責業允許你打普通人嗎？」富君寧急急的把祈煥然拉到自己身後。

  潘燁硬生生停下拳頭，可富君寧卻根本不在看他，轉身就沖祈煥然吼：「你是傻了嗎？他打你，你就站在那讓他打？你是個醫生啊，萬一你的手要是出了什麼事，你以後還怎麼給別人做手術？你以為你的手是你自己的嗎？這是千千萬萬個人的希望！」

  「沒事，我的手還沒那麼脆弱。」祈煥然被吼了也不生氣，反而愉悅地輕笑了聲。

  見面前的姑娘還在生氣，他一把握住了富君寧的手，「別生氣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富君寧不太信任地看著他，他趕忙繼續承諾，「我想娶你，肯定要為自己的身體、前途負責。」

  「你少胡說八道。」富君寧的臉唰地下紅了。

  看著眼前這兩人身上滿是粉色泡泡，潘燁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空了個大洞。

  痛得他只想找個地方蜷縮起來，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管了。

  可想到富君寧再也不屬於自己，他就怎麼都沒辦法放手。

  「君寧，你真的要嫁給他？」潘燁強忍著鼻尖的酸楚，問。

  「不管我要嫁給誰，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你。」富君寧態度變得更加強硬，不留一點轉圜的餘地。

  潘燁往後退了半步，紅著眼眶，絕望地看著富君寧。

  說實話，看到這樣的他，富君寧其實也不太好受。

  但就像書瑜提醒她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這亂的不僅是她，也是潘燁。

  看著富君寧和祈煥然兩個人並肩離開，潘燁突然追了上去。

  「要是我把我媽和弟弟，也一起送進監獄呢？」他問。

  「那是你的事，我們之間的關係永，遠不可能有任何改變。」富君寧道。

  潘燁怎麼都不相信，富君寧對自己真的會這麼狠心。

  向前小跑了兩步，攔在他們面前。

  「潘燁，你不要再鬧了！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會讓我很有壓力嗎？你是對我有感情，但你這麼多年不結婚，難道不是因為你更多的是不想向你媽低頭嗎？可你明明只有三分的深情，卻硬是要裝出十分，讓所有人都覺得是我害了你。

  之前祈大夫沒有出現的時候，你沒有任何動作。結果我和祈大夫一走近，你就又是在家警告你媽和你弟，又是要鬧分家，甚至還想學著我那樣，把他們送進監獄。你這是想讓所有人把你們家裡不合的事，也都全怪在我身上嗎？」

  富君寧想到這麼多的流言蜚語，還有接下來可能會出現更多的調侃、議論，就有種絕望到窒息的感覺。

  潘燁看出了她情緒不對，連忙搖頭否認，「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祈煥然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把富君寧重新護在身後。

  「夠了，你真要是在意寧寧，那就不會逼她去做她不想做的，會尊重她的所有選擇。」他直視潘燁的眼睛，寸步不讓地道。

  可潘燁顯然是不願意看到他的。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因為君寧現在選擇的是你，要是她不跟你在一起，你就不會糾纏她嗎？」

  「她要是單身，我會正常追求。她要是選擇跟別人在一起，要是那個對她是真的，並且不會將她的生活變得一團亂，那我會祝福她。但現在站在寧寧身邊的人是我，而且我家關係簡單，沒有兄弟姐妹。

  我父母完全尊重我的好，喜歡，並且滿心期待寧寧能嫁到我們家。也許你對寧寧的感情是真的，可你並不能給她帶來穩定愉悅的婚姻生活，但我卻能做到。」

  祈煥然這話說的不是在刻意炫耀，只是單純的讓潘燁知道，他到底輸在了哪。

  潘燁垂在兩側的雙手死死握緊成拳，卻根本沒有辦法反駁。

  祈煥然看了他好一會，才轉身跟富君寧道：「我們走吧，別讓書瑜和少珩等久了。」

  「嗯。」富君寧點點頭。

  兩個人都沒有再給潘燁一點眼神，直接離開了。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潘燁捂著臉蹲了下來。

  無聲的眼淚從他的指縫裡流了出來。

  他可能真的永遠失去他的妻子了。

  ————————

  「剛剛真是太謝謝你了。」富君寧收拾好心情，才沖祈煥然笑了笑。

  「為什麼要說謝謝？我是在守護自己的愛情，爭取未來的另一半。」祈煥然特別認真的強調。

  富君寧跟他認識有一段時間了，但面對他這一本正經的模樣，總是覺得有些不太適應。

  不過以前她只是覺得這人太較真了，但現在卻覺得他還挺可愛的。

  以前跟潘燁在一起，兩個總是很溫馨、平淡，她覺得那就是幸福。

  可自從祈煥然追求她後，她就總是能收到驚喜，還有偏愛。

  不需要因為他的工作太忙，就得做好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他的準備。

  這人就算再慢，也會每天騎著自行車來她單位回家，必經的路上，送一條絲巾、一個頭繩。

  能看的出他的疲憊，但只要見到她時，那雙清冷的眸子就能變得晶亮。

  這讓她會特別的開心，也特別的有安全感。

  而且在他說要追求她的沒兩天，就給她看了他父母的來信。

  讓她完全不會有任何的後顧之憂。

  但富君寧不知道的是祈煥然在確認自己對她的感情是喜歡後，就打電話回家，跟父母說明了情況。

  甚至他怕這個年紀他們要孩子，會對富君寧的身體造成大的傷害，甚至危險。

  在打電話回去的時候，他就跟父母說了，他們兩個不會要孩子的事。

  在確認父母一切都願意，尊重他們的決定，並且是真心期盼自己娶到富君寧後，才讓他們寫信來說明。

  就是怕突然讓富君寧接他父母的電話，她會覺得不自在。

  祈煥然看著靜靜走在自己身邊的富君寧，突然停下來，鄭重氣勢地問：「寧寧，所以你願意跟我處對象嗎？」

  雖然之前就被拒絕過兩次了，但再次開口，他還是覺得緊張到全身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好。」富君寧輕應了聲。

  祈煥然怔了下，隨即趕忙牽住了她的手。

  「那我們說定了就不能反悔。」他臉上難得露出了特別的燦爛的笑。

  呲著口大白牙，都快咧到耳後根了，哪還有平時那冷然自持的模樣。

  「傻。」富君寧輕哧，然後抽了抽手。

  結果祈煥然不僅沒有鬆開手，反而還握的更緊了。

  「再多牽一會。」祈煥然到現在都還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現在在外面，被人看到了，小心當成流氓抓起來。」富君寧臉上飛起抹紅暈，急急的提醒。

  雖然捨不得放開，但到底還是不想給富君寧造成不好的影響，掙扎了兩秒，他才戀戀不捨地鬆開手。

  周書瑜和林少珩遠遠的就看到，他們兩個這樣的小動作。

  所以等富君寧一走近，周書瑜立刻有些八卦地問，「所以你們這是在一起了？」

  富君寧聽到她的話，本就泛著淡淡紅暈的臉頰，這下子更紅了。

  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對，我們剛剛決定在一起了。」

  「恭喜恭喜！那今天中午的火鍋，就讓我們未來的表姐夫請了。」周書瑜立刻看向祈煥然，調侃。

  「嗯，應該的！」祈煥然看了她眼，明顯多了絲討好的味道。

  他很清楚自己之前的小心思，眼前這小姑娘都一清二楚。

  現在既然都快是一家人了，自然得老實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