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明琨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
雖然還想要辯解,但看著面前那些領導已經看透了一切的目光。
他緊提著的那口氣,頓時一瀉千里。
可因為知道自己已經翻不了身了,他便更恨眼前高高在上的周書瑜。
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憑什麼跟他爭?!
「這兩樣研究成果不是我的,那又怎樣?你怎麼好意思說它們是你的?你不過也是強占了你對象的成果,還想搶他去工農兵大學的名額。」
譚明琨咬著牙,恨恨地瞪著周書瑜。
一副自己不想活了,也得把她給拖下水的模樣。
「我本身就是大學生。」林少珩冷冷的開口。
「你騙人!你才多大?!你怎麼可能是大學生!」
譚明琨像是抓到了他們的小辮子,興奮的一張臉都扭曲了。
「少珩是連著幾次跳級上的大學。」
一直沒有開口的張老,突然沉著聲,威嚴道。
譚明琨像只被死死掐住脖子的鴨子,所有興奮僵在了臉上。
「怎……怎麼可能?」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驚恐地低喃。
「這個世上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是你自己過於無知、無能罷了。」周書瑜譏諷地輕哼了聲。
譚明琨失魂落魄地往後連退了好幾步,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徐隊長家的人見狀,著急忙慌的就要撇清關係。
可周書瑜卻不想再浪費時間,聽他們狡辯。
「你們跟他在同一個屋檐下,七天蘑菇就長出來了,差不多十二三天就能吃,你們之前有沒有吃,你們心裡沒數?現在再想著補救,晚了。」
徐家的人一聽,男人全都面如死灰的在那哆嗦索索。
倒是幾個女人哭哭啼啼地道著歉,還想要挽救。
可身為領導最重要的就是公平、公正。
一個小小的大隊長,都敢利用職務之便去打壓,真正有本事,想要造福整個華國的同志。
這樣的人都能放過,不僅置法律於無物,同時也要寒了為華國做貢獻的同志心。
「把他們全都送去公安局,這種事的影響極其惡劣!必需快審、嚴判,還得上全國的報紙,通報他們的結果,給所有領導幹部狠狠敲一個警鐘。」張老語氣威嚴地吩咐。
邊上的領導趕忙點頭,然後給身邊帶來的人使了個眼色。
那幾個秘書、警衛員立刻把徐家的人和譚明琨全都扣押上,帶出了烏家。
院子裡剩下的其他人,沒想到今天參加酒席,竟然能鬧出這麼大的事。
一個個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
尤其是做了壞事的張嬸子和烏興旺,兩個人更是慘白著張臉,努力縮著身子,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周書瑜探究的目光,卻落在了他們身上。
都不用開口,就把他們嚇得猛打了個哆嗦。
「所以周蔚芸到底去哪了?」周書瑜問。
「我……我們真的不知道,一大早起來她就不見了。說不定是反悔,不想嫁到我們大隊,所以偷偷跑了。」
張嬸子嘆了口氣,努力裝出副特別無奈的模樣。
「你們說說這孩子,要是真不想嫁那就不嫁吧,何必這樣不清不楚的就跑了。」
周書瑜看到她這麼能裝腔作勢,都忍不住想給她鼓個掌了。
「她這些天都在你們家照顧烏興旺,難道他們沒住在一起?」
張嬸子聞言,詫異地瞪大了眼,「怎麼可能?那我們不就犯了流氓罪嘛!蔚芸她跟我們家的姑娘們,擠在同一個炕上。」
「對啊,周知青。你把我的手腳都打斷了,你覺得我能幹什麼?」烏興旺也一副被冤枉了氣憤模樣。
周書瑜要不是在打周蔚芸的時候,看到她身上的痕跡,怕是還真要相信他們的鬼話。
不過現在也不知道周蔚芸在哪,她更不想去替周蔚芸伸張什么正義。
反正事情鬧到了這麼多大領導面前,就算是掘地三尺,所有公安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周蔚芸找到。
活見人、死見屍。
「行吧,反正這種事也不用我管。一個知青出了事,無論有沒有嫁人,他們不見了,知青辦的人是一定會追究到底的。」周書瑜笑著提醒。
原本自以為忽悠過去的母子,在聽到她這話,神色頓時又僵住了。
面對那些領導審視的目光,他們只能尷尬地笑笑。
「還是得把蔚芸找到,這事怎麼都得說清楚。」張嬸子訕訕地道。
「既然事情都處理完了,那就回去吧。」張老收起了臉上沉著的威嚴,沖周書瑜和林少珩笑道。
一行人立刻退出了烏家的院子,回了滿屯大隊。
留在家裡的許晴雅,此時已經準備好了一大桌子菜。
除了家常菜、韭黃、蘑菇外,還有山里獵到的野味。
見身邊的人磨磨蹭蹭的不願離開,張老乾脆做主,讓大家都留下來,一起吃了頓飯。
飯桌上他仔細詢問了下,市里和大隊上的情況。
等這些人緊張的扒完飯,張老又立刻催促著他們離開。
「我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們去忙你們的吧。」
大隊長還想說自己不忙,市裡的領導趕忙偷偷扯了他下,他這才一臉可惜的應下。
等所有人都走了,餐桌也收拾乾淨了,張老才笑的一臉和藹地看向周書瑜。
「其實我這次來,那也是帶著任務的。研究院的那幾個老教授,讓我幫著他們來問下,你願不願意去研究院上班,農科、工業製造的那幾個老傢伙,都快為你打起來了。」
周書瑜沉默了幾秒,然後還是搖了搖頭,「抱歉,我不想去科研所上班。」
她雖然想要把自己屯的那些東西,全都拿出來建設祖國,但並沒有想成為公職的研究員。
先不說有研究的時間與任務壓力,還有保密責任。
最後還會因為研究的東西過於重要,被安排著半年一年的去秘密基地。
她的對象已經是國家的了,以後的時間不自由。
那就希望自己的時間能相對自由點,這樣兩人才有足夠的時間相處。
更何況她想做的是生意,也想去賺國外的錢。
「以你的本事留在這邊下鄉,完全是在浪費時間。少珩的傷好了,過完年也得回去繼續上班,你們小兩口,總不能分居吧?你回了京都,也沒什麼事做,肯定還是要找單位上班的。科研院有很多研究器材,你想做什麼,都會比現在更容易。」張老依舊不死心地勸道。
這麼好的苗子要是領不回去,那幾個老東西非沒完沒了的纏著他不可。
可周書瑜卻看了眼邊上的林少珩,隨即羞澀地笑道:「我們是打算在這邊貓冬完,就回京都結婚。婚後立刻連著生兩個孩子,然後再考慮後面該做什麼。」
林老爺子聞言,連忙點頭,「對對對!老張,你可別耽誤我們抱曾孫曾孫女。我們都一把年紀了,少珩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別人家的二十六,孩子都要上小學了。」
張老沒想到周書瑜給的是這種理由。
愣了下,也不好再勸。
但隨即又道:「不過你們在這邊也沒什麼事,等底盤的生產線製造好,應該還能趕得上回京都過年吧?」
他怕被那幾個老傢伙纏著,乾脆先把書瑜同志哄回去,讓他們自己來勸。
「暫時回不去,關於變速箱我們已經研究出來了,手動製造好後還得盯著實驗,然後又是相應的生產線。
等這兩樣做完,我還要研究下怎麼樣提高汽車的安全性。現在坐在車裡,稍微被磕下、碰下,感覺都會受很重的傷。」
周書瑜趕忙把接下來的工作都給說了些。
按照汽車的歷史,現在國外也才剛剛開始研究安全氣囊。
那些人還是很簡單的一個成果,她要搶在那些人在汽車上大規模推廣前。
搶在全球有錢人集體換車前,把後世最好的安全氣囊生產出來。
「你就研究出變速箱了?你們這速度也太快了。」張老驚喜地道。
隨即看了看林少珩,又看了看周書瑜。
「好好好!華國有你們這麼出息的孩子,何愁不會強大。你們好好研究,缺什麼直接開口,我們已經決定了,會全力支持你們所有的研究。」
「謝謝張老。」周書瑜感激道。
張老看著小姑娘明艷的笑臉,想了想才道:「書瑜同志,你就好好做研究,關於你弟和你母親的事,你都不需要擔心。等到了京都,上面會給你們分配房子,也會給他們都安排工作。」
「我想讓我弟弟繼續讀高中。他之前為了我來下鄉,是從高中退學的。我覺得無論如何,他還是得繼續讀書,而且得從高一重新讀,不能把原來的知識丟了,得鞏固下。」
周書瑜是真沒想到,上面竟然連房子和家人的工作,都給她安排好了。
雖然她是有錢,不缺這些東西,但被國家惦記照顧的感覺,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難以言喻的感動了也在瞬間,填滿了她整顆心臟。
「對!讀書好!書陽對吧?你可要好好學習,以你姐夫和姐姐為榜樣,以後也做個有出息的孩子。」張老笑著看向周書陽,鼓勵。
周書陽立刻挺直了背脊,激動地道:「張爺爺,我一定會好好學習,像我姐姐、姐夫一樣,以後也為華國研究出,更多先進的好東西。」
「真是好孩子。」張老抬手摸了摸周書陽的腦袋。
然後又看向周書瑜道:「你弟上學的事,還有你弟的腿,你都不用擔心。我回去也都會安排好的,你們家還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忙的,儘管說,千萬別跟我們客氣。」
「謝謝!沒有了!你們已經幫我們家全都安排好了!我以後也一定會研究出更多、更好的東西,來建設我們華國的。」
周書瑜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張老。
就像初升的朝陽,滿滿都是讓人有無限暢想的希望。
下午張老和他們一起去了汽車廠,慰問了還在車間裡辛苦奮鬥的老師傅們。
晚上一起吃了個飯,就坐著車子趕回了京都。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周書瑜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就算是吃飽了坐在炕上,也不會有半點困意的繼續研究著東西。
周蔚芸的屍體是在三天後,在河裡找到的。
烏家的人說她肯定是心情不好,在河邊散步,失足滑下去的。
這天已經下了三四回雪。
雖然沒有起厚雪,但河邊泥濘的土地還是有結冰的。
可公安肯定不會聽他們的這套說辭。
哪怕烏興旺把他們打的結婚證拿出來了,也沒能搶回周蔚芸的屍體,阻止法醫屍檢。
周書瑜得知了這個消息,特意給公安打了個電話,提醒他們檢查周蔚芸是不是已經和烏興旺有了夫妻之實。
要是有過了,那之前他們故意騙人,就是做賊心虛。
最後聽說紅豐大隊還有孩子作證,看到了張嬸子把周蔚芸推下河,這才定了她的罪。
她原本是想一個人,把所有罪名抗下的。
但因為有周書瑜那個電話,外加他明明早就打了結婚證,還要在領導面前撒謊。
烏興旺也被判定了知情,得蹲十五年的局子。
張嬸子更是過完年,就得去吃花生米了。
至於周蔚芸則被燒成的骨灰,由專人送回滬市。
事情到了這就徹底結束了,至於滬市那邊的周家人是什麼反應,也沒有人往回傳。
周書瑜也一點都不好奇。
只是本就凶名遠揚的她和林少珩,再鬧了這麼兩通後,就更是沒有人敢招惹了。
周書瑜也樂得輕閒,每天矜矜業業地研究汽車。
變速箱是在年前實驗成功的,生產線則是那些老師傅,過年加班加點的趕造。
對此周書瑜覺得特別愧疚。
要不是她趕時間,也不至於讓這些師傅不能好好過個年。
她乾脆自己包了紅包,裡面放了十塊錢,給將近五十來個車間工作的人都發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天上下了雪,不過並不影響他們放煙花。
林少珩在院子裡,擺了好多個,都是特意找人從京都帶過來的。
周書瑜拿著香點燃了引線,就笑著跑向了他。
雪沒過了她的小腿,讓她看起來像只小兔子似的,在雪地里一蹦一蹦。
林少珩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裡。
周書瑜歡樂的笑聲,如銀鈴似的在他耳邊迴響。
她轉身,看著一顆顆光球射上天空。
然後砰的聲,炸開絢麗奪目的火花。
美的讓人無法措目。
「真好看!」周書瑜眨眨眼,忍不住感慨。
末世的十年,大家只顧著生存,早就把所有的節日都給忘了。
她甚至想不起煙花這種東西。
但這可是他們華國人最純正的過年啊。
有煙花、有爆竹、一大家子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
哪怕只是吃吃飯,聊聊天,也是開心的。
「嗯,真好看。」
林少珩微垂著長睫,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懷裡的小姑娘。
那雙深邃的眸子,甚至比天上的煙火還要明亮。
其中盛滿了對自己小對象的愛意。
沒有半點掩飾。
恨不得向所有人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