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師傅顯然也是想到了這點,還特意探頭往機子裡看了看。
不過這機子每天磨那麼多石頭,這個時候也什麼都看不出來了。
「我換個工具,在外面一點點地剝殼。」他跟周書瑜說了聲,便走到邊上的台子前。
那是一個類似於縫紉機邊上轉軸的東西,只是轉軸的地方是塊磨砂輪。
老師傅磨得很小心,十幾秒就挪開來看一看,確定還只是白肉就繼續磨。
這塊石頭倒是很均勻,像是顆真雞蛋似的,全都是磨了比硬幣稍微厚一丟丟的殼,就見到了面里又紅又潤的翡翠。
「好東西!這可真是個好東西!」老師傅激動地喃喃。
用布把翡翠擦個乾淨,他才小心翼翼交給周書瑜。
周書瑜接過去後,也沒急著查看,而是把手伸向了秦景辰。
「手電借我下。」
秦景辰趕忙把東西給周書瑜。
她打開光,對著那顆翡翠一點點照了起來。
玻璃種,不帶一絲雜質裂紋的紅翡。
美得秦景辰都挪不開眼。
「一百五十萬。」他不等別人開口,自己直接報了個價。
周書瑜卻嫌棄地睨了他眼。
「你就不能多開點?」
「我這個價已經很誠心了。像你這顆品質的,就只能往拍賣會上放。」秦景辰解釋。
周書瑜自己盤算了下。
只有她手裡這顆一半大,還只是切半鑲嵌的同種質翡翠放到五十年後,至少得賣到七八千萬。
按照將近二十倍的通貨膨脹來算,她這顆怎麼都要八百萬吧?
不過她算的是拍賣價,據說賣這種玉石的利潤得翻五倍。
那差不多確實也就只需要一百六十萬。
價格公道是公道,不過算完,周書瑜又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看向秦景辰。
「你這麼看著我幹嘛?」秦景辰有些奇怪地問。
「我就是在想,你要是輸我一個億,你家裡得賣多少高貨的石頭。」
「艹!」
秦景辰氣得咬了咬牙。
不過看著周書瑜那麼嘚瑟的模樣,他又忍不住地道:「誰說我一定會輸你一個億?我們看明天!明天投標的可都是大石頭,那些石頭都是一百萬起拍的價格,而且不止是我們海港城的人會來,連國外的珠寶商、收藏家都會來。
你還是先想想你明天拍不拍得到,想要的石頭吧。」
「所以歷屆拍得最高的價格是多少?」周書瑜之前倒是沒想過這問題。
眼下這人一說,倒是真的有點擔心了。
「最高一千三百萬吧。」秦景辰說完,笑道:「要不你現在就把那兩顆石頭賣我,明天你就有兩百五十萬去參加拍賣會了。能參加這拍賣會得驗資,至少得有一百萬存款。」
「明天賭完再賣。」周書瑜半點不為所動。
她中的一千九百二十六萬,扣去稅還有一千七百五十萬。
這可比曾經的最高價,還多出了四百萬呢。
「嘖,看來你還真是有點底子啊。」秦景辰忍不住感嘆了聲。
連看向周書瑜目光里的最後一絲輕佻,也徹底消失乾淨了。
周書瑜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隨意拿兩塊布一包,就把那兩塊翡翠塞進了包里。
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是該勸她,愛惜點翡翠,還是該愛惜下裡面裝著的廬山觀瀑圖。
「這鑑定的師傅怎麼還沒來?」
周書瑜雙手插在口袋裡,急急地看著賭石廠門口的方向。
他們剛剛的心思都在那些石頭上,還不覺得什麼。
現在一看時間都快兩點,她都餓到前胸貼後背了。
「讓你保鏢去給你買點吃的唄,這門口就有賣快餐的。」秦景辰提醒。
可周書瑜卻皺著眉,白了他眼,「這是我朋友!不是保鏢!他是受我男朋友所託,這幾天照顧下我而已。」
肖建峰聽到她這麼說,一直在矜矜業業扮演保鏢的神色突然皸裂。
隨即低下頭,輕笑了聲。
難怪林先生會這麼喜歡周小姐,她真的是個很有活力,且溫暖的人。
但有人開心自然就會有人不開心。
「你才多大就有男朋友了?!」秦景辰聲音猛地拔高了度,生氣地道。
周書瑜看著他像看著個神經病似的。
「我有男朋友關你屁事?!」
「當然跟我有關!我還想讓你做我的女朋友呢!」秦景辰有些煩躁。
不過他上下看了周書瑜兩眼,又勉為其難地道:「算了,你以前有男朋友就有男朋友吧,我不嫌棄你。只要你跟他斷乾淨,我保證會好好對你的。」
「呸!你個不要臉的東西。」周書瑜直接對著他啐了口唾沫。
「你一個不知道多少人用過的髒黃瓜,也好意思在這裡跟我說這種話。你肖想我一下,那都是對我的玷污。
而且你那算盤珠子都快崩我臉上了,讓我做你女朋友,到時候無論是你輸給我的一個億,還是我開出來的這些石頭,外加上我這幅畫,就都是你的了對吧?!
而且你還覺得像我這麼好的運氣,以後可以任勞任怨地幫你、幫你家公司挑石頭、開石頭。最後換你們家一句,我高攀,你們不嫌棄。」周書瑜是越說越生氣。
要是打死人不犯法,她能把眼前這男人的腦袋打開花,看看裡面裝的都是些什麼垃圾。
秦景辰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就這麼被戳穿了。
一下面子上也有點掛不住。
只能惡聲惡氣地反駁,「我們秦家還不至於缺你這麼點東西。」
周書瑜也懶得搭理他,直接往邊上挪了挪。
對他的嫌棄與拒絕,那幾乎是想要用每個毛孔來表達。
連帶著肖建峰都站到了他們中間,把秦景辰隔得遠遠的。
秦景辰氣得磨了磨牙。
不過好在那些鑑定師總算是來了。
而且聽說是唐寅的廬山觀瀑圖,兩家拍賣行,十幾個鑑定師全都來了。
連帶著海港城幾家賣古玩的老闆,也跟著一起過來湊熱鬧。
周書瑜在看到王老闆的時候,嚇了一跳。
主要是撿了個這麼大的漏,她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
但看到對方看向她的目光,帶著些許調侃,她就知道這人肯定是覺得,她故意在這裡唬人呢。
心裡那點不好意思,也在瞬間消失乾淨。
「唐寅的畫在哪?拿出來我們看看吧。」
幾個鑑定師說著,把摺疊桌攤開,又把放大鏡、細微鏡,還有檯燈、手電以及手套都拿了出來。
他們把手套帶上,然後就看到周書瑜竟然從包里,把那幅圖拿了出來,一個個全都皺起了眉。
這要不是在暴殄天物,要不就是在故意逗他們玩。
周書瑜看到他們這副神色,才解釋道:「裝裱是後面換的,只有前面的圖是真的,我就隨意了點。」
這種事在古畫上還是比較常看到的,所以那些鑑定師在聽到她的解釋後,神色顯得稍稍好看了許多。
他們小心翼翼地把畫一點點打開,在看到那不凡的筆觸時,他們都忍不住地倒吸了口氣。
王老闆連忙在邊上說,「這只是民國時間仿得比較好而已,你們看看這裝裱……」
「很多古畫都改了裝裱,這很正常。」一個鑑定師反駁。
然後這些人也不管王老闆怎麼想,一個個圍在桌子前,仔細檢查了起來。
王老闆看著他們那麼細緻的模樣,忍不住皺眉看向周書瑜。
可周書瑜卻只是淡淡地沖他笑了笑。
他氣得咬了咬牙,只能寄希望於那些鑑定師,絕對不要把這畫鑑定為真的。
要不然他會被氣死!
可隨著他們研究的時間越久,王老闆的神色就越緊張。
反觀周書瑜,從頭到尾都是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最後所有鑑定師都互相看了眼,點點頭,站直了身子。
看到他們這樣,王老闆的腿一軟,差點沒能站住。
還好扶住了身邊的人,才不至於摔個踉蹌。
「不會吧?這幅圖真是唐寅的真跡?」王老闆咬著牙,不甘心地問。
為首年紀最長的鑑定師點點頭,「這畫巨石兩側可以清晰看見房屋內部場景,動用了深淺漸變的用色方式,極具有層次感。而且巧妙的用墨讓畫幅的顏色變得更加絢麗多彩,我們拍賣了那麼多幅名畫,沒有一幅能跟這畫相提並論。」
「真……真的?!」王老闆驚恐地重複了句。
「當然是真的!」幾個鑑定師皺眉,給了個肯定的答案。
又有點兒不明白,他幹嘛一遍又一遍地問。
結果就看到王老闆這下,是徹底跌坐在了地上。
周書瑜走到桌邊,慢悠悠地將畫捲起來。
「所以這幅廬山觀瀑圖,幾位老師覺得應該值多少?」她禮貌地笑著詢問。
那些鑑定師的注意力被她拉了回來,隨即想了下才道:「九千萬到一億兩千萬吧。這是掛上拍賣行的起拍價,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們肯定會幫你聯繫全球,對這幅畫有興趣的買家,讓他們到時候來參加拍賣會。」
「謝了,不過我現在暫時不急著賣它。」周書瑜笑著拒絕。
然後看向邊上傻了眼的秦景辰,「我跟你說這畫值一個億,沒有坑你吧。」
「沒……沒有。」秦景辰有些有些虛弱地附和。
雖然早就在心裡做好了,這畫就值一個億的準備。
但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再看看她那麼隨意地握在手裡。
秦景辰的心就慌的厲害。
還沒等他好好平復下,邊上的王老闆就悔恨的直捶地。
「我這是什麼破眼睛!我還不如瞎了得了!」
「王老三,你這是怎麼了?別跟我們說,這姑娘的畫是從你手上買走的。」邊上其他古玩店的老闆,笑著調侃。
王老闆猩紅著雙眼抬起頭,看向他們,「對,你們說的沒錯!這幅畫就是從我這買走的!而且就今天上午,她用一千就買走了!
這畫我賣了兩次,一次別人當假畫退回來,一次就是被她給撿了漏。」
所有人聞言,全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周書瑜。
其實剛剛賭中那三塊石頭,他們本就不覺得周書瑜是靠運氣。
現在外加上午,跑去撿漏了這麼幅畫,所有人都只覺得她肯定是從小,在什麼世家裡受了薰陶,有著豐富的底蘊,才能每次都出手既中。
王老闆抬起頭,兇狠地瞪著周書瑜,「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這幅畫是唐寅的真跡。」
「一半一半吧,反正才一千塊,我又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周書瑜也不好直說自己是真的看出來,不然就真是在這王老闆的心上插刀子了。
「我走了,那明天拍賣會見。」周書瑜抬手沖秦景辰揮了揮。
大家看著她握在手裡的畫,只想讓她小心點,別糟蹋了寶貝。
「嗯。」秦景辰無力地應了聲。
很快賭石廠的老闆,就帶著七八個手下過來了。
「這位女士,因為你在我們這裡開到了特別貴重的石頭,所以為了確保你和石頭的安全,我們會送你們到一個,你們覺得安全的地方。」
「謝謝。」
周書瑜感激地沖對方點點頭,這才跟著一起出了賭石廠。
他們的車上依舊只有,肖建峰和周書瑜兩個人。
採石廠的老闆則帶著他的手下,開了三輛車跟在他們周圍。
車子一直開到了中環的鬧市區,一路上周書瑜和肖建峰都確定,沒有人跟著他們後,才讓他們離開。
肖建峰等人一走,片刻都不帶停的。
一腳油門轟到底,直接沖回了別墅。
周書瑜累了一天,又沒有吃飯,包包直接往沙發上一放,就癱了上去。
肖建峰心疼地把包拿起來,還把裡面的三樣寶貝都拿出來,在茶几上放好。
「周小姐,你先好好休息下,我去給你準備午飯。」
「不用準備太麻煩的,隨便下點麵條就好。」周書瑜有氣無力地道。
雖然空間裡有吃的,但她一路也沒有機會拿出來吃。
現在更是餓的連動下的力氣都沒有。
「好,給你再煎兩顆蛋。」
肖建峰覺得今天賺了這麼多錢的周書瑜,確實得好好補補。
周書瑜道了聲謝,這才打開電視,想要找點好看的轉移注意力。
不過沒一會,她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肖建峰拿著煮好麵條出來,看到的就是她四仰八叉,打著小鼾的模樣。
能睡成這樣,想來也是真的累了。
他上樓拿了條毛毯下來,輕輕蓋在周書瑜身上,又把電視給關了。
這才進了餐廳吃麵,免得嗦面聲吵醒她。
然而不同於周書瑜這邊的歲月靜好,秦景辰家裡簡直就要炸開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