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樣，我這畫好歹還是民國的。而且畫得也足夠以假亂真，這價格再便宜也不會低到哪去。」
王老闆立刻吹噓起了他這幅畫，想要賣個好價錢。
周書瑜聽到他這話，有些無語地壓著眼角看他。
「假的就是假的，畫得再好那也是假的。就像A貨背在身上，不用別人笑你，你自己就先不敢進專賣店啦。更何況你兩萬收的，賣了一次五萬，已經賺了三萬，難不成再賣一次，你還想獅子大開口？」
王老闆聽到她這話，心裡還沒來得及升起的盤算，就熄滅了。
今天這事被這小丫頭看了個正著，想賣高價是不可能了。
可留在手裡，他又怕趙董跑到外面說，他這裡有幅假的觀廬山瀑布圖。
到時候這畫別真砸手裡，徹底賣不出去了。
「反正賺我肯定是要再賺的。這樣吧，你和趙董一樣，五萬。」王老闆直接報了個價。
周書瑜沒想到，都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他竟然還敢獅子大開口。
一個沒忍住，冷笑出聲，「王老闆，我是來買一個你心知肚明的假貨，而且你都已經賣過一道，把本錢給賺回去了。人家趙董是迫不得已，才答應讓你只退五萬，不是你這畫值五萬。
你不如隨便到街上問問，唐寅民國的仿畫值五萬嗎？」
王老闆其實也知道自己這價開的，高到離譜。
被眼前的小丫頭嗆了下，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兩萬吧，這畫我畢竟是兩萬塊收回來的。」王老闆嘆了口氣，說得一副自己虧大發了的模樣。
「你早就把本錢賺回來了。而且兩萬塊收幅民國的畫，是你自己被啄了眼，這種時候得認命，不該想著騙人回本吧。」周書瑜繼續軟磨硬泡。
要是按照民國的仿品來算，這幅畫確實不值兩萬。
海港城現在的普通人，一個月也才一百七十塊的工資。
這畫按市場定價，頂多不會超過兩百。
為了儘快把東西買到，吃一點點虧沒關係，但相差一百倍的價格，傻子都能猜出來肯定有問題。
「那你自己說個價，我看能不能成。」王老闆也沒有心思，再跟周書瑜擠牙膏了。
「兩百。」周書瑜直接報了個心裡的理想價。
見王老闆臉一橫，就想要趕人，她又先一步慢悠悠地開口：「王老闆，你應該很清楚，一個民國時期仿畫，也就只值這個價了。
不能我把畫掛去我舅的書房，最後讓我舅舅被人嘲笑吧？」
「一千，不二價，同意這畫你就拿走。你也看了我這店鋪，是在海港城最好的地段，房租都貴得要死。你隨便在別人那收的價，跟我這的成本是沒辦法比的。」王老闆咬著牙，報了個價。
十萬變五萬，現在能多回點血是一點。
周書瑜看了看那畫，又看了看他這店面里的裝潢，最後才咬著牙點點頭，「一千就一千吧。那以後我要是再看中什麼，王老闆，你可得給我算便宜點。」
「行。」王老闆答應得那叫一個爽快。
反正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寫了收據，把那幅畫給周書瑜裝好。
她接過去也沒有急著走，依舊繼續逛起來。
在周書瑜看來，撿一個漏是撿，撿十個漏那也是撿。
不過很顯然這個王老闆不是奸商，就是眼光真不咋滴。
別說前面的都是假貨，就連後面那一排的翡翠飾品，也沒有一個真能好的。
周書瑜特別仔細地一個個看了過去，王老闆見她在這個柜子前，停留得最久。
才突然出聲道：「你喜歡這個？」
「嗯，不過你這裡可沒什麼好貨。」周書瑜撇撇嘴，話說得有些失落。
王老闆當然知道，他擺在這裡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不過他就算是有好貨，也不會拿出來給周書瑜看。
畢竟在他看來，周書瑜就是個沒有錢，還想要撿漏的賭徒。
而且還有點兒冤大頭的屬性。
「你想要好石頭，可以去試試更刺激的。」王老闆突然道。
周書瑜聽到他這話，頓時來了興趣。
「你說的是什麼？」
「聽過賭石嗎？」
「當然聽過。不過海港城有這種地方？」周書瑜有些詫異。
在她的印象里，這不都是在雲省、新省，或是出國才有的嗎？
「當然！只要你有錢，海港城什麼好玩的沒有？！」
王老闆拿出名片夾，給了周書瑜一張他的名片，然後又跟她說了個地址。
道了謝後，周書瑜領著肖建峰出了玉珍齋。
「周小姐，我們不去證券交易所了嗎？」肖建峰疑惑地問。
周書瑜搖搖頭，「暫時不去。賭石這麼好玩的東西，以前聽都沒聽過，我們當然得去看看啊。」
肖建峰見她心意已定，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直接開車去了那個王老闆給的地址。
地方很偏，已經到了圍村那邊。
是間特別大的廢棄工廠。
可說是廢棄工廠，裡面卻被隔了一個個大空間出來。
地上和牆上也被粉刷過，燈光更是亮得不行。
他們車子停在門口，立刻有兩個痞里痞氣的混混，拿著棒球棍走了過來。
「喂，你們停在這幹什麼？」那兩個人態度囂張地問。
周書瑜把王老闆的名片，遞了出來。
「是玉珍齋的老闆，推薦我過來玩玩。」
那兩個人看了眼名片，這才讓了條道給他們。
廠子被擴大的入口兩邊，都擺著長而淺的筐子。
裡面全是石頭，按大小分門別類地裝在不同的筐子裡。
看起來平平無奇，卻圍了不少人。
看他們的穿著就知道，應該都是有點兒錢的。
這種事情最怕就是沒有賺到，輸急了眼，鬧起來。
別說普通人怕打，管這場子的人也不想天天鬧哄哄的。
一不小心惹上麻煩不說，還會把那些有錢的老闆給鬧走。
周書瑜也不急著上手，就在那裡一邊逛一邊看。
往裡面走了點，就看到幾個穿著西裝革履的男人，圍著個看起來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也穿著西裝，不過此時已經大敞著，連袖子都很隨意地擼了起來。
身上全是石頭上的泥灰，也不知道之前在石頭堆里挑了多久。
「老吳啊，你還是算了吧。這段時間你買石頭，十開九垮，還是帶著那點錢回去好好過日子吧。」
邊上的人好心勸著。
可那男人聞言，立刻沒好氣地瞪了說話的人一眼，然後幾近瘋魔地念叨：「你們少在這裡觸我霉頭！我有預感，我今天會翻身，絕對會翻身！」
邊上的人聞言，也懶得再勸。
就看那男人從筐子裡挑出塊大石頭，手裡拿著強光手電貼在上面，一點點地察看。
隨即很是嫌棄地把那石頭扔回了筐子。
然後又拿起了另塊石頭，仔仔細細地察看起來。
「這塊好，帶著松花狀的山料，而且松花中隱約還有黑色的點狀蘚。」那人一點點地說著。
然後像是生怕誰會去搶，他看中的寶貝石頭似的。
趕緊抱著就去裡面付錢了。
等他走遠了，邊上才有人小小聲地議論開。
「唉，這種東西還是只適合隨便玩玩，可不能指望靠這個發大財。看看這老吳，明明以前有兩個酒吧，結果現在……」
可不是嘛！
但凡帶了個賭字的東西，肯定都是奔著坑人的目的去的。
周書瑜跟在邊上默默點頭。
不過在這外場買石頭沒什麼好看的，最刺激的還是開石。
俗話說的好，一刀窮一刀富，一刀披麻布。
大家肯定最愛看的還是能開到大漲，不過三個月、大半年也不見得能有這麼一回。
經過剛剛那人在的筐子邊，周書瑜彎腰順手把剛剛那人扔回去的石頭，給撿了出來。
肖建峰剛想要勸，結果看到那攤子上，寫著200塊的石頭，便把話給咽了回去。
不過他不勸，不代表其他人什麼都不說。
「小姑娘，你這是第一次來吧？你怎麼選了這麼塊石頭，這石頭一點表現都沒有，肯定不是個好的。」
「對啊！你看看你，來賭石連個強光手電都不買。看都不看一下，這哪裡選得到好石頭。」
周書瑜聞言，淡淡地沖他們笑了笑，「沒關係，我也不懂看毛料，就賭一個運氣好。」
那些人看看她也不像是缺這兩百塊的，就不再勸了。
反正天王老子進了這賭石場，那都得交學費。
周書瑜抱著石頭先去把錢給付了，這才去了切石機邊。
外場的人已經全都圍過來。
大家看老師傅洗了個手，才把石頭固定在機子裡。
伴隨著切石頭的嗡鳴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隨著石頭掉落在鐵皮上的聲響，開關才被按上。
打開蓋子，最先蹦出來的一片石灰。
揮了揮手，等視線恢復了清明，那個老師傅才慢悠悠把石頭拿了起來。
不同於他的隨意，那個姓吳的男人迫不及待將腦袋湊了過去。
大家也紛紛點起腳尖來看。
裡面是有綠的，但霉狀的松花點綴在大白肉上。
松花的綠意不大，厚度也不夠，顯然是什麼都做不了。
「切！繼續切！」男人咬著牙道。
老師傅點點頭，把石頭重新放回機子裡。
這回是對半切的，但結果還不如第一回呢。
徹底沒有顏色，就剩下純純的大白石頭。
那個男人嘴唇哆嗦著，一屁股坐到地上。
顯然不太能接受這個現實。
可所有人卻像是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沒有一個覺得奇怪的。
不過有人卻發現了周書瑜懷裡，還抱著塊兩個巴掌大的石頭。
「小姑娘，你買的這石頭切不切？」
周書瑜看了眼自己懷裡的石頭，點點頭，就想往裡走。
不過有人一把拉住了她。
「你等下換個師傅，這師傅早上切了三四塊，就沒有一塊沒垮的。他手氣不好，你想要賺就得換個師傅，換個運氣。」那人特別誠心的勸道。
邊上的人也跟著附和點頭。
可周書瑜卻滿不在乎地笑笑，「沒關係，我賭的就是自己的運氣。」
她連石頭都不看，哪還有那麼多講究。
邊上的也看出來了，她這就是來圖個樂呵的，便也沒想再說些什麼。
甚至還有不少人，在看到周書瑜選的石頭，連皮殼上都沒有一點表現，連看都懶得看就直接走人了。
「老師傅，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切下石頭。」周書瑜走到剛剛那個師傅身邊，詢問。
那師傅擦了擦手，看了眼她手中的石頭。
「我們這裡切石頭的費用是兩塊錢一塊，可以切三刀。」
「行，那你就先幫我削個蓋子。」周書瑜從口袋裡摸出兩塊錢，遞給那個師傅。
他這才把石頭放進機子裡，夾好。
隨著機子的磨轉聲，周書瑜也稍稍有了點緊張興奮的情緒。
等機子停下來，那老師傅把石頭取下來後，用毛巾擦了擦。
隨即興奮地喊了起來：「綠了綠了！是塊純純的豆種！」
原本還提不起精神的那些人聞言，一個個興奮地全湊了過來。
雖然豆種並不是什麼好品種，但對於這種沒有開窗，完全看皮殼表現的石頭來說，已經很好了。
「還要切嗎？」老師傅拿著石頭，一臉期待地看著周書瑜。
而邊上則有人道：「一千。我出一千，你把石頭賣我。」
「繼續切吧。」周書瑜淡淡地道。
那個老師傅點頭，把石頭重新固定在機器上。
「你這次想好了，從哪裡切嗎？」
「三分之一的位置吧。」周書瑜一邊說，一邊給比劃了下切開的位置。
看她這麼熟練的動作，剛剛還覺得她就是隨便來湊湊熱鬧的人，全都覺得她肯定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之前走開的人，也全都回來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剛剛切出來的豆種有多純粹。
伴隨著機器的旋轉停止，他們所有人再次屏住了呼吸。
等老師傅從機器里，把東西給拿出來，所有人都驚呆了。
「天啊！漲了！漲了！」
「是晴水綠的細糯種，都沒有雜質，這至少能出七八個鐲子吧。」
他們一眼看完，都開始比劃著名這麼大的一塊石頭，到底能出多少東西。
有人走到周書瑜身邊，「你這石頭賣嗎？五千！」
周書瑜拿起石頭，仔細看了又看，才搖頭，「你給的價格太低了。」
晴水綠的細糯種，已經能做出很不錯的東西了。
而且她這塊石頭沒有亂七八糟的雜質，他們在取鐲子的時候一點都不麻煩。
「七千。」邊上另個玉石商家連忙報價。
最開始報價的人，趕忙道：「八千！我出八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