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瑜這才把錢數給那老漢,看著他用報紙,把東西包了個嚴嚴實實。
「這東西脆得很,你在路上小心點,別給呲了。」他不放心地叮囑。
「我知道。」周書瑜剛剛上過手,自然是知道這東西稍微大力點,都能撞碎。
不過她放進竹簍就是個障眼法。
等一蓋上蓋子,東西就立刻被收進了空間。
雖然她的空間不大,但在末世來來回回消耗物資,其實有很多地方也是空著的。
所以真要是不講究的擠一擠,還是能擠出三分之一的空位。
就是這都還沒有解鎖完成,頂多也就只有兩個竹簍的空位給她。
周書瑜在心裡盤算了下,覺得除了那種需要好好保護,不然就會消失,或是流失海外的國寶需要出手外。
她應該把有限的空間留下來,存放那些能儘快脫手的寶貝。
周書瑜這邊剛剛離開攤子,立刻就有人湊了上來。
「小姑娘,你喜歡老物件?我這裡有唐朝的白玉鴛鴦壺,你看看。」
他故作神秘地將懷裡用布包著的東西,攤出來給周書瑜看了眼。
這麼謹慎的態度,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賣的真是什麼好東西。
但就是在陽光下那麼一眼,周書瑜就可以確定他手上的根本不是玉,而是種叫卡瓦石的東西。
這是新疆產的一種石頭,大多是以白色為主。
外形酷似白玉,故從古至今就有奸商,用這個來冒充白玉。
但沒想到他們現在不僅冒充白玉,還連古玉都冒充上了。
「小姑娘,你別急著走啊,先好好掌個眼,我這確實是好東西。」那人用身體稍稍擋住了周書瑜的去路。
隨即又有個青年也湊了上來,狀似想要去看那人手裡的東西。
「大叔,你這酒壺不錯,玉質瑩潤,雕工精巧,打算賣什麼價?」青年壓著聲問。
那大叔看了他一眼,然後擺擺手,「不行,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先看上的先談價,得等我和這小姑娘談完。」
「不用了,你直接跟他談吧。」周書瑜笑著拒絕。
然後很明顯能感覺到,那大叔的呼吸微頓了下。
但話都說到這份上,再纏著就更假了。
他只能不甘心地沖周書瑜笑笑,然後招呼著年輕人去邊上談。
周書瑜看著他們裝模作樣的背影,意識到剛剛那個粉彩雙耳琉璃瓶肯定是買貴了。
而且貴了還不止一丁點,她這才會被人當成肥羊。
周書瑜的臉沉了沉,又往巷子裡逛了點。
二十幾個攤位,有老物件的就那麼四五個。
但不是品相太差,就是買了也不可能出手的青銅器。
直到最後在個角落的攤位里,她看到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蹲在攤子前,手裡拿著個碧玉髮簪,仔仔細細地反覆翻看。
周書瑜覺得這簪子有點兒眼熟,乾脆走過去湊個熱鬧。
「怎麼樣?我這簪子不錯吧!正宗的明代獸首發簪,這可是以前宮裡的好東西,我就賣你五十。」攤主熱絡地道。
聽到他一個明代的玉簪才開五十,周書瑜心頓時噎了下。
這要是常逛黑市的人,去買她剛剛買的粉彩雙耳琉璃瓶,肯定也就是二三十的價格。
那個老大爺看了又看,最後搖搖頭,「明代是明代,但不是宮裡的,就是普通小戶人家的東西。這玉不通透,獸首雕刻得也不精美,頂多就值五塊。」
老大爺那口音,讓周書瑜忍不住偷偷看了眼。
雖然他身上穿著的衣服很破,補丁落補丁的。
但仔細點不難看出,其實衣服原本的布料並不算舊,根本不至於破得需要打這麼多補丁。
而且他的衣服很乾淨,鞋也是那種又軟又乾淨的千層底布鞋,穿起來特別舒服。
這應該是從海港城,偷偷跑過來撿漏的吧?
周書瑜在心裡懷疑著,但面上不顯地繼續圍觀熱鬧。
她還順便把這攤子都給掃了遍,並沒有看到其他有收藏價值的東西。
「你這不是鬧嘛!我這可是明代的寶貝,距離現在好幾百年。人家兩三百年前的清朝物件,都要賣大幾十、上百,我這才賣五十,你還壓得這麼狠。」那攤主冷了臉,態度強硬地拒絕。
「五塊,我就是買個有朝代的東西,再多就不值當了。」老大爺不為所動。
「三十。」攤主重新報了個數。
老大爺搖搖頭,把簪子還給了攤主。
攤主雖然面有不甘,但還是把簪子給收回去了。
老大爺起身,看到站在邊上湊熱鬧的周書瑜,笑道:「你也看中了那簪子?」
「聽你們聊的,就覺有點想看了。」周書瑜點點頭。
老大爺也沒有覺得,她是來搶自己寶貝的。
見周書瑜沒有在他放下後,立刻湊上去談,覺得她也是個有規矩的,好心地指點起來。
「那個簪子就是個普通貨,買來肯定得砸手裡。但你要是喜歡,可以買回去,自己玩一玩就好。」
「謝謝,那我去看看。」周書瑜也沒有反駁,裝出副不是太懂的模樣。
女主蹲到攤子前,把那個玉拿起來細細看了看。
其實古玉好色,但不好種水。
所以這麼嫩的綠,都透不出點光來,反倒真是古人的喜好。
尤其是翠綠到尾巴上的白,是一點點過度下去的。
特別自然,沒有任何分界線。
這跟她記憶中的那根簪子重疊。
按照書里記載的,她仔細看了看獸首。
那是只雕刻並不怎麼精緻的豬。
在耳朵垂下的地方,有一點凸起,像是玉本身就沒打磨好。
周書瑜眼力特別強,仔細盯著個東西的時候,能將很小的東西都看得一清二楚,像個放大鏡似的。
所以她現在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上面寫著花蕊二字。
果然,這跟她記憶中的那根簪子對上了。
這根簪子出現在國外拍賣會上,還是二十年後的事。
當時賣到了一百五十萬英鎊,正是因為收藏它的人清楚地點明了,這是後蜀後主親手雕刻給他的費貴妃,也就是花蕊夫人的生辰禮物。
雖然國外人愛聽這種風流韻事,但就一個後蜀的貴妃,還是亡國妃子,照理來說賣不了那麼高的價。
但這花蕊夫人卻有首詞,是家喻戶曉的。
更何況她後面,又還做了另位君王的貴妃。
特殊的身份賦予了這個玉簪特殊的價值。
「小姑娘,你怎麼說?這個玉簪有興趣嗎?」那個攤主見周書瑜拿在手裡,反覆端詳了半晌,急急地問。
「三十塊太貴了,要不十塊吧。」
周書瑜這回學乖了,就只加了點。
可那攤主對這個價格,顯然是不滿意的。
掙扎了會,才道:「二十五!」
「十五。」
「二十!就二十,不能再少了。」那攤主話說得很急,顯然這個價格是真的到了,他心裡的底線。
周書瑜聞言嘆了口氣。
然後才從口袋裡摸出兩張大團結,遞給那個攤主。
攤主趕忙把錢接過去,像生怕她反悔似的。
周書瑜拿手帕把那玉簪子包了包,剛想放起來,就聽見邊上有人拿她調侃。
「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想撿漏,真要是寶貝還能放在那,讓她一個丫頭片子撿了?」
周書瑜抬頭,看向說話的男人。
結果見她望過來,那人不僅沒有慌,反而還愈發得意地揚了揚眉。
周書瑜心裡升起絲厭惡,但也不想跟他去爭辯。
撿漏、撿漏,被人當成好忽悠的傻子,才能不動聲色地買到大家都看走眼的寶貝。
他們請了半個月的假,少說得在這邊呆一周。
說不定她還能單獨再來這黑市兩三回,她何必這麼高調。
把東西裝好,周書瑜穿過圍觀的人,繼續往裡面逛。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感覺總有道視線如影隨形地盯著自己。
不動聲色地轉身往回走,她卻並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但那道視線沒有消失。
連她都沒有發現,顯然跟梢的人很專業。
這讓周書瑜一下沒了再逛下去的興致。
她直接慢悠悠地晃蕩出了巷子。
然後開車子去了,周蔚芸日記本上的地址。
她並沒有直接去那個巷子,而是到邊上轉了圈
找在門口擇菜的嬸子們,問了下附近房價。
這才慢慢悠悠地晃過去。
她隨便找了個牆角,像只蘑菇似的蹲著。
腳麻了就起來走兩圈。
不過她雖然看起來是在守那兩個小樓的主人,但注意力其實一直都在,和周蔚芸有往來的那棟小樓上。
那裡面雖然沒有大聲音,但她能感覺到裡面是有人在走動。
而且二層靠窗的位置,還有人一直似有似無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但除了這道視線外,周書瑜還能很明顯感覺到,有另道視線依舊在偷偷看著自己。
這讓她高高豎起了防備。
林少珩已經答應,今天不會讓人跟著她,那就絕對不可能做出陽奉陰違的事。
而她乾的那些事,還遠達不到上面特意派人保護的地步。
周書瑜把所有的可疑目標都想了圈,也沒想出個確切答案。
最後看到有人推著自行車,打開了巷口那棟小樓的門,她立刻跑了過去。
「你好,我想問下,你家這房子賣嗎?」周書瑜直接了當,跟那人說明了來意。
那人聞言,死死地盯著她,「誰跟你說我要賣房子了?」
「他們只是說你原來想賣,但價格不合適就沒出手。」周書瑜也沒在意對方的態度,笑道。
那人聞言,這才把門打開,讓她進了院子。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因為價格不合適,才沒有賣。那應該很清楚,你想兩千一二買我的房子,是絕對不可能的。
而且我這房子跟別人的也不一樣,我在巷子頭,靠在馬路邊上,這可是個好位置。」那人得意地道。
「可靠在馬路邊上的房子,都因為太吵,所以比其他的還要便宜一兩百。」周書瑜跟她強調了下市場價。
結果那人卻更加得意地揚起了下巴,「他們懂什麼?我這房子以後肯定會是最好的!」
周書瑜聽她這麼說,就知道她肯定想的也是以後,個人能做生意的事。
這裡的人太靠近海港城,聽了太多來自那邊的消息。
他們幾乎是大張旗鼓的干黑市、賣古玩。
所以有人認為華國在不久的以後,也會開放個人經營也很正常。
要是沒這點想法,也不至於經濟一開放,他們這邊的廠子就一間接一間地開。
「你說的這些我也不懂,但我知道這靠巷口的小樓,都是二千一二,中間的能有個兩千三四,你再高也不能高過兩千三四吧?」
「中間的小樓有什麼好?!你這小姑娘眼界低,什麼都不懂。反正我這房子,至少要賣這個數。」那人直接給周書瑜比了三根手指。
「太貴了!你以前肯定也是開的這個價,但是別人不都沒買嘛。你還是再換個吧,我也是誠心想買,要知道現在一個月的工資也才二十五,你一口氣比別人高了七百,這得不吃不喝地存二十八個月呢。」周書瑜有些為難地道。
可那人根本不吃這套。
「沒有錢買什麼房子?!」她嫌棄地撇撇嘴。
「兩千五。」周書瑜好脾氣地給報了個價。
那人聞言立刻死死地皺起眉,「要是兩千五賣,我這房子早就賣出去了。」
她的態度很不好,但這也愈發堅定了,周書瑜要買下這套房子的決心。
七百塊確實很多,可一旦開放個人經濟,這條街會成為整個羊城最繁華的老城區。
一直從七九年,到九十年代中,街道兩排的小樓都是店面。
她記得九十年代,這店面的房租就已經高達四五萬每月。
八十年代中後期,也有大幾千的價格吧。
到時候這人肯定得後悔死。
「我是誠心想買,但你也得誠心想賣吧?你這又不是供銷社,說什麼價就是什麼價,一點都不給少?」周書瑜笑著打趣。
那人見她這麼說,想了想才道:「那兩千九百五。」
呵!
周書瑜差點沒給氣笑。
「兩千六,我能給的最高價,看你賣不賣了。」她臉上的笑淡了些,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