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安是秀才,每月朝廷都會補貼少許銀錢和糧食,這一點,羅婉兒並不奇怪,只是,他這不情不願給的,她也不敢花啊。
趙懷安冷笑,羅婉兒打哪兒來的,就該回哪兒去,只怕他月銀還發,她人已經不在了。
不過,他也不想忤逆他娘,懶得去看那女人沾沾自喜的模樣,他扒了一口飯,默不作聲。
趙懷安哪兒知道,此刻,羅婉兒那面上,壓根就沒有一點笑意!
看了看桌上的錢,她心下鬱悶不已。
她本想還他胭脂錢,緩和緩和自己和趙懷安的關係,誰知道!
這會子,趙懷安對她的成見一定更深了。
苦著一張臉,羅婉兒夾了一個九香蟲給趙懷安,干聲一笑:「你嘗嘗,真的很好吃,這九香蟲可是花錢也不一定能買到的。」
趙懷安下頜緊繃,一言不發。
芸娘還想訓兒子兩句,就見業哥兒夾了一個九香蟲放在了嘴裡。
他吃完後,眼神一亮,又夾了一個,便迫不及待的朝著大伙兒點了點頭。
那殷切激動的表情,完全掩飾不住。
偏生他又不會說話,迎著另外幾人困惑的目光,羅婉兒聳了聳肩膀,幽幽道:「業哥兒,看來,我往後還得好好教教你說話,不然,連個幫我作證的人都沒有。」
芸娘柔柔一笑:「婉兒,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這不是還有娘嗎,往後,娘替你說話。」
趙懷安薄唇漠然的抿成了一條線,漆黑的眼裡忽就湧出了一股子怒意。
她為了討好他娘,果然是煞費苦心啊!
一旁的青姐兒也大著膽子將夾了一個九香蟲在嘴裡,這才剛剛吞下,不由大喜。
「大嫂嫂這九香蟲做的可真好吃!大哥,你也嘗嘗。」青姐兒賣力吆喝,塞了一個九香蟲在他碗裡。
趙懷安不願吃,可瞧著他娘又要煞費苦心的幫羅婉兒說話,他實在是不願聽那些話,無奈,他看了碗裡的蟲子一眼,擰著眉頭,咽下了肚。
不想,這入口的感覺竟是又酥又脆,竟是別有一番風味!
趙懷安錯愕抬眸,對上羅婉兒那含著期待的眸光時,他忽就有些困惑。
既是來自大戶人家的,為何會吃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羅婉兒不期趙懷安能說出什麼好話,至少,對她友好一些才是,可誰知,等了半天,對方都沒吭聲。
一時間,桌上的氛圍有些沉悶,倒是芸娘趕緊打了圓場,適才又恢復了之前那其樂融融的一幕。
之後的兩日,天氣都格外好。
羅婉兒除了照舊上山抓魚、賣魚、做筍乾外,她便一直試著教業哥兒說話。
她既是說了要教業哥兒說話,那就是真心要教。
業哥兒不會說話,眼看著大嫂教的殷勤,整個人都有些急,一開口,依舊是『阿巴阿巴』的聲音。
羅婉兒怕他一急,反而開不了口,當下,忙又安慰,只讓他慢慢來,又陪他編了點竹簍,緩衝了那緊張的氛圍。
第三日時,天陰涼了幾分。
羅婉兒特意留了青姐兒在家幫襯芸娘,自己則和業哥兒一併去了鎮上。
他們一人去賣魚,一人去賣簍子,等兩人的貨賣完後,已經不早了。
羅婉兒揣好錢,又大大方方的掏了三十文錢,買了半袋子的大米,方才和業哥兒回了村。
說來,她來到這個地方,還從來沒有吃過一回白米。
後河村多以糙米為主食,主要是糙米便宜,可這糙米實在是咯嗓子,她有些吃不慣。
羅婉兒捧著米袋子,一路走得輕快,就想回屋好好的煮鍋白米飯,哪怕是白米粥也比糙米好吃!
誰想,兩人適才到家門口,芸娘就從院子裡走了出來。
見他們回來,芸娘不由笑道:「回來的正好,麵疙瘩也快好了。」
羅婉兒有些驚訝,她記得家裡除了些糙米,什麼都沒有。
芸娘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又是一笑:「你趙二叔送來的,他才走不久。」
趙家那當鄉廚的二叔?
羅婉兒記得,趙二叔對他們大房素來不錯。
只不過,趙家主屋那邊本就沒有分家,趙二叔過來送麵粉,也不知道趙婆子會怎麼想?
心裡想著,羅婉兒已經放下背簍,往灶邊去了。
此番,芸娘已經開始盛麵疙瘩了。
她做的麵疙瘩不多不少,剛好四碗,翠綠翠綠的野菜上,飄著幾點香油,給清淡寡味的麵疙瘩,增了一股清香。
沒有看到趙懷安的人影,羅婉兒本還覺著奇怪,就聽芸娘笑道:「今兒個起,懷安就去鎮上的書院念書了,他中午不回來吃,你不用掛念。」
羅婉兒迎著芸娘那安慰的眼神,頓覺格外不自在。
她哪兒掛念他了,不過是瞧著少了個人罷了!
心裡如此想著,羅婉兒嘴上也沒多話,捧著碗就大塊朵碩了起來,芸娘做的麵疙瘩又香又有嚼勁兒,特別是裡面的野菜,格外的鮮嫩。
羅婉兒仔細瞧了一陣,堪堪認出那是一種叫鴨腳板的野菜,就聽芸娘擔憂道:「婉兒,你那些筍乾,都是要拿去賣的嗎?咱們鎮連著山,也不缺竹筍。」
更別說筍乾了!
羅婉兒心知她在提醒自己筍乾不好賣,只點了點頭,兀自道:「試試看,不好賣,我們就自己吃。」
其實,她是準備將這些筍乾拿到縣裡去賣的,可芸娘是個溫和膽小的婦人,若讓她知道自己想一個人去縣裡,還不知道她得擔心成什麼樣。
所以,羅婉兒也暫時不打算跟她說自己要去縣裡的事兒。
芸娘喝了一口湯,欲言又止。
她在這鎮上待了這麼多年,從來就沒瞧著人吃筍乾,更別說看見有人賣筍乾了。
她覺著羅婉兒這番定是白費功夫,可瞧著她做這些筍乾也實在是辛苦,當下,也不願潑她冷水。
飯後,業哥兒搶著洗碗,羅婉兒就將筍乾拿了出來,挨著挨著的鋪在院裡曬。
這幾天,她已經曬了一背簍的筍乾,就等著明日拿去縣裡試試水,若是價格合適,她便回來接著曬。
山林里多是毛竹筍,再賣上幾月都成,至於冬日裡陽光不好,她還可以用干柞法柞筍乾,倒是不愁。
就是不知道這青河縣的人喜不喜歡吃筍乾了。
稍稍一想,羅婉兒又放心了,她做的筍乾,自來味道就極好,即便是現代那些個挑嘴的白領精英都愛的不行,更別說在這不開化的青河縣了。
即便是這裡的人不怎生吃筍乾,嘗過了味兒後,也會喜歡上的。下午間,羅婉兒蹲在院裡翻曬著筍乾,院子裡就來了一行人。
「芸娘,聽說你從鄰縣回來了,柔姐兒怎麼樣了?」其中有人問了一句,頓時就有人看到了羅婉兒曬成了一排排的筍乾。
一時間,眾人面色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