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羅婉兒才洗漱完回屋,就想起了自己買的那本千字文。
不過,她實在太累,也沒精力再折騰,索性就將千字文壓在了的穀草枕頭下,摟著青姐兒吹燈歇下了。
一夜好眠,隔日,羅婉兒就背了一背簍的山藥去縣裡賣。
其實,她原本打算在鎮上賣的,可如今這個季節正是山藥產新的時候,村里人也有不少特意上山挖山藥的,只怕她這山藥背過去,也不怎生好賣。
再來,縣裡的價格原本就比鎮上價格貴,她不過是麻煩些,耽誤點時間,就能賣更多的錢,能更早賣完,也沒什麼不好。
而正如羅婉兒所料,野生山藥一背到縣裡後,竟格外好賣,不一會兒就賣了一大半,與此同時,羅婉兒的芽糖也沒少賣。
同時賣兩樣東西,生意一好起來的時候,也有些忙不過來,不過好在,大多數買芽糖的都是老主顧,倒也願意站在一旁等她忙活。
就這樣,羅婉兒連著賣了三日,就將山藥賣了個差不多,唯一剩下的,也不過是些太細的,或者是被挖斷了,賣相極度不好的。
羅婉兒心知繼續賣也是浪費時間,正好又有人叫幫忙送貨,羅婉兒索性就收了攤,去幫人送貨。
要求送貨的人統共買了十幾斤山藥,這數量算是買的比較多的了,最重要的是,對方還出了十文錢的跑路費。
雖然,錢不多,可就送到城外的碼頭邊,還是比較近,反正她都要出城門,順路而已。
不過,在出城門之前,她還是特意往繡坊去了一趟,打算去看看青姐兒的成衣做好沒,結果花老闆只說最近鋪子裡生意忙,讓她再等上一等。
羅婉兒倒不急。
如今,還沒入冬,她給青姐兒做的又是冬衣,即便花老闆趕出來,青姐兒也穿不上。
只是,她剛出了繡坊,就遇上了楊秀。
楊秀儼然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到羅婉兒,他先是呆愣愣的看了看她那張臉,視線又從她空空如也的手上掃到了她身後的繡坊中,頓時瞭然一笑。
「這繡坊中的絹帕樣式最是新穎,縣裡好些姑娘都在這裡買,你就算逛遍了整個後河鎮,也買不到裡面的品質。」
說完這話,他又朝她咧了咧嘴,臉上依舊是往日的和煦之色:「你,一定也很喜歡裡面的絹帕吧?趙懷安怕是沒給你錢吧,你要真喜歡,就跟我說,我有錢。」
羅婉兒一臉無語的看了他一眼。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他們很熟嗎,還是她給他臉了,居然還敢打她主意!
嫌惡的瞟了對方一眼,羅婉兒抬腳就走,壓根不想再給他一個正眼。
然而,她這樣子,看在楊秀眼裡便成了她被人戳破心思後的惱羞成怒。
「不過是一方絹帕,這錢我還是有的,你進去挑一張,我買給你。」楊秀不急不慢的跟在她身後,輕聲哄了一句。
其實,就她這種身份,他也沒必要花什麼心思,更何況,她之前委實不識好歹了些!
不過,看著面前這人的嬌媚模樣,楊秀又覺得有些可惜。
羅婉兒自是沒有搭理楊秀,楊秀也不急,只跟在身後,不由緩了聲。
「趙懷安對你什麼態度,你也知道,婉兒,我才是對你最好的人,你怎麼就非得跟我使性子,像咱們以前那樣不好嗎?」
他送她絹花,她對他一心一意。
這不是極好嗎?
她本就是個只圖胭脂水粉的庸俗女人,現在,該也差不了。
看著跟前那姣好的容貌,楊秀忍著肉痛道:「婉兒,別鬧了,我給你買絹帕。」
咬著牙,他心道就只買一張,用一張絹帕哄得這麼一張好皮囊,虧不了。
羅婉兒被他騷擾的不勝其煩,眼看著他還是一副不追上來就誓不罷休的樣子,她不由一嗤:「楊秀,你好歹是個讀書人,你還能要點臉嗎?跟著我幹什麼,我跟你熟嗎?」
楊秀面色一僵。
他實在沒有想到,她居然會不為所動,那可是最近縣裡最受歡迎的絹帕,一張帕子,也得好幾十個銅板呢!
「給你臉,你不要,非得纏著人!」
羅婉兒滿意的看到楊秀被下了臉子後的呆愣模樣,冷笑了一聲,她正要走,就聽身後傳來了一道支吾聲:「羅,羅婉兒?你,你別來找我!」
羅婉兒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楊春燕趕忙躲到了楊秀身後,一手指著她,臉色慘白慘白的。
楊秀皺了皺眉:「春燕,你怎麼出來了,娘不是帶著你去相看了嗎?」
楊春燕哪兒還聽得進去他的話,只見她指著羅婉兒,嘴裡又斷斷續續的說著話。
「你,你不是死了嗎,羅婉兒,你是人是鬼?」
楊秀不解的朝楊春燕看了去,完全不知自家妹妹在說些什麼胡話。
倒是一旁的羅婉兒十分友好的扯了扯唇角。
「對啊,我死得好慘,本打算給你託夢來著,可我偏就等不及了······我想好好跟你說清楚。」
羅婉兒幾乎是呢喃著將這句話說出來的。
她聲音本就極細,再加上楊春燕心裡有鬼,她便越發覺得毛骨悚然。
她跑回去那晚,趙金珠可是親自上門跟她娘說羅婉兒被狼叼走的!她,她不可能還活著!
「不怪我,誰讓你要在外頭胡說,誰讓你要在趙二郎跟前胡說的!你要不胡說,我就不會找你,不找你,俺兒又後來那麼多事兒,不能怪我的!」
「我沒有殺你,我醒來的時候,你人已經不在了,都怪你,只能怪你!」
楊秀聽得心驚不已。
他還奇怪他娘好端端的怎麼就連夜送了妹妹來縣裡相看呢,如今,聽她又提趙二郎,又提殺人的事兒,他直覺這次妹妹是有事兒瞞了他!
可還沒等她問個清楚,只聽『砰』的一聲響起,楊春燕雙眼一白,兩腿一軟,直接就倒躺在了地上。
羅婉兒瞧著這一幕,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她原本是想趁機跟楊春燕說清楚的,誰知道,她竟這般不經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