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生,想說的有點多。
首先,我出生在一個稍微有點富裕的普通家庭,雖然用了奴僕,但連千金小姐都稱不上。
或許人有稱人一聲「朱小姐」,但其實我知道,我爹娘就是地地道道的農民,若不是三叔、七叔家做了官,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只能被稱之為「富紳」。
別人願意給我們家幾分面子,看的其實就是我那做官的三叔、七叔他們的面子。
後來,我還多了一個做將軍的六叔,以及兩個有了功名的堂兄。
如此,朱家也就水起船高,成了十里八鄉讓人羨慕的人家。
奶奶極愛姑娘,她一生生了七個兒子,一個女兒,最疼的便是小姑朱八妹。
而我,因為是女孩子,也獨得家中長輩寵愛。
爹娘也因此格外疼惜我,而不像別的人家,多少有點重男輕女。
在我走出朱家村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在外面的世界,重男輕女是一件多麼嚴重的事情。畢竟,在我出生的時候,村子甚至是十里八鄉就已經很少見這樣的事情了。
就是有,也不會太嚴重。
比如說,把女兒撫養成「撫弟魔」,賣女兒的血肉去養那還不知道未來會成為什麼樣的兒子。
我娘常說「六寶啊,你最幸運的便是生在我們這樣的人家,要是換一家,你就要吃苦頭嘍~」
外祖母也會說,我是個會生的姑娘,偏偏挑了這樣一家,以後是個享福的命。
其實我出生的時候,朱家第三代已經有不少孩子了,待我慢慢長大,有了記憶,堂兄弟的數量再次倍增。
不過,因為我是姑娘,依舊獨得寵愛。
除了爹娘疼愛,隔房的叔叔、嬸嬸也疼我,因為他們說「你奶就稀罕姑娘,只可惜你奶現在忙,經常往外面跑,她要回來,肯定喜歡你。」
是的,奶奶喜歡我。
在我長到十歲出頭,我娘要將我的教育交到我娘教到奶奶手裡時,我從奶奶的眼神里便看了出來。
娘教育我的時候,常常會按奶奶的標準,拿著小姑朱八妹的範本,告訴我「你以後,就要學你小姑的樣子,做她那樣的人,記住了嗎?」
小姑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小姑去了京里,她是一個傳說中的人。
當然了,這種傳說在我進了京,跟隨奶奶生活以後,便被打破了。
一個
更加清晰的小姑和奶奶出現在眼前,也為我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想要成為小姑那樣的女子,需要冒著天下之大不韙,與全世界為敵的勇氣啊。
奶奶問我,未來想過什麼樣的生活,是希望像我娘一樣,找一個人嫁了,還是選擇一個自己想要的選擇。
一個將命運交到別人手裡,一個將命運捏在自己手裡。
那還用選吧?
肯定是選擇將命運捏在自己手裡。
於是,奶奶為我請了教養嬤嬤,為我安排了女先生,還帶著我到了外面的世界,讓我「睜眼看世界」,看看這個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說實話,有點希望。
我在朱家村長大,從來不覺得作為一個女孩子有什麼不好,可到了外面才知道,原來,在世人的眼裡,女孩子都是「賠錢貨」。
不是女人想將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而是她們打一出生開始,約定成俗的規則將她們的命運交到了別人手裡。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女人,要交人頭稅;可女人,沒有獨立的經濟能力,她必然依附於男人。
國家擔心女人識破嫁人的真相,不願意嫁人,就制定了女人不嫁人,其父母有「罪」的律法,規定了女人們年滿多少歲以後,必須嫁人。
奶奶替女人們爭取了「女戶」,帶著小姑他們創辦女人工廠,努力地將女人從地獄裡拉出來,讓她們掌握家裡的經濟大權,讓她們讀書識字,活得像一個人……
當然了,不是所有女性都能覺醒。
在這個過程中,總有一些拖後腿的人,她們學著長輩的樣子,站在男性的角度,罵女人不該拋頭露面,罵女人不應該離開男人……
他們給女人套上了「賢良淑德」的模板,告訴女人——你應該成為那個樣子。
可,沒有人告訴男人,你應該如何呵護自己的妻子。
他們只教女人,不教男人,似乎男人不用教,他就天生會做「丈夫」,唯有女人像牲口一樣需要「馴服」。
否則女人的野性,會威脅到男性的權利。
我感覺到了失望。
心灰意冷。
可奶奶沒有,奶奶說「有的事情,總要有人去做。或許我看不到那個世界,但沒關係,我種下了種子,總有一天它會發芽,變成它原本應該有的樣子。」
「六寶,這條路很難,如果可以,奶奶不希望你走這條路,太清醒了,會很痛苦。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快樂!」
「你是個聰明的姑娘,奶奶只是希望你可以聰明的糊塗,但不能真的糊塗。」
……
按照奶奶原本的計劃,我大概會成為像小姑那樣的人,接過小姑手裡的那棒,掌握著世俗規則,頂著一副「賢良淑德」的麵皮,熟練利用規則達成自己的目的。
然而,我穿越了。
一覺醒來,我就換了一個世界。
我既害怕又驚慌,但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因為這時,一個自稱「系統」的東西出現了,我看不見它,便能感覺到它的存在,似乎是在我腦子裡。
它對我說話,說著任務,以及一些奇怪的話。
我不是很懂,但我知道,既然它把我帶到了這個世界,那它便是我的「契機」。
它似乎不能知道我所有的思想,我忽悠著它,套它的話。它看似神秘,卻有些傻瓜,為了取得它的信任,我一開始都不敢問太多。
只是抓著機會,一次套一點,一次套一點。在確定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利用它摸索著這個新世界。
然後我知道了一件讓我震驚的事情——我奶竟然是土地神?!
不是,等等,她不是人嗎?
怎麼變成神了?
大驚,不能理解。
可在聽到這個世界邪祟橫行,唯有我奶是我的粗大腿後,我也就不深究了,我就想知道,我要怎麼做,才能保全我自己,聯絡上我那個看似強大,無所不能的土地神奶奶。
哦,原來是有限制的啊。
還以為它說的強大,是真的強大,原來只是看著「強大」,還需要慢慢修煉啊。
我思念奶奶,思念爹娘,思念原本的生活。
但我沒想到,奶奶會來得這麼快。
透過系統,我知道我奶過來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按照原本的推算,我奶只能把部分神力傳過來,而不是把她整個神魂傳過來。
如此,她就顯得更「弱」了
。
她只能認領小小的一塊土地,從零開始。
我心疼我奶。
但我更知道,我奶會來這裡,是因為我。
肯定是因為我。
她知道我在這邊很危險,她不放心我,她怕我受委屈,怕我遇到危險……
心頭一酸,背著奶奶,我的眼眶都濕潤了。但我不敢讓奶知道,我怕她知道了會擔心。
我笑著告訴奶奶,我很高興她能來,這樣我們祖孫倆聯手,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然後,一不小心,我在奶奶的庇護下建立了自己的領地。
這個領地慢慢擴大,成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世外桃源,希望之地。
無數的難民湧向這裡,以求生路。
我不得不構建自己的管理團隊,成為這個團隊的「老大」。
一不小心,就從神使變成了「女帝」。
一路走來,連我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或許,這就是神靈的力量吧!
當這個世界邪祟橫行,世家當山,又有邪神當道時,被三座大山壓得死死的普通老百姓們,只要稍微給他們一條行得通的道路,他們就會蜂擁而至,奉若神明。
所以,我成了他們的燈塔。
我說的每一句話,都能成為他們的行為準則。
我說,女人應該像男人一樣,面對危險,擁有自保能力。
他們說好。
我說,女人幹活更細心,她們應該負責更多的工作。但她們也有父母、丈夫、孩子,也要養家餬口,工資還是要給的。
他們說好。
我說,女人是人口的保證,我們不能重男輕女,因為孩子是從女人的肚子裡出來的,連土地神娘娘都是女的,我們更應該尊重女性。
他們說好。
我說,應該男女平等,男人擁有什麼樣的權利,女人就擁有什麼樣的權利。
他們說好。
我說……
我制定了世界規則,世界便慢慢成了我想要的樣子,我是奶奶心愛的孫女六寶,同時我也是為這個世界帶來希望的光明女帝,我是朱明月。
這便是我的一生,前半生平凡,後半生波瀾壯闊,光芒璀璨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