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葉瑜然聽到這事時,對黎大公子的印象確實也減了分,覺得對方似乎不如自己想的那麼光明磊落。
她心中嘆息,覺得還是甘逸仙好一點,認識了那麼多年,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
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君子!
看來還是那句老話,看一個人不能只看一面,要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朱八妹的那些話似乎是沒白了,後來也沒聽到黎清怡被接回黎家的事,到是夏家的事情似乎捂得更緊了。
朱三夫人徐玉瑾出了月子以後,葉瑜然又在京中呆了大半年,便再也呆不住了,趁著天熱戀,便帶著四房的孫女六寶朱明月出了京。
因為是要帶六寶朱明月見識外面的世界,葉瑜然特地沒有沿原來的路走,想讓這個孫女見一見人間疾苦。
畢竟孫女從一出生開始就呆在朱家村,而那個時候朱家村已經慢慢富裕了起來,她也算出生在金窩裡,不像她三哥、四哥,還過過窮苦的日子。
到農家人借住,又到不怎麼發達的鎮上住了一段時間,深入當地人的生活,看看他們是什麼生活水平。
可憐的小丫頭,從未見過這些。
之前李氏雖然也帶她出門做生意,但要麼是去鎮上,要麼是去附近的村子,這些都是跟朱家村有緊密合作的地方,經濟條件自然不差。→
因此,六寶真的以為全天下的村子都是這個樣子,就算比朱家村差一點,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直到她看到有人為了求財把女兒嫁給沒人願意嫁的老光棍,看到有女人被打得流產了,還求夫家不要休她,她以後會好好跟夫君過日子……
她驚呆了:「奶,她瘋了?!那個男人這麼對她,她竟然還要回去?!」
因為這種事情若放在朱家村,或者朱家村附近的村子,誰要是敢對家裡的媳婦動手,那是要遭人唾棄的。
就沒幾個不硬氣,要把她男人收拾回來的。
要是收拾不回來,和離也是常事。
「她到底怎麼想的?她都被打流產了,這要再回去,以後這日子還怎麼過?有了第一回,就會有第二回,以後那男人肯定更不把她放在眼裡了。」
葉瑜然曉有深意地看了六寶一眼:「那你覺得要怎麼辦?」
「當然是和離啊。」
「和離了她去哪兒?」
「當然是回娘家,她又不是沒爹沒娘,還怕一個臭男人?」六寶朱明月一臉憤怒地說道,「我娘說了,像這種打女人的男人都是孬種,不能要。」
「她娘家來人了嗎?」
六寶朱明月愣住,她被打得那麼慘,娘家都沒有出現,那不是沒有娘家了?所以這男人敢動手,就是因為她沒有娘家嗎?
就是這樣,也不該啊。
女人又不是缺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她和離後找一個包吃包住的活,不就好了?
葉瑜然沒有急著糾正六寶朱明月的說法,反而問了第二個問題:「你怎麼知道沒有娘家,你跟人打聽了嗎?」
「她被打得那麼慘了,都沒有娘家人出現,這不是明擺的事情嗎?」話是這麼說,但六寶朱明月還是聽話地派了人打聽。
這個期間,葉瑜然誇了六寶朱明月幾句,說她雖然同情那個女人,也知道不貿然出手,而是事先調查。
六寶朱明月有些臉紅,因為她剛剛做判斷的時候,根本就沒調查來著。她娘也教過她,看到任何事情,都不要急著武斷,一定要事先調查,搞清楚怎麼回事以後再判斷。
調查的時候一定要上心,既不能糊塗,也不能被人給騙了,得出一個「誤斷」。
越是上位者,就越要小心。
沒一會兒,調查的人回來了,匯報說,那人有娘家,而且已經不是第一次挨打了,附近的人都知道。
一開始還有人管,但次數多了,就沒人管了。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她娘家都不管,他們這些外人更不好管。
六寶朱明月震驚。
她更不明白了,既然有娘家,為什么娘家人不管?!
為什么娘家人就要看著這個女人被打,難道他們不心疼嗎?不管如何,這都是他們親生的啊。
「為什麼?因為她是女人。」葉瑜然給了她答案。
「我不明白。」不回答還好,一回答,六寶朱明月更迷糊了。
為什麼因為她是女人,被打了也沒人管呢?
葉瑜然淡定道:「因為大家都想生兒子,他們覺得兒子才是一家的命根子。」
從小被兩個哥哥,一幫堂兄弟寵著長大,沒感受過重男輕女的六寶朱明月茫然了。
怎麼兒子就成了一家的命根子?
雖然他們村里也有人重男輕女,覺得家裡的一切應該由兒子繼承,但也沒有放著女兒被人欺負也不管的吧?
接下來,六寶朱明月漲見識了。
什麼為了給兒子娶媳婦,明知道對方是個無賴,也拿女兒跟人換親的。
什麼年輕媳婦進門三年沒生男胎,就被罵不下蛋的母雞,罵不還口,打還手,還委屈巴巴怪自己肚皮生不出來的。
甚至還有為了生兒子,偷偷讓媳婦跑去「借種」的。
……
各種魔幻事件,讓六寶朱明月終於意識到,葉瑜然口中的「兒子」到底有多重要。
一樁樁,一件件。
六寶朱明月沉默了。
「外面,都是這個樣子嗎?」
葉瑜然道:「我不知道,但越窮的地方,越是如此。」
「為什麼越窮的地方越這樣?我能理解他們對兒子的看重,但為了兒子不要女兒到這種地步,是不是有些病態了?我一直以為這是話本里的故事。」結果跟奶奶出來以後才發現,外面的世界有些嚇人。
窮且不說,就這為了生兒子不管不顧的樣子,太恐怖了。
「你知道你三嬸盼了好多年,才生了一個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