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7章 立女戶之爭

  立女戶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朱三也沒有急著當朝提出來,而是找到師爺洛秋山,詢問他的參考意見。

  師爺洛秋山似乎並不覺意外。

  畢竟朱家,或整個朱家村,受朱家村影響的十里八鄉都有那麼一個徵兆——想要過好生活,那就得把女人的地位提上來。

  但凡家中女人賢惠能幹,能進廠幹活的,家裡條件都不會太差了。

  反倒是那種留不住女人,還對女人拳打腳踢的,那日子是越過越差。

  若是那種男人,你日子過不好,也怨不得人。

  「這個……到是可以。」師爺洛秋山一邊思考著,一邊說道,「前進便有這規矩,只不過到了我們這兒,因為某些原因,後來取消掉了。」

  「其他的地方不敢說,但青遠縣以及大人的老家,都是女人上工幹活的基調,若在這兩個地方試行女戶,應該不會遭到太大的反對。」

  「就算有些守舊的讀書人,那也是少數,勞苦大眾的人數更多,只要讓他們知道立女戶的好處,他們必然答應。」

  ……

  師爺洛秋山的意思,立不立女戶也可以像之前一樣「徵詢」老百姓的意見,走入村寨,先普及後調查,再統計他們的意見,根據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落實下去。

  他們自己答應的,總不能自已反對吧?

  再加上後面有官府撐腰,想來阻力會小上很多。

  即使有人阻止,只要有骨頭硬的人,必然會有人立。

  只要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女人工廠是個極好的例子,裡面的女人大部份都是走投無路之人,被逼無奈才進了女人工廠。可她們進了女人工廠,就必須呆在女人工廠,因為一旦離開,照樣會被人給『吃絕戶』了。」

  「只在留在這裡,有女人工廠做靠山,有官府背景,那些人才不敢伸手。」

  師爺洛秋山不僅同意立女戶的想法,甚至還提出了不少實施意見。

  先從底層著手,從青遠縣以及朱三的老家開始,這些地方都有女人獨立的基礎,不僅反對立女戶的人少,真正落實下去的時候,也更容易形成成功典範。

  等這兩個地方有了效果,他們再上奏朝廷,推廣到其他地方,更改朝廷律法。

  至於這奏摺要怎麼想,師爺洛秋山再熟悉不過,那些條條框框,引據論點的事已經算是老手了。

  有師爺洛秋山幫忙,朱三的試行奏摺很快就寫好了。

  皇宮。

  勤帝突然收到朱三要試行女戶的奏摺,不僅不覺得意外,反而覺得那就是朱三會幹的事情。

  畢竟,青遠縣可是有一個專收女人的女人工廠,他老家還有不少招收女人的吃食廠。

  可以說,在朱三眼裡,不管男女,只要是能用的人就用。

  勤帝嘗到甜頭,在其他地方試行的時候,沒少暗示那些人多跟朱三交流,多學一點。

  不要老學皮毛,要學就學到里子裡,學透了。

  只有學透了,才能把事做好。

  勤帝挑了挑眉,批了一個「准」字。

  試行女戶的事雖然沒有宣揚的滿朝都知道,但勤帝也沒替朱三瞞著,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朱三一直管著戶部,戶部這邊沒理清楚,冷不丁地上了這麼一條建議,讓不少人抓到了把柄,紛紛上書。

  什麼這不符合祖制,什么女人怎麼能單獨成戶,女人要是能單獨成戶了,還要男人做什麼?

  到時候,女人豈不是騎到了男人頭頂?

  總而言之,女人當思靜思賢思……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萬萬不能破了,否則就是數典忘祖,就是……

  如此一番引據引典,搞得好像朱三真的幹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朱三汗顏:你們這是欺負我讀的書沒有你們多嗎?

  是,他是讀的書沒有他們多,但他有人啊。

  等這些人說得差不多了,朱三也在腦子裡回憶好了下師爺洛秋山幫他整理的「典論」,開始反駁了。

  洛秋山不愧是飽讀詩書之人,不僅腦子轉得快,看的書也多,各種古籍,各種論據,但凡大家能翻出來的,他都翻了出來。除此之外,他還找到了常人翻不到的論點——比如大燕開國皇帝燕太宗曾經就說過,立女戶有利於民。

  只可惜,當時國家貧窮,世家占據主力,燕太宗最終還是沒能扛過世家派系,被他們一刀切的,將包括立女戶在內的前朝律法切了大半。

  那時,人們爭論的焦點不是立不立女戶,而是前朝的某些利益糾紛。

  很不幸的,女戶就被當時的大刀一把給切了。

  現在拿出來,其實沒什麼好爭論的。

  只不過刀子沒落到在朝官員身上,他們不疼,便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現在朱三提出來,觸碰的不是他們的利益,而是他們的神經——總覺得這小子不懷好意,想要搞自己。

  因此,不管朱三提出什麼,他們都要反對一二。

  有反對朱三的,也有支持朱三的,更有勤帝一派。

  朱三也不是孤立無援。

  也因此,大家在朝上吵得歡樂,但大部分人都知道,若不出意外,這件事情屬於「可定可不定」範圍。

  可定可不定也就意味著,要不要爭,看心情,看當時的派系之爭。

  「怎麼樣,朝上還吵得熱鬧吧?」

  朱三下朝回來,師爺洛秋山已經在書房等著了。

  既然是朱三的師爺,洛秋山是不可能上朝的,因此也不可能那麼快知道朝上的消息,但他根據朝廷勢力劃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朱三笑道:「就算我不知道,先生也能猜到一些,何必在問呢?確實挺熱鬧的,我若不是做了官,恐怕也不會想到,有時候朝堂之爭跟事情本身並無太大幹系,不過就是想爭一爭而已。」

  「做人嘛,總有一些私心,有一些好勝心。不論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都是一時的。你不爭,又如何知道哪一股風更強呢?」師爺洛秋山說道,「越是這種時候,你就越不能退縮,你想要在戶部站穩腳跟,想要那些人不會事事為難你,你就得讓他們知道你不好惹。唯有這樣,以後戶部行事方且容易。」

  沒有哪一個部門輕鬆,偏偏戶部管的是錢糧俸祿,觸碰的便是他們敏感的神經。

  朱三一個「新官上任」,又毫無根基,他們想要「為難」朱三,試探朱三的本事和底線,也很正常。

  雖說勤帝會護著朱三一些,但若朱三自己沒有一點本事,壓不下他們,勤帝再護著也沒用。

  沒辦法,勤帝總不能幫朱三把所有事情都幹了吧?

  師爺洛秋山跟著朱三,就是把寶壓在了朱三身上,相信朱三未來一定會爬上那個能極人臣之位。

  到那時,富貴榮華,指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