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動,朱同化忍不住回去跟他婆娘商量了。閱讀М
他婆娘哪懂這種事情啊,她只在得意自己的兒子幹了件大事,走親戚串門也有炫耀的資本了,結果男人這麼一問,她傻眼了:「不是吧,我們兒子真是文曲星下凡?!」
「咋不是了,他都幹了這麼大的事了……」朱同化也有些心裡發虛,但忍不住說道,「你自己看,你娘家那邊的孩子,有幾個有我們家狗娃有出息?別說像他這麼大的,就是比他大的,他們有幾個能夠幫忙整那個堆肥計劃?那個堆肥計劃你又不是不知道,連里正、族長都認可了的,族長兒子都在用……」
「你的意思是,朱大娘說的文曲星,有可能是我們兒子?!」
「啊!」朱同化點頭,「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啊……當家的,這事我可做不了主,要不然,你還是找老爺子商量吧。實在不行,你找里正、族長,或者朱大娘……」朱同化婆娘咽了咽口水,說道,「不是要過年了嘛,你拎點東西去拜個早年,順便問問這事。」
這個時候,他們似乎忽略了,參與堆肥計劃的不只他們兒子,全村只要上啟蒙班的,不管男孩、女孩,其實都參與了。
只不過參與的程度有所不同罷了。
而且,總攬這事的是大寶、二寶,後面還有朱七、朱八妹,甚至是葉瑜然盯著。
否則僅憑他們一幫小孩子,想要完完整整地把一件事情干下來,還真的得打一個問號。
當朱同化這麼想的時候,村里其他人也在這麼想。
幾天的時間裡,不管是里正、族長,還是葉瑜然這裡,都接待了好幾波人。
搞清楚他們是為什麼來之後,葉瑜然有些哭笑不得:「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你們想送孩子讀書,我不攔你們,但你們得算清楚了,以你們家現在的這點家底,到底送不送得起。還有就是,他們現在學的那點東西,夠不夠到先生面前買弄?」
「不夠嗎?」朱同化有點懵。
這麼大的大事都幹了,還不夠到先生面前?
葉瑜然:「首先,你家狗娃乾的這事,確實是大事,但不是他一個人的力量,是啟蒙班所有小孩子一起參與的,這是集體的力量。他幹得很好,他也確實很優秀,但你不能忽略團隊的作用。其次,他們在啟蒙班學的那些,我比你有數……
想把他們送到書塾去,至少要讓他們學會認字、寫字,最好是能夠拿著一本啟蒙的書,流利地讀出來。否則你送到書塾去,跟他在啟蒙班有什麼區別?一開始讀書,還不是認字、寫字?
有那個錢,不如給我吧,我開一個朱氏蒙學,肯定比外面的便宜。」
聽了朱大娘一席話,朱同化的心瞬間拔涼拔涼的。
他有些不死心,問道:「朱大娘,你就給句準話吧,我兒子到底是不是文曲星?」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行,我也沒你想像中的能耐,能夠一句話定終生。」葉瑜然說道,「孩子是什麼?孩子是種子,一顆種子種到地里去,它能不能長好,是看這顆種子長得好不好,還是看這個這個種種子的人有沒有伺候好它?」
朱同化啞然。
葉瑜然繼續說道:「我說它是一顆好紅薯,你往地里一種就不管了,雜草叢生,它以後能長好?」
朱同化:「這紅薯……就算再好,你不管它,不伺候好它,它也沒辦法長好。」
「這不就是了,孩子也一樣,他可能是文曲星下凡,可你沒伺候好他,他也變不了文曲星。」葉瑜然說道,「所以啊,與其想著他是不是文曲星,你還不如想想,你能夠給他什麼。」
「我……我給他吃給他穿,不是夠了嗎?」前面的朱同化聽懂了,可到後面,他又糊塗了,說道,「我小時候,還沒現在這條件呢。別說什麼啟蒙班了,就是填飽肚子都成問題。都已經這麼好了,還要怎麼樣?你說一句他是讀書的料,我立馬送他去書塾,可你又不贊成……」
「我不是不贊成你送朱狗娃去讀書,只是他到底能不能讀出一個名堂,我不敢保證。」葉瑜然說道,「你看朱大、朱二他們,我一共生了那麼多兒子,可最後考上秀才的只有老七,你說我能怎麼辦?」
「那不一樣,你就送了老七讀書。」
「怎麼不一樣?我送老七讀書,是因為老七記憶力好,剛好家裡的條件也好一起了,送得起。兩者缺一不可,缺了一個,這書也讀不成。」葉瑜然說道,「我舉這個例子,就是想告訴你,一個人讀不讀書,會不會有出息,都是不可預知的,只有我們送進去以後,看他日後造化才知道。要是能夠提前知道,那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考不出功名的讀書人了。」
「那我到底是送,還是不送?」
「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暫時不要急。你要是真急,就跟村裡的其他人商量一下,辦一個朱氏蒙學,專門教孩子認字、寫字。」葉瑜然神色淡淡,不急不緩地說道,「就是這個朱氏蒙學肯定不能跟啟蒙班似的,一點錢也不收,畢竟想要讓孩子學到東西,就要買書、書筆墨紙硯之類的東西……村里那麼多孩子,總不能讓我一個人出錢吧?不過你們放心,我這裡收的束修費肯定比外面低,每個月孩子們花了多少學雜費,我也會讓人貼在牆上,隨時讓大家監督。」
朱同化呆住:等等,我什麼時候說我急了?
然而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也不可能不心動。去外面讀書,那每個學期的束修費都不便宜,還那麼遠,需要接送。
但若在村里,又便宜,又不用接送,又能夠學到東西,確定自家娃是不是讀書的料……
「朱大娘,這束修費……到底是多少錢啊?」朱同化弱弱地問道。
葉瑜然說道:「一套筆墨紙硯的錢,還有一些其他的學雜費,以及先生的口糧。當然了,如果報名的人多,到時候買東西的時候我讓八妹跟人砍砍價,說不定還能便宜一些。具體多少,我也不敢打飯票,畢竟現在報名的人數沒定,買什麼東西也還沒定,如果連這些錢都捨不得,那就算了。我們家已經出人出力了,再往裡面添錢,那就過份了。」
「哪能讓你們往裡面添錢呢,這事您放心,我心裡有數,我肯定會跟他們好好談的。」朱同化笑著說道,「都是為了孩子嘛,哪家不想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啊?現在又不比當前了,連肚子都填不飽,一套筆墨紙硯嘛,即使再貴,大家省著點吃,省著點用,再怎麼也湊出來了。」
這種話,要是往年朱同化肯定不敢說。
但現在家家戶戶都有收入來源,不是短工,就是燙粉廠,後面還有一個紅薯的「分紅」擺著,只要節約一點的人家,這一套筆墨紙硯的錢肯定省得出來。
「嗯,那行,你跟大家商量一下,探探口風再說。」葉瑜然一副不太在意的樣子,說道,「要是大家不願意就算了,讓他們出去打聽一下鎮上的束修費,要是願意送到那兒去也行。今年大家種了那麼多紅薯,我家也給大家找了不少『短工』打,想來這束修費,大家還是出得起的。」
朱同化:「……」
——您可算得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