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雲秀和翠霧都完全怔住了。→
「你爹這是……願意讓我留下來的意思嗎?」翠霧抱著雙膝迷茫道。
雲秀看著老村長微微佝起的背影。
心裡頭湧出股酸意。
「我想我爹,應該是不介意咱倆的事兒了……」雲秀感動地咬緊了嘴唇。
一旁的綿綿雖自始至終都不知其中內情,但看著翠霧不會被攆,雲秀姐也不會難過,她心裡頭的小擔憂立馬嗖嗖飛走了。
更讓這小奶崽歡快的是,待一個上午過去後,她也順利從老村長家、白家,還有別院那裡得了好多壓祟銀子。
為了「斂財」,她出門前特地帶了只空蕩蕩的小錢袋,等回到家時,卻已經是鼓囊囊的了。
其中魏將軍給的最多。
足足有兩條「小金魚」!
這可給綿綿美得不行。
一上炕,她便把錢袋子往炕上一倒,這就有模有樣地開數起來。
「老村長爺爺,十兩~」
「雲秀姐,三兩。」
「白鏢師叔叔,哇哇給了二十兩銀砸!」
「還有魏將軍的小金魚,小世子給的一袋金豆豆……」
周老太和周老三趴在門頭,偷摸看著。
見這小傢伙兒如此「財迷心竅」,娘倆都不由樂了。
「這孩子,真是喜歡啥來啥。」老三笑著哼哼「誰家孩子能收這麼些壓祟錢。」
「所以才說咱綿綿有福呢,旁人想求都還求不來。」周老太滿眼疼愛地望著乖孫兒。
不過說起錢來,周老太又想起下沙村那邊,自打種完荔枝樹,周家也有些日子沒去看了。
周老太不咋信得過那管事的。
覺得還是得自家勤盯著些踏實,
何況過年了,也該給佃戶們些打賞。
於是她便對老三道「等過上幾天,你就去下沙村看上一眼,順便再帶些年貨,給佃戶們發下去,他們這些人也是不易。」
周老三勤快。
也不打算再等個幾天後了。
於是第二天早上,他就自己趕著馬車,要去下沙村走一趟。
等老三走後,韓文理也帶著節禮過來拜年了。
周老太一看是他,便知目的不純,於是乾脆連禮都沒收,一口回絕了韓家之前要說的親事。
韓文理碰了一鼻子灰,臨走時,臉色都是鐵青一片。
瞧著可是氣得不行。
不過對於這般小人,周老太也懶得搭理,她洗乾淨了手繼續去小廚房忙活,等著老三回來一塊吃涮鍋子。
然而,周老三這一去可就是半天的工夫。
臨近中午也沒回來。
周家這邊都快開飯了,卻遲遲見不到老三人影兒。
周老太不由納悶「咋去了那麼久,那佃戶村離咱雖說不近,可一來一回加上些瑣碎事兒,有一個時辰也夠用了。♢🐚 ➅❾ร𝒽U𝓍.Ć𝕠๓ 😳♖」
晌午預備要吃的是涮羊肉。
宋念喜正把切下的羊肉擺進盤裡,聽到這話,手上動作便慢了下來。
「娘,會不會是那邊地出了啥岔子,老三一時才回不來啊。」她難免擔心自己男人。
「要不然,就讓老四過去找下三哥吧。」巧兒這時也輕聲道「大過年的,要是沒啥大事兒,三哥定不會耽擱了回來吃飯。」
周老太眼睛轉了轉。
正要喊老四去套驢車。
誰知這時,就聽到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在院子裡響起,老三可是回來了。
周老太這就忙出去迎他「今個下沙村那邊是怎麼了,讓你在那邊兒待那麼久,快來跟娘說說。」
周老三歡實得滿臉紅彤彤。
「娘,您肯定猜不到!」他咧著嘴直樂。
「猜啥?」周老太看出是有好事兒,眼睛睜大了些。
周老三一興奮,唾沫星子都快噴出來了。
「是咱家的荔枝樹啊娘!」
「兒子去看時,樹上已經全是花芽兒,還有不少都長出幼果兒來了,您說這事兒奇不奇!」周老三說著,還忙從身上拿出兩顆採下的幼果兒。
這幼果兒尚是指甲大小。
一片嫩綠之色。
看著眼前之物,周老太她們霎時都有些懵了。
「老三,你說咱家的地,在大冬天的,就能長出荔枝來了?」周老太的瞳色有點發顫。
周老三用力點著腦袋。
堪比小雞啄米似的。
「千真萬確啊娘,兒子看到時可都驚著了,那四百畝地上,全都冒著綠色。不光兒子不敢信,就連那些佃農們也都給嚇得坐地上了,他們因要過年有些日子沒去地里了,說之前還不這樣呢。娘您說說看,誰家大冬天的,還能長出這玩意兒來。」周老三難掩激動地搓手笑。
周老太被這消息衝擊得頭暈目眩,她扶牆站了會兒,只覺得心臟砰砰地跳。
想不到綿綿給的荔枝樹竟是這般靈性。
寒冬時節也能生出果兒來。
雖說這荔枝樹能結果,是周家早就料定的事兒。
可只以為它或許會在夏秋時收貨,誰也沒敢想,它會直接在最寒的冬日,就發芽成果兒啊!
畢竟這玩意兒可是嶺南那一帶的稀罕物。
他們北方甭說冬天了,就算是夏季,按理說也是種不出的。
周老太意識到此事事關重大。
趕緊把老三叫進正房說話。
「咱家要真能種出冬荔枝來,那便是天下一大奇事兒了。」周老太灌了口熱水壓壓驚「荔果兒本就金貴,若再長在冬天,老三你知道這意味著啥嗎。」
周老三也跟著討了碗來喝。
「意味著咱家要揚名天下了!」
「沒錯,那以後咱這荔果兒可就能成了奇果兒,咱想賣多少銀子就賣多少,那銀子賺得都拿麻袋裝了!」周老太抓著炕沿喘氣道。🎅😾 ❻9𝐒𝐇𝓊𝔁.c𝕆爪 🐉♧
周老三吞了吞口水。
想想那拿麻袋裝錢的好事兒,眼珠子不由都直了。
只覺眼前有道金光在閃爍,而在光芒的背後,是數也數不完的富貴啊!
倒也不是老三有多貪財。
只是周家雖然得了封賞,但論起財力,始終沒法子跟綿綿的縣主身份真正匹配。
若這次能得了大錢。
那以後進了京城,也好讓綿綿的小腰杆子更硬氣。
「娘,那咱可得好生經營,萬不能讓這些荔枝糟蹋了。」周老三這時趕忙說道。
周老太順了順胸口。
雖也高興,可心裡頭終歸有個疑慮。
畢竟這冬荔枝終究還是太奇了。
一旦傳開,難免惹人非議,弄不好還要被人說是異象。
要是再被眼紅之人盯上,胡亂編排一通,那可就是禍非福了。
於是周老太這就起身道「老三,你既說連佃戶們都被驚著了,那旁人要是知曉,弄不好也會覺得邪乎,娘這心裡咋有些犯嘀咕。」
周老三一細想不免也開始不安。
他神色緊了些「娘,您說的也不無道理,那咱家這該咋弄。」
周老太擰著衣角沉思片刻。
既然怕被人亂說。
那倒不如自己個兒先下手為強,讓別人無處可說。
「老三,你聽娘的,此事只管這麼辦就好……」周老太湊過去,沉眸耳語了一番……
……
過了不到三日,一個傳聞很快便在鎮上傳開了。
「喂,你們聽說了嗎,今年可是天降祥瑞了啊!」
「咋能沒聽說,這些天出了好多個好兆頭,這不正是老天爺提醒咱,好日子要來了嗎。」
「那可不,先是隔壁鎮上有戶人家,居然生了個四胞胎。」
「後來咱鎮上東頭的枯井,幹了好幾年了,竟在初四那天突然有水了。」
「還有哪個村子來著,還長出了什麼冬荔枝來,你們說是不是神了!」
「都是好事兒啊好事!咱只管樂呵就行了!」
借著這年勁兒,百姓們幾乎逢人便要說上幾句天降祥瑞,儼然成了當下最津津樂道的談資。
看著鎮上人人都傳得這麼歡,周老三的心裡頭,也是既得意又踏實。
人們哪裡知道,這所謂「吉兆」,可都是周家動的手腳。
就在這幾天裡,周老三按照周老太的吩咐,到處打聽,尋摸了好多奇事兒。
什麼誰家有了四胞胎。
還有誰家的老黃牛生了八個崽。
除此之外,老三還偷摸找人,把鎮上枯了好久的兩口井給調出水來了。
他整合了這些好事兒,順便再把自家荔枝樹結果兒之事,也一併摻進去。
再經他和馮夥計到處那麼一傳,故意說成是祥瑞之兆,僅用了三言兩語,便很快讓人信上這說法。
最後又一傳十,十傳百,鬧得鎮上城裡都知曉了。
如此一來,周老太這顆懸而不定的心,也終於能放進肚子裡去了。
「娘,這下你就放心吧。」周老三坐到炕頭上盤腿笑「現下只要說起冬天長荔枝的事兒,大傢伙兒都只當是老天爺給的祥瑞,沒人會再往別處想了。」
周老太笑眯眯地點著頭。
「做到這份上,可算是能踏實下來了。」
「眼下最要緊的,就是伺候那些荔枝樹。老三,到時候你割上些豬肉,再弄些白米,送去給咱家那些佃戶們,他們得了好處,才能踏實把樹給看好了。」
周老三也懂這人情世故,不用娘說,自己已經先做了。
「娘,從鎮上回來時,我就買了不少東西,都送到下沙村兒那邊了,那些佃戶會好生替咱看著的。」
因這冬荔枝屬實金貴。
佃戶們可是生怕出了半分差池。
為此,他們還特地輪流排了班,安排人夜夜守在周家地里,防著旁人來偷。
而綿綿這邊,得知自家荔枝要結出果子來了。
她倒是一點兒都不驚訝。
之前早就在後院印證過,靈池裡出來的東西,自有一套生長規律,完全不受外界影響。
只是為了保險起見,綿綿打算等過些天后,便再弄些靈池水澆一澆那些樹。
這樣呵護著它們周全,也好讓它們快快為自家賺銀子!
……
日子一晃,這個年就過得只剩下個尾巴了。
周綿綿蹲在地上,撿著之前爆竹蹦出來的紅紙,捧著肉嘟嘟的下巴頦,有點悵然若失。
這年,咋說過去就過去了呢。
她還沒過夠呀。
這時,周老太瞅見乖寶兒一臉鬱悶地「母雞蹲」。
忍不住回頭道「老三,快去看看綿綿咋啦,蹲在那兒像要拉粑粑一樣,是不是這些天吃太油了大便不通拉不出來。」
周老三哭笑不得。
「啥啊娘,聽二郎說,綿綿一天能拉兩趟,您就放心吧,這小丫頭就是捨不得年過去。」
周老太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也捨不得看乖寶兒不得勁兒。
於是她便想到了馬上就是元宵節了,而鎮上年年都要辦燈會,這可是一年一度最難得的熱鬧時候。
「老三,後天就是燈節,燈節一過這年就算過完了,這熱鬧咱可得讓綿綿湊上。」周老太擦著手說道「正好小子們也閒得五脊六獸,那就一塊都帶過去玩兒。」
「成啊,正好大冬天的也沒啥可逛的,也就個燈會最稀罕不過了,咱全家也都能樂呵樂呵。」周老三臉上帶著笑。
得知馬上就要去鬧燈會了,小子們都高興得直蹦高!
周三郎在地上蹦來蹦去「太好了,今年我要弄個大魚燈,要是在燈會上看到有哪對男女幽會,就專拿大魚燈撞過去給他們搗亂!」
「三郎你真是,貓狗都嫌。」二郎無語地撇過腦袋,繼續給妹妹剝瓜子仁。
「奶,四郎也想弄個燈自己提溜著玩兒,四郎想要、想要兔子燈。」周四郎巴巴地去抱奶的大腿。
「那綿綿就要琉球燈!掛上紅色紗紗,頂好看的那種!」綿綿裹著小被子,探出腦瓜兒道。
「弄弄弄,奶定給你們都張羅好了,不叫你們空著手去。」周老太寵溺地眯起眼睛。
按照習俗,這元宵用的燈大多都是自家做的。
越是富貴的人家對此便越是講究。
眼看著就快到日子了,周家趕緊忙活起做燈來,其中,三郎要的大魚燈,是眼下最時興的,但也是最難做的。
老三和老四忙活了小半天,才堪堪做出個手臂長的魚骨架來,連彩紙還未拿漿糊上,二人就已經累得大汗淋漓。
宋念喜和巧兒則在做兔子燈。
這是個小玩意兒。
做起來也容易。
不過一個時辰,宋念喜就給大郎、二郎和四郎各做了個。
而綿綿心心念念的琉球燈,則最為費工費料。
先得弄個大琉璃球,還要縫上層層疊疊的薄紗,再串上一排排的琳琅滿目的珠子。
拿在手上提溜著,搖搖曳曳的,還可華麗。
周老太領著四個孫子一起合力,做了整整一日才算成了。
等到了元宵節這天,周家人歡天喜地,帶著一隻只元宵燈便去了鎮上。
待天黑之後,燈會一下子就熱鬧極了。
大人孩子們都提著燈,到處走走逛逛,年輕男女們趁機趕忙私會,孩子們則樂地去買零嘴兒打牙兒。
四處都是歡聲笑語的。
周綿綿剛猜出了兩個燈謎,得了一隻小香囊作賞,她一手握著香囊,另只手抓著琉球燈的木棍兒。
就這麼軟乎乎一坨被奶抱在懷裡。
周老太瞅著她道「綿綿,前面有賣糖人的,奶給你和哥哥們買幾個好不。」
綿綿正要點頭。
誰知這時,前方卻忽然傳來一陣躁動。
「怎麼,吃你個糖人兒還要給錢?你可知我是誰?!」一個酸聲尖氣的小丫頭聲兒響了起來。
「你……我管你是誰,反正我這糖人都是八文錢一個,吃了就得給!」
「哼,真不知死活!那我便告訴你,我可是桃源村周家的孫女兒,看見我還不行禮?」
「什麼??難道,你就是那個小縣主!」賣糖漢子大驚「拜、見縣主,方才得罪了。」
隨之,周圍眾人都趕忙行禮問安。
「拜見小縣主。」
「給縣主請安了!」
聞聲,周綿綿頓時睜大了圓溜溜的大眼睛。
堂堂燈會,竟然有人冒充她?
她小手一攥,氣得差點給那琉璃燈球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