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不平的山路上,一輛軍用大卡車「咣當咣當」的往前行駛著,車箱後邊,放著滿滿的一車古董,車箱裡,有兩個男人守著,手握著槍,目光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車後面還跟著一輛卡車,上面站滿了拿槍的士兵,副駕駛座上,雅子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頭上戴著禮帽,作男裝打扮,眼神不時的往外張望著,扭頭對駕駛員斥道:
「開快點,天黑之前必須得把東西送出去!」
「是!」
駕駛員加快速度,姜懷瑾和青兒隱在暗處,剛想出手,一聲槍響炸在卡車上,從山上跑下來一群人,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手裡拿著槍,不斷往卡車上扔炸彈,卡車被迫停下來,車上的人拿著槍往下跳,兩隊人激烈的打起來,槍響聲不斷,
青兒飛過去察看,「主人,我們還動手嗎?」
「當然,我必須親自殺了那個女人!」
姜懷瑾躲在暗處,看著那邊的混亂場面,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引起他的注意,姜懷瑾怔愣在原地,雙眼逐漸濕潤,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他親眼看著那個男人一槍殺死雅子,殺死車上所有侵略者,帶著大家搶回國家的古董,
姜懷瑾拼命的往前跑,跑到那個男人面前,認真的盯著他,
「我是孤兒,你可以收養我嗎?」
沈雲鶴從這個小孩跑過來時,心裡就一陣觸動,這個孩子給他的感覺太親切了,另一個男人打趣道:
「雲鶴,這小孩是上門給你當兒子來了,還是這麼大一兒子,可以直接給你養老了!」
沈雲鶴壓下心頭的激動,語氣平靜的說:
「可以,以後,我是你爹。」
「爹!」
姜懷瑾笑容燦爛的叫出聲,沈雲鶴心臟不自覺的疼了一下,點點頭,
「嗯。」
沈雲鶴帶著姜懷瑾回到家,胡同里的一座小院子,一進門,一陣熟悉的飯菜香飄來,正廳里,姜半月站在桌前擺碗筷,
「回來了,快點過來吃飯。」
沈雲鶴走到妻子面前,「媳婦,我給你帶回來一個大兒子!」
姜半月這才注意到姜懷瑾,她放下碗筷走到他面前,看著他的臉,哽咽的想哭,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姜懷瑾。」
「咱倆一個姓,真是緣分!」
她拽著姜懷瑾坐在椅子上,拿過一雙筷子,往碗裡夾菜,
「來,吃飯。」
「謝謝娘。」
姜懷瑾低頭吃一口飯,這是媽媽的味道,他多久沒吃到了,忍著眼淚低頭扒飯,
「慢點吃。」
姜半月與沈雲鶴坐在一起,兩人都沒動筷子,雙雙盯著姜懷瑾吃飯,不時的為他夾菜,
生逢亂世,從一結婚,兩人就決定不生孩子,他們不想讓孩子生活在這麼亂的世道,如果有來世,有幸生在安穩的世道,他們一定會生很多小孩,
吃完飯,姜半月親自去布置房間,所有的一切都儘量換成新的,晚上,姜懷瑾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溫柔的月光,睡的特別安心,
家裡自從有了姜懷瑾,沈雲鶴夫婦多了很多快樂,姜半月給兒子做衣服,丈夫不在家,兒子會陪他聊天,沈雲鶴給兒子弄來一把手槍,在院子裡教他射槍,
姜半月看的心驚膽戰,「他還是個孩子,你怎麼教他這麼危險的東西。」
沈雲鶴解釋道:「現在這世道太亂,說不定哪天會打起來,到時,我肯定會去戰場,你們娘倆在家,我不放心,教小瑾一些防身的技能,以備後患。」
姜懷瑾認認真真的學習,他知道,戰爭馬上就要來了,等他爹一走,家裡只有他和娘,他要保護好她,
一家三口沒過幾天安穩日子,戰爭打響了,沈雲鶴甚至來不及告別,匆匆忙忙的趕往戰場,
姜懷瑾扶著姜半月來到城門口,瞭望著戰場的方向,靜靜的待著,
「你爹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自從走後,一封信也沒遞過。」
姜懷瑾知道,他爹這一走,恐怕回不來了,
「娘,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家吧!」
「好。」
姜懷瑾扶著姜半月離開,回頭看一眼城門,夕陽正緩緩落下,
————
大街上,賣報的小孩手裡甩著報紙,大聲喊道:
「賣報啦!賣報啦!特大新聞,前線戰場死亡慘烈……」
「給我一張……」
街上的人們紛紛停下買報紙,低頭看起來,
有人哭出聲,
「完了,前線失守,馬上就會打進城,我們得趕緊離開!」
「我們不走,誓死守護家園!」
胡同小院子裡,姜半月叮囑姜懷瑾,
「兒子,你再去郵局看看,你爹有沒有遞信回來。」
「好,您在家把門關好,我很快回來。」
姜懷瑾走出院子,關上門,青兒情緒悲傷的告訴他,
「主人,前線失守了,所有參戰人員全陣亡了,包括你爹。」
姜懷瑾呆呆的立在原地,良久,聲音嘶啞的問,
「青兒,你剛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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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你別這樣,主人媽媽還需要你照顧。」
姜懷瑾繼續往郵局走去,大街上,報紙亂飛,所有人都在哭泣,為前線失守哭泣,為國家命運哭泣,為自己的命運哭泣,
姜懷瑾仿佛沒有生命的機器,麻木的穿行在人群中,走進郵局,重複問道:
「請問,有從前線遞來的信嗎?名字叫沈雲鶴,我是他兒子。」
郵遞老人看他一眼,「沒有,前線所有人都沒了,哪還有信,回去吧,以後別再來問了。」
「好。」
姜懷瑾轉身離開,走到家門口,他不敢進去,蹲在牆角處,雙手抱膝靜靜地呆著,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嘴唇顫抖著,他把手伸進嘴裡狠狠地咬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主人。」青兒靜靜地陪著他,跟著主人一起哭,
哭了一會兒,姜懷瑾站起身,擦乾眼淚推開門走進去,姜半月滿懷希望的跑過來,
「有信嗎?」
姜懷瑾搖搖頭,姜半月失落的心沉到底,見兒子悲傷的樣子,強打精神安慰他,
「也許沒信就是好消息,別難過,咱們繼續等著。」
「嗯。」
一大早,城門口被炸彈炸開,侵略者開著車耀武揚威的闖進來,城裡所有人都驚慌失措的逃跑,姜懷瑾手緊緊牽著姜半月,擠在人群中,
高橋站在大卡車上,眼神輕蔑的看著逃亡的眾人,命令手下開槍掃射,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子彈差點打在姜半月身上,姜懷瑾快速推開她,開槍打回去,車上掃射的人被打中掉下車,
高橋怒火衝天,親自開槍打向姜懷瑾,姜半月嚇的尖叫,
「不,兒子。」
姜懷瑾躲過子彈,開槍打向高橋,車上所有人都把槍口對準姜懷瑾,姜半月不要命的撲上去,護在兒子跟前,
「娘,我們馬上就要去見爹了,開心嗎?」
姜半月呆呆的看著兒子,「你爹他……」
姜懷瑾安慰她,「娘,來世,你和爹還是夫妻,我是你們親兒子,還有弟弟妹妹,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不會分開。」
姜半月抬頭望向遠方,仿佛看到兒子說的幸福生活,
「開心,娘非常開心。」
姜懷瑾輕輕地開口,「青兒,動手吧!」
「是!」
青兒身上發出強烈的火光,射向侵略者,大火漫天飛舞,濃濃的黑煙怒吼著衝上雲霄,整座城市被熊熊烈火包圍,無一人生還。
————
2007年,解剖室內,二十歲的姜懷瑾獨自完成解剖任務,來到洗手台前洗手,突然抬頭看向鏡子,開心的笑了,
「你回來了!」
姜懷瑾走出解剖室,在路上買了一袋水果往家走去,一進屋,姜懷柔興奮的抱著人偶娃娃轉圈圈,
「我的娃娃又活了,太好了!」
姜懷瑜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見大哥回來,跑上前搶過水果,
「還是我哥懂我,最近正想吃蘋果。」
洗完蘋果遞給蘇簡一個,又遞給姜懷瑾一個,
「姐,吃蘋果。」
「哥,吃蘋果。」
姜懷柔抱著人偶娃娃轉頭看向姜懷瑜,
「二哥,也給我一個蘋果。」
「自己拿。」姜懷瑜坐在沙發上吃著蘋果看電視,
姜懷瑾看一圈家裡,「爹娘呢?」
「在屋裡。」姜懷瑜手指著臥室,「咱媽累了,去睡一會兒。」
臥室里,姜半月躺在床上流淚,沈雲鶴陪著她,
「我夢見我們生活在民國時期,你上戰場死了,小瑾在家陪著我,沒多久,城裡也淪陷了,我們都死了,死前,小瑾告訴我,來世,我們會很幸福,很幸福。」
「我也夢見了,說不定,那是我們的前世。」
沈雲鶴抱緊她,「我們生生世世都是夫妻,孩子們也會一直都在。」
「咚咚咚!」
沈雲鶴放開妻子,去開門,姜懷瑾輕笑一下,
「爹,我娘呢?」
沈雲鶴震驚的瞪大眼睛,姜半月從床上飛奔下來,抱住兒子,嗚嗚的哭出來,
「兒子,小瑾,是你回來了嗎?」
沈雲鶴手足無措的抓抓頭髮,仰天大笑起來,「哈哈,真好,老天待我不薄!」
孩子們聽見父母又哭又笑的,都跑過來,
「媽媽,怎麼了?」
姜半月擦乾眼淚,「沒事,你哥小瑾回來了,媽媽太開心了,晚上我們去外面酒店吃吧,訂一個大包間,就我們一家人。」
姜懷瑜和蘇簡驚喜的對視一眼,上前圍著姜懷瑾,姜懷柔抱著人偶娃娃莫名奇妙的看著一家人,
「哥哥天天都回家,你們怎麼搞的像很久沒回來似的,真奇怪,你說對吧,青兒。」
青兒歪歪頭,開心的拍手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