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桃桃拉開門,扒拉在門口偷聽的周為寧猝不及防摔進來,直接摔個大馬趴。
蘇桃桃雙手抱胸,垂眸看著她:「周同志倒也不必給我行這麼大的禮。」
周為寧摔得眼冒金星,這時候還沒想到爬起來,蘇桃桃看不過眼,伸手把她拉起來,還順便把剩下的大包椰子糖給她:
「麻煩把糖拿給周正同志,讓他分給去首都開會的同志嘗一嘗有什麼不同,別回頭說我冤枉人家劉主任的親侄子生產殘次品。」
周為寧聽了全過程,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她一清二楚。
她用力點頭:「嗯,蘇廠長你放心,我一定幫你轉達。」
然後她湊到蘇桃桃耳邊:「我也一定會把劉主任叔侄倆幹過的好事添油加醋散播出去,讓所有人都唾棄這樣的基地害蟲!」
蘇桃桃:「……」添油加醋倒也不必,有一說一就行。
蘇桃桃拍拍她的肩頭,沒再說什麼,逕自走了出去。
周為寧抱著糖跟在蘇桃桃身後,還不忘帶上門。
蘇桃桃走了以後,辦公室里靜謐了一會。
鄭院士和劉主任誰也不主動開口。
劉主任是不敢開口。
鄭院士是在想應該怎麼開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劉主任的汗已經順著太陽穴往下流了,才聽到鄭院士說:
「是你主動離職還是我這邊出解僱信?」
劉主任驚恐地看著鄭院士:「鄭院士我,我錯了!」
劉主任不停地扇自己耳光:「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的初衷只不過是見蘇廠長不在廠里,擔心底下的職工沒人管教,就派個人去幫蘇廠長的忙。
我侄……劉衛國他是大糖廠的車間主任,很有管理和生產的經驗,有足夠的資歷去給食品廠當副廠長的。」
劉主任扇完自己還不停地擦汗:「我承認自己有一點私心,見副廠長的位置空缺,與其讓不知道什麼人坐上去,還不如用我知根知底的侄子。
但我真的沒有想到他私自會改了蘇廠長的配方,生出不合格產品啊?這是我有錯,很多的錯,但是蘇桃,蘇廠長的態度您也看見了,她根本就不講道理。」
劉主任邊說邊觀察鄭院士的表情,企圖找到一點共鳴,然而鄭院士閉目養神,不知道在想什麼,根本沒在看他。
他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鄭院士,食品廠是基地的附屬廠,不是她蘇桃桃一個人的,你看她現在,分明是把食品廠當做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廠子。
現在才剛剛起步呢,這要是以後還得了?我的初衷是為基地好,什麼都她說了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食品廠是姓蘇的而不是基地的呢!」
劉主任一口氣說了這麼多。
鄭院士見差不多了,豁然睜開眼睛看他:「你說完了?」
劉主任不知道鄭院士什麼意思,他咽了口唾沫:「其實還能補充一點,傅征途,不,傅工他……」
劉主任又甩了自己一巴掌:「剛才說傅工的話真的是我口不擇言,脫口而出的,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大家都知道傅工對基地的重要性,對科研做出了多大的貢獻,我真的就是一時口舌之快,我可以親自去給傅工道歉,磕頭也行的。」
鄭院士摘掉老花眼鏡看著他:「食品廠不需要官僚主義,基地也不需要,念在你為基地服務多年的情分上,你主動離職,就當提前病退吧。」
「鄭院士,我……」
鄭院士抬手阻止他的話:「老劉,你和我都是基地的老人了,你心裡想什麼,你清楚,我也清楚。
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你應該知道,這已經是對你最好的處理結果,給自己一點體面,給家人一點體面吧。」
劉主任面如死灰,垂死掙扎:「我是基地的老人了,幾十年來,從最開始的風餐露宿到現在總算安定下來。
現在我只不過是做錯了那麼一件小事,你就要為了一個來基地才幾個月,毛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拿我開刀?你讓基地其他的老人怎麼想?你怎麼跟上面交代?」
鄭院長捏了捏鼻樑,重新把老花鏡戴上:
「你認為這只是一件小事就已經大錯特錯,你以前做過什麼事,我不去管不代表我不知道,還需要我給你挑明嗎?
基地的其他老人不會把手伸那麼長,更不會用人唯親,在沒有經過任何領導同意的情況下,把自己人安排在好崗位。」
鄭院士嘆了口氣:「我們都老了,基地最缺乏的就是傅征途和蘇桃桃這樣的新鮮血液,他們年輕、有幹勁,還有一腔為國為民的凜然正氣。
你以為我們是隨隨便便就讓年紀輕輕的蘇桃桃坐上廠長的位置嗎?
你見過她真正的實力嗎?
你知道她以後能為基地創造多少科研經費嗎?」
鄭院士停頓了一下:「我不是為了誰,而是為了基地,為了我們這輩人花了幾十年的心血才建立起來的基地,能夠有一個長久的持續發展。」
鄭院士站起來,轉身看著窗外,藍天白雲之上,有著太多需要他們去探索、去守護的領空。
他們現在窮啊,去探索和守護這些領空,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傅征途這樣的科研人員不易得,蘇桃桃那樣的商業鬼才同樣不易得。
只有這樣的精英雙劍合璧,才有一飛沖天的希望啊。
「老劉,我們都老了,退下來吧,我也很快會退下來了。」
劉在田自知無力回天,癱軟地跌坐在椅子上。
這一刻他無比的後悔,他為什麼要把手伸那麼長?基地還有那麼多的附屬廠,買他帳的廠長那麼多,他為什麼就挑中了蘇桃桃的食品廠了呢?
還不是憑藉身份之便,以為能像過去的無數次一樣,收點好處,隨便把人安排個崗位完事。
反正蘇桃桃在他眼裡不過是個靠著傅征途上來的有名無實的廠長,既年輕又好拿捏。
誰知道踢了這麼大一塊鐵板。
不,他不服,他也不老,他都還沒到六十歲呢,他可是人人尊敬的劉主任啊,不是劉在田,更不是退休老劉!
可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局面,他除了退下來,還能怎麼辦呢?
「把我的工位留給我侄子行嗎?」劉在田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他沒有兒子,除了兩個閨女以外,這個侄子跟他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