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時尚攻略》的拍攝已經將近尾聲,大家的神經也不用繃得太緊,因為過程很順利,臨近收工的幾天裡,嚴導主動自掏腰包,請所有人下了幾次館子,本來還說要一起去宵夜,不過司雨還是給拒絕了。

  這幾天她的晚飯時間都被劇組徵用了,某個正牌男朋友可是老不高興了,要是連一起去到處兜風瞎逛的時間也沒了,司雨隨便想想也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於是為了自己的安全,司雨只好婉拒了嚴導的邀請。

  以前的時候,眾人可能還會覺得司雨是身體不好,不能熬夜通宵,而現在嘛,自從知道她談戀愛的事,就沒少調侃她。嚴導笑呵呵地問:「我知道,回去陪男朋友吧?」

  「……」司雨有點不好意思,這顯得她重色輕友似的,「呃,他難得回江城一次,我想著好久沒見面了,所以才……」

  當然了,後面都是說瞎話,陸五爺天天都待在江城,他們倆哪裡是好久沒見面,分明是好久沒分開過了!

  嚴導道:「你倆異地啊?」

  司雨有點心虛地點頭,嚴導又感慨道:「以前我跟我老婆也有很長一段時間異地,那時年輕啊,沒經驗,而且彼此工作都忙,她還懷疑過我外面有人,嗨,哄她哄得我頭都禿了。」

  說罷,嚴導摸了摸自己高高的髮際線,唏噓不已。

  司雨心想,陸五爺倒不會懷疑她外面有人——畢竟以這位的醋勁,人還沒近身就給斃了,倒是難哄程度,估計跟嚴導老婆有得一拼,於是司雨瞥了眼嚴導明顯的地中海,也情不自禁地開始擔憂起自己的發量來了。

  溫遠坐在嚴導身側,也不說話,只是沉默地喝著酒,聽他們倆聊天。司雨無意中往他那邊看了一眼,說起來,自從司雨被爆出談戀愛之後,溫遠主動來找她的次數大幅度降低,之前隔天就送點自己做的小吃,現在倒是停掉了,司雨大大鬆了口氣。

  只是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特別奇怪,溫遠開始坐在不遠處盯著司雨發呆,但也不上前搭話,搞得司雨在休息時都不好坐在片場邊,而是逃回了自己的休息室。不過還好,雖然不知道溫遠在想什麼,他的職業素養還是非常高的,不管兩個人私底下怎麼尷尬,對戲時人家照樣認真敬業。

  這麼一來,司雨倒不好對溫遠提要求了,想著反正快要拍完了,就這樣吧。

  一大桌人吃完飯,又準備轉場去燒烤,嚴導嘀咕了句你們還真能吃,結完帳轉頭對司雨說:「那你就先回去吧,我估計他們今天會鬧得很晚,反正只有一點點戲份了,你也不用趕,明天下午再來片場吧。」

  司雨應了一聲。她離席後,嚴導本想跟溫遠說說話,一轉頭卻發現溫遠正定定地凝望著司雨離開的背影,不由笑了一聲,小聲道:「怎麼,還是不甘心啊?」

  之前溫遠的舉動已經很明顯了,片場裡不少人都能看出他對司雨有意,只不過礙於人家是大牌明星,沒法自由八卦而已,況且劇組管得嚴,也不允許私下傳播。員工都發現了,天天跟司雨這兩人待在一塊的嚴導,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只不過以前是看戲,後來知道司雨有男朋友了,嚴導也偶爾提醒了溫遠幾句,勸他想開點,拍了三個多月,溫遠一直堅持送東西,如果司雨對他有意思,早就成了,更別說現在人家名花有主,溫遠就更沒有機會了。

  聽見嚴導的話,溫遠悶頭喝了杯酒,才說:「放心,我沒別的意思。」

  嚴導說:「這我當然知道,不過小溫啊,緣分這種事強求不來的,你不甘心也沒用。」

  溫遠確實也是不太甘心,他對司雨當然有喜歡,但兩個人相處的時間比較短,縱然喜歡,這個程度也不會特別深,還算不上愛,但是怎麼說呢……溫遠入行前是談過戀愛的,但當了演員之後,就與談情說愛這種事情無緣了,一來是太忙,一年有九個月都在到處飛,聚少離多的感情維持起來太難,二來是媒體太煩了,整天盯著他看,溫遠不喜歡自己的**被暴露於公眾視線下,於是那最後一點旖旎情懷也都熄滅了。

  難得他碰到一個合眼緣的姑娘,為此覺得就算被拍到了,也不算什麼,可惜他不是第一個慧眼識珠的人,當他發現這顆明珠時,人家已經有主了。

  這麼多年來頭一次動心,卻碰了個軟釘子,溫遠也很鬱悶啊。

  尤其是有一次他無意間聽到司雨的助理沈悅跟人聊起,說司雨男朋友每周都要送一大堆藥材,那個花費令人咂舌,溫遠對比了一下之前司雨住院時自己送的東西,頓時覺得有點慚愧。

  他送的藥材雖然絕對不差,但也沒珍貴到市面上買不到的地步啊,這麼一比,他簡直慘敗好嗎。

  最慘的是,他被迫認清楚事實後,還得天天對著司雨拍戲,這是工作,沒法推掉,連避開來好好靜靜都不行……

  面對嚴導的安慰,溫遠嘆了口氣:「我懂,等殺青之後,我就給自己放個假,整理一下心情。」

  嚴導拍拍他的肩膀:「年輕人,想開就好了。」誰沒失戀過幾次呢。

  ……

  一個星期之後,劇組正式殺青了。

  嚴導很豪爽地包下飯店慶祝,還請了所有工作人員,包括編外人員,例如像木煙這樣的編劇顧問也都來蹭飯了。

  劇本並不需要時刻盯著,前期商量好之後,後面如無必要,基本不會有太大的改動,所以木煙也就是最開頭一兩個星期跟著劇組,後來就該幹嘛幹嘛去了。

  不過嚴導並沒有漏掉她,於是飯局上,司雨再次見到了自己這位漫畫編輯。

  木煙顯然是經常上微博的人,端著酒杯特地走過來對司雨道了聲恭喜:「恭喜脫單!」

  司雨乾笑了聲,也拿起自己的果汁與她碰杯:「謝謝謝謝。」

  一杯酒幹完後,木煙又掏出一個小本,問:「司雨,你介意幫我簽幾個名嗎?我們家錦鯉新的單行本快要上市了,我們打算聯合出版社搞個新書抽獎活動,給讀者送周邊,周邊設計了好幾款,明信片、海報和掛件都有,我們準備把有你和錦鯉簽名的海報當做禮物送出去……」

  木煙詳細給司雨說了一下自己的計劃,生怕她覺得麻煩不答應。因為《時尚攻略》拍了電視劇,等劇集正式播出後,肯定會帶起一波實體書的銷量,木煙正瞅准這個機會做營銷方案呢,想來想去,有主演簽名的海報算是既實惠又有價值的禮物了,所以就趁吃飯找上了司雨。

  聽完木煙的來意,司雨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後才說:「行、行吧……」

  木煙還想要她和錦鯉的簽名?可這兩人分明就是一個人嘛!

  本來因為被自家弟弟撞破了馬甲,司雨還有點猶豫地想,退圈之後要不要把身份公布出來,如今看木煙的樣子,還是算了吧,日後回想起來,豈不是羞恥play……

  司雨幫木煙簽了好幾套簽名,一時之間沒忍住,還另外設計了個To簽,寫了一句感謝粉絲的話,木煙看了後十分高興,她原本就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找來的,沒想到司雨這麼配合,至於後面那些感謝的話語,當然是多多益善,之後也是要一塊兒印到周邊上去的。

  簽完名,木煙又厚著臉皮問:「司雨,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麻煩你在新劇開播的時候,提一下我們的漫畫實體書?不需要特意發微博,就在宣傳電視劇的時候,順嘴那麼一提就可以了!」

  木煙不愧是坐上總編之位的人,心裡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她好不容易抓住機會,自然要物盡其用的,再說了,司雨不是錦鯉的粉絲嘛,說不定人家也樂意給錦鯉打GG呢。

  司雨:「……我看看情況哈……」

  她在心中擦了把冷汗,心想自家編輯不愧是經驗老道,捨得下臉皮,令人讚賞——如果錦鯉不是她自己的話。

  見司雨沒有立刻答應下來,木煙雖然有點失望,但很快調整過來,沒回絕就說明還是有戲的嘛,主演明星要是肯宣傳一下,他們的漫畫銷量還不是蹭蹭往上漲!

  木煙得到了較為滿意的溝通結果,對著司雨的態度更加熱情了,她說:「對了,我們家錦鯉另一本漫畫也賣出影視版權了,就是那本《奶黃包與芝麻餡》,我聽說還是以你和紀哥為原型的,讀者們似乎也比較希望能由你們二位出演……」

  木煙這話還是說得輕了,讀者們豈是「比較希望」,那絕對是強烈呼籲好麼!就連新入坑的粉絲都知道這本漫畫的來歷,許多人順藤摸瓜找到了兩位原型的微博,不說轉粉,但最起碼她們是覺得漫畫原型的說法應該是沒有騙人的,因為司雨和紀臨的相處模式,簡直跟漫畫的主人公姐弟一模一樣啊!

  在這種情況下,二次元和三次元的界限變得十分微妙,當等來影視化消息時,讀者們腦海里壓根沒有別的人選,他們就想看這兩個人演自己的紙片人角色!

  木煙很注重讀者的反饋,見網上呼聲一片倒,所以就跑來試探一下司雨的意思了,反正趣漫有後台,跟影視公司也有合作,要是司雨也有意向那就更好啦,成功出演的機率不小的。

  司雨:「……」

  聽木煙一提起,她就想到了在紀臨面前掉馬後,聊到這本漫畫時兩姐弟相顧無言的尷尬場面了。這種我畫我自己還被人當場撞破的羞恥感……實在太強烈了。

  木煙還想她出演?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於是司雨婉言道:「我以後可能不會接拍電視劇了……」

  木煙愣了愣,趕忙說:「那也沒關係,我們還有改編電影版的!」她還以為司雨只是單純想回電影圈裡混。

  誰料司雨搖搖頭,糾正道:「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會再演戲了。」

  「不……不再演戲?!」木煙這回事真呆了,好一會她才緩過神來,頓時瞪大雙眼,神情不可思議,「你該不會開玩笑的吧?」

  一個演員,在自己剛剛火起來的時候,說以後都不演戲了,這是什麼情況?

  木煙望了望四周正在喝酒談天的人,下意識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不對啊,司雨,你受什麼刺激了?」

  司雨說:「沒什麼,演戲本來就是我的副業,體驗一下就好,我沒打算長干。而且最近因為副業占有的時間太多,分給本職工作的精力有點不夠用了,思來想去,我還是覺得專一一點比較好。」

  木煙:「……哈,副業?」

  不是,司雨什麼時候有副業了?難道是說她以前幹過的模特?也不對啊,自從司雨拍戲之後,她不是就沒再拍過封面了嗎?

  木煙覺得腦子有點凌亂,還沒等她整理清楚,又聽司雨對她說:「你可是第一個知道的,我正愁怎麼跟我的助理說,她大概很難理解……我剛才那個理由怎麼樣,夠說服力嗎?」

  木煙:「……」夠的,太夠了,你直接就打擊得別人沒法思考了!

  木煙的預判果然十分精準,當司雨假裝不經意地向沈悅提出退圈的想法時,沈悅整個人都懵逼了。她手裡還端著剛剛替司雨熬好的湯藥,聞言手一抖,滾燙的藥汁差點灑出來,濺到她的手背上。

  「司雨姐——!」沈悅把碗往旁邊一放,哭喪著臉問,「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說這個呀!」

  別說木煙不信,沈悅更是想不通,在她看來,司雨混得好好的,明顯在上升勢頭,等《時尚攻略》播出後,勢必又會吸一波人氣,為什麼急哄哄地想著要急流勇退呢?沒看那些有污點的藝人還在熒幕上活躍麼,司雨這是為什麼呀?

  司雨把對木煙的那套說辭搬出來告訴她,沈悅果然還是不信。

  她跟木煙不一樣,沈悅可是每天跟在司雨身邊,打理生活起居的,也沒見司雨除了拍戲約會之外,還有什么正職呀——哦,有時候休息時,司雨的確會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拿著一塊板子在上面畫些什麼,不過沈悅從不在意,也沒去看過,她覺得明星也是人,有點小愛好很正常,但從沒覺得司雨真的會跟畫畫扯上什麼關係。

  司雨瞥了沈悅一眼,有點頭痛。

  其他人還好,瞞著沈悅的話,就顯得有點不太厚道了,畢竟這是她的貼身助理,她退圈了,沈悅也會沒活干,還是需要給人家一個交代的。

  嘆了口氣,司雨拿出手機,登陸了微博,朝沈悅招招手:「你過來看看。」

  沈悅滿腹疑惑,走過去一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卻是畫手錦鯉的微博登錄界面!

  司雨當著她的面,在錦鯉的號上發了一條道晚安的微博,然後又退出來,轉而登錄了明星號,然後抬頭看她,問道:「情況就是這樣……你明白了嗎?」

  「??!!」沈悅像是被雷劈過一樣,呆若木雞。她花了好一會功夫才勉強消化掉這個信息,艱難地出聲,「司雨姐,你……錦鯉她……我……」

  瞧著沈悅語無倫次的樣子,司雨有點愧疚,於是連忙拉她坐下,解釋道:「你不用懷疑真實性,我的確就是錦鯉本人。之前瞞著你畫畫,那其實是我在趕稿。」

  沈悅:「……我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我懂。」司雨再嘆氣,「我會來拍戲,實際上是個意外,你看在我拍《傾國》之前,我就已經開始連載漫畫了,那才是我的正職,不過機緣巧合……這些不說了,主要是你知道嗎,自己演自己親手畫出來的東西,那感覺太古怪了!這次的《時尚攻略》還好,但問題是,他們還想找我演奶黃包那一本!」

  沈悅:「……」她知道那本漫畫,以司雨和紀臨為原型的,之前她還拿來調侃過,敢情萬惡之源的作者就坐在她面前啊?

  司雨繼續說:「娛樂圈不好混,我還是繼續回去畫我的漫畫吧……」

  沈悅:「……」雖然這個理由有點神奇,但聽上去為啥感覺意外地有道理呢?換做是她,可能也會產生羞於再演戲的想法哎!

  「可是公司那邊不要緊嗎?司雨姐你是簽了合同的吧……」沈悅還想爭取一下,沒想到司雨一聽,卻是笑了。

  「這個你是最不用擔心的了。」司雨道,卻惹來沈悅充滿不信任的一瞥,不過她也沒解釋,只是讓沈悅抽空回公司提一提,計劃一下看這事要怎麼向外界宣布。

  這次坦白之後,沈悅突然之間對司雨充滿了敬畏之心,不說別的,她能在兩個身份之間切換自如,而且兩個都在短時間聚集起大批粉絲,實力和運氣都缺一不可,當然了,就是這兩個身份之間的聯繫點稍微尷尬了一點,兩家粉絲還互相友好合作,完全不曉得她們其實可以並作一家……

  而在這之後,沈悅也按照司雨的要求,滿心忐忑地去了一趟環藝總部。因為她帶的藝人十分爭氣,所以連帶著沈悅在公司的地位也不錯,聽說沈悅想談談司雨未來發展時,頭一個出來接待她的是人事主管。

  可聽完沈悅的陳述,主管沉默良久,委婉地表示這事已經不在他的職權範圍內,於是沈悅就被轉給了分管藝人事務的副總,可誰料,這位副總在問清試圖退圈的人是司雨後,亦是臉色古怪地僵在原地。

  沈悅正覺得不安,心想可能要挨頓罵了,副總卻讓她稍等,轉身去請來了環藝的最**oss——陸總,陸星洲。

  沈悅睜大雙眼,什麼,司雨姐辭職不幹的事,已經動靜大到需要驚動總裁的地步了嗎?!

  誰料陸星洲大手一揮,竟是問都不問就批准了:「退吧退吧,隨她高興!」開玩笑,司雨可是他嫂子啊!他敢說一個不字,五爺就得找上門來親自跟他談心了!

  他又不傻,五爺之前已經多次表示過對司雨老是忙著拍戲的不滿了,現在倒好,人家主動說要不幹了!趕緊答應,免得殃及魚池!

  沈悅:「……」是他落伍了嗎,現在的老總都這麼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