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許清宛被人半拖半拽拉走的時候,像是嚇傻了一樣,竟忘了反抗,只是呆呆地望著司雨,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嫉妒還是怨恨更多,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上一輩子的失敗者如今還好端端地,唯有她自己,這一世除了剛開頭依靠記憶結識了一批貴人,手頭攢了不少錢,順順利利地入了娛樂圈之外,後來竟沒有一件事是順心如意的。

  紀臨對她冷冷淡淡,之後更是演變為厭煩,甚至親自發話讓整個電影圈排斥她,而她自己認識的那幫貴人在她燒傷之後,一個一個都找藉口慢慢疏遠,說好的拿錢捧她,卻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許清宛不明白到底哪一步出了錯,導致了與上輩子截然不同的結果。

  她被保鏢押著坐上了另一輛車,許清宛心驚膽戰地望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認出這是去環藝總部的路線,不由地緊張咽了口唾沫,問:「你們……到底想做什麼,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不知為何,許清宛腦中警鈴大作,她心底升起濃濃的危機感,總覺得這一去,會毀了她一切,於是壯著膽子問了出來。同時她也後知後覺嘗到了不甘心的滋味,不就是不小心捏了周司雨一下麼,至於這樣對她嗎?

  車廂內一片安靜,並沒有人理會她,許清宛在這難耐的沉默中越發坐立不安,不禁開始胡思亂想,那位五爺說「把她帶走」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是要處理掉她?不,不可能的吧,她大小是個明星,是公眾人物,就算是陸家,也不敢做到這份上吧……

  然而許清宛心裡又很清楚,這些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可不這樣想,她恐怕會在一路的沉默中瘋掉。陸家幾乎一手遮天,她前世就沒聽說有誰得罪了陸家還能有好下場的,這樣一想,許清宛隱隱有點後悔,早知如此,當初她就該無視周司雨,也不至於引火燒身了。

  最後,許清宛看見這輛車子停在了環藝總部門外,這裡進進出出的都是有頭有臉的藝人,周邊24小時都有無數狗仔蹲守,許清宛臉上頓時一片灰暗,要是待會別人看見她被扣押著走進去,她的形象可就全毀了!

  萬幸的是,那些保鏢似乎並沒有要讓她下車的意思,反而像是順路來這邊等人的,許清宛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暗自提心弔膽,沒過多久,她就看見從公司里走出一個眼熟的俊美青年,車上的司機熟門熟路地替那青年打開副駕駛座的門,恭敬地喊了聲:「小少爺,五爺說這個女人是您的員工,所以就由您來處置。」

  那個青年「嗯」了一聲,像是早就知道有這件事了,毫不意外。

  許清宛又仔細看了他幾眼,忽然記起來,這個青年不就是環藝的總裁,陸星洲嗎?

  陸星洲坐上車後,車子繼續平穩地駛著,他透過後視鏡瞥了眼焦躁不安的許清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許清宛是吧?你說你也真是,招惹誰不好,偏偏惹惱了周司雨,這不是平白無故給我添麻煩麼。」

  他們五爺護那小姑娘跟護犢子似的,就差捧在手心裡了,雖然五爺自己似乎還不覺得,但陸星洲作為局外人旁觀,自然明白五爺寵她都快沒邊了。

  提到司雨,許清宛恨恨咬了咬唇,但這次卻沒敢做聲。

  陸星洲繼續說,毫無預兆地投下一枚深水炸/彈:「你跟環藝的合同終止了,你通過環藝的渠道所拿到的一切資源,我也會讓人收回。」

  許清宛如遭雷擊,要不是一左一右都有人看著,她指不定就蹦起來了,第一時間神色激動地反問:「為什麼?!陸總,雖然您是老總,但也不能這麼不講理吧?合約里寫的清清楚楚,我簽的是五年約,我也並沒有違反哪一條規定,您要是堅持這樣做,可是要賠償我十倍損失的!」

  重生過一次的許清宛非常清楚,環藝日後會越做越大,成為娛樂圈當之無愧的霸主,所以她才會想盡辦法第一時間與環藝簽約,要是沒了這個靠山,她之後的路會寸步難行……不,她以後還有哪條路可以走?

  「賠償你?」陸星洲仿佛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他頭也不回,向許清宛甩了一張文件,冷冷道,「這句話應該倒過來說才對!誰說你沒有違反規定,合同裏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不許誣陷或者抹黑同公司的藝人,你對司雨做過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該賠償公司的是你才對,許清宛。」

  許清宛心頭一顫,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她找水軍黑司雨的事曝光了?可她明明手腳做得很乾淨,王董那邊也答應會幫她處理,應該沒留下什麼把柄才對啊。

  陸星洲平靜回答:「你那位朋友,風尚公司的王董已經把你買水軍的所有證據交給我了,不如你先跟他對一對口供,看是誰陷害了誰?」

  說起來這王董是個非常識相的人,他上回給司雨送禮被扔了出來,後腳立刻將許清宛陷害的證據搜集起來,今晚收到風說許清宛直接得罪了陸五爺,他緊趕慢趕就把這些證據上交了,以表明自己跟許清宛並不是一個陣營里的,免得許清宛拖累他。

  許清宛怎麼也沒想到,平時對自己照顧有加的王董才是落井下石的那一個,當即氣得臉都綠了。

  陸星洲猶嫌不夠刺激她,再加了把火:「還有,你買通媒體給一個叫韓恬甜的藝人設局,打算拿她的錄音來做文章,這也不假吧?若不是我讓人攔下了,那篇通稿恐怕已經發出來了。」

  許清宛又驚又怒,第一反應是司雨告的狀,她氣急敗壞,一時間口不擇言:「陸總,可韓恬甜不是環藝的藝人,您應該還管不著吧?」

  「誰說不是了?」陸星洲慢悠悠道,「聽說這個韓恬甜剛剛與原東家解約,正在尋找下家,環藝接洽的人明天就會找到她,我為我的准員工未雨綢繆,自然是可以的,倒是你,許清宛,就算沒有這份合約,就憑我手上的證據,就可以告你告到死。」

  許清宛臉色一白,血色盡失。

  陸星洲看似給了她兩條路,可實際上,兩條路都被堵死了,得罪了環藝,得罪了陸家,她被趕出娛樂圈,還要賠得傾家蕩產,還有哪個人肯捧她、扶她一把?她以前結交的那些都是勢利眼的商人,絕對沒人敢做這筆賠本買賣。

  陸家實在懂得算計人,陸星洲並沒有像許清宛剛開始想的那樣,對她進行身體上的摧殘,可是擺在面前的選擇更加殘酷無情,幾乎一下子就把她的心理防線給擊垮了。許清宛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她不知道要是她現在輸得一敗塗地,那重來一次還有什麼意義。

  就為了活出個笑話嗎?

  「許清宛,做個選擇吧。」陸星洲盯著她,眸中淬著冷光,「是接受解約立馬走人,並且賠償環藝十倍的損失,還是與整個陸家為敵?」

  他可是算計過的,許清宛名下的所有資產拿來賠償,剛好能將她掏得一分不剩,畢竟陸家也有做生意的,哪裡能願意虧本呢?物盡其用,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

  司雨順從地由著陸五爺徑直將她帶回了家,許清宛在她面前被拉走,司雨本想問問她會怎麼樣,但瞥見陸五爺猶殘留著殺意的冷漠側臉,還是乖覺地將這個疑問咽了回去。

  司雨從未見過陸五爺拿槍的模樣,所以並沒有往壞里想,許清宛這回肯定免不了大出血,但司雨已經不想管了,她相信五爺做事會有分寸,比起許清宛,她自然更傾向於五爺,畢竟人家是在為她出頭。

  一直到回到司雨家前,陸五爺都冷著臉不曾開口,他照例將所有跟著的下屬揮退,自己一人牽著司雨上了樓。

  在這種奇異的氣氛里,司雨難得的不是因為害怕他而感到了侷促,之前還好,有許清宛這個攪渾水的,讓司雨無暇思考更多,可一旦兩個人單獨相處時,她就會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個不能稱之為親吻的吻。

  ……陸五爺到底想幹什麼?

  回家後,司雨照例在陸五爺的監督下把藥吃了個乾淨,她自己並沒有感覺到,在長期的藥物堆砌下,其實他她在面對陸五爺時吐血的次數相比最開始已經減少很多了,雖然還是會不舒服,但尚在忍受範圍內,沒有以前吐得天昏地暗那麼可怕了。

  吃完藥,司雨乖乖地坐在沙發上,抬頭看向窗戶前長身玉立的男人,她在心中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好奇心勝出,輕聲問:「陸淵禾,你之前那樣做……是什麼意思?」

  結果剛問出口司雨就有點後悔了,這真的不是發問的好時機,萬一是她想多了,那就太尷尬了。

  她正絞盡腦汁地想著詞含混過去,陸五爺卻轉過身,靜靜地望了她幾秒,半晌竟是微微嘆了口氣,表情看上去有幾分無奈。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你是我的人。」他說,「還是我哪個字說得不夠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