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恬甜還想細問,影片就已經結束,場館內的燈光也打亮了,她只好按捺下心頭的疑惑,老老實實待在座位上,聽梁導上台跟粉絲們分享一些拍戲時候的趣事。
「司雨,別發呆了,待會還有粉絲互動,你可千萬要調整好狀態。」她有點擔心地叮囑道。
司雨如今完全是左耳進右耳出的狀態,她人是坐在這裡,魂早就飄遠了,雙眼放空地盯著腳下的地板,連梁導具體說了什麼都不知道,更聽不見梁導特意點了她的名,誇她有天賦夠努力,因此梁導讓幾個主演一起上台時,只有司雨一動沒動。
「司雨,司雨,該咱們上台了!」韓恬甜走了幾步見後面沒人跟上來,奇怪地回頭一看,就看見司雨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悄悄在底下掐了把她的細腰,這才讓司雨回過神來,「你在想什麼呢,梁導喊兩遍了,大家都看著你呢。」
紀臨和許清宛早在第一時間就走上台去了,粉絲們的歡呼聲幾乎要掀翻屋頂,然而她們很快就發現少了人,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釘在了司雨身上。
被韓恬甜一拽,司雨腳步有點不穩地走過去,梁導瞥了她一眼,見她臉色不好,還以為她舊疾又發作了,在劇組的時候,梁導就對這個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照顧有加,因此就算看見司雨走神,也沒有怪她,反而打起了圓場:
「看來我們司雨還沉浸在剛剛的情節里,都想入迷了,不如大家來評價一下吧,你們覺得司雨演得好不好?」
粉絲們見司雨下意識地就站到了紀臨旁邊,而紀臨又貼心地空出一隻手來扶住她,像是怕她站不穩一樣,立刻就激動瘋了,喊道:「好——」
有一些膽子大的姑娘甚至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橫幅,唰地一下抖開,上面印著的「我永遠愛芝麻與奶黃」幾個大字赫然入目,十分醒目。
聲浪一波高過一波,徹底將司雨給震醒了,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將陸五爺甩出腦海。
只有許清宛孤零零站在最邊上,梁導在介紹她時幾句話帶過,而紀臨和韓恬甜都煩她煩得不行,特地跟她拉開距離,她一個人尷尬地站在那裡,既沒有粉絲給她應援,主演們又刻意疏遠,就跟個外人似的,所以看到粉絲瘋狂給司雨打call的場景,眼都快急紅了。
剛才她被那群又高又壯的保鏢扭送著押了回來,那些人絲毫不擔心她喊,只冷漠地說了句「周小姐讓你老實回去待著,自己識相點」,就放開她,如來時一樣飛快消失了。
許清宛聽他們在說起司雨的時候,語氣異常的恭敬,心中的驚濤駭浪頓時止不住了。如果只是那位五爺的命令,許清宛就認了,因為她也很害怕,可是周司雨說什麼這些保鏢都聽從的話……這不就表明,自己其實是栽在她手裡?
換了個人,許清宛就覺得接受不了。
然而現實情況由不得她不接受,司雨比她人氣高得多是真的,有個強大的靠山在背後撐腰也是真的,許清宛站在台上,所有人的目光卻集中在司雨身上,她自己像個隱形人一般,於是沒有那一刻像現在這麼清醒地認識到,之前她那些針對司雨的算計,或許人家壓根就沒放在眼裡。
許清宛那複雜的心理活動司雨全然不知,也並不關心,梁導在一一介紹完所有主演後,接下來就是抽獎環節了。
這次來參加試映會的粉絲人數比較少,而每個人在進場前都會領到一個編號,被抽中的人可以提問或者指定演員來做一些不出格的事情,類似於真心話與大冒險,當時無數粉絲都是因為這一項福利才對試映會趨之若鶩,沒抽中的人哀怨連天,最後還是官方出面表態說會公布現場錄像,這才平息了「民憤」。
第一個被抽中的是個圓臉小姑娘,她手上還拿著沒吃完的包子,看起來人畜無害,說出的話卻語不驚人死不休:「紀哥,你能不能公主抱司雨小姐姐,然後在台上走一圈?」
這個要求不算什麼,但紀臨有點驚訝,他忍不住問那姑娘:「為什麼?」
那姑娘憨厚一笑:「就是……我看電影裡不是有很多新帝抱起雲和的鏡頭嘛,我想知道這些鏡頭是不是借位拍的……」
紀臨:「……」你的意思是他的力氣太小,懷疑他連自家姐姐都抱不起嗎?
感覺被侮辱了的紀臨二話不說,彎下腰抄起司雨的膝窩,一個使力就將她舉了起來,司雨本來還在思考著推拒這個要求的台詞,誰料猝不及防之下就被紀臨舉了起來。
紀臨好像還嫌這樣不足以洗脫自己的「冤屈」似的,並沒有止於簡單的公主抱,而是把司雨抱起來托舉過肩膀,讓她像小孩一樣坐在自己的肩上,做完後,紀臨雄赳赳、氣昂昂地舉著自家姐姐走了一圈,完了還不肯放下,非要維持這樣的姿勢問那提問的小姑娘:「這樣可以證明了嗎?」
司雨被他大膽的舉動嚇了一跳,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好,最後只能微微扶著紀臨的手臂,這麼多人看著,她臉皮厚,面上都快燒起來了:「阿臨,夠了夠了。」
那姑娘張大嘴,反應過來後猛點頭:「可以可以,紀哥你果然是好樣的,抱著小姐姐還那麼穩!」簡直就是驚天大糖!
在場的粉絲們瘋狂尖叫起來,司雨能看見手機閃光燈在不停地閃爍著,她覺得難為情,正想叫紀臨將自己放下來,忽然眼角餘光瞥見最後排的出口處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那人穿著梨白唐裝,手裡捻著串佛珠,正微眯著眼盯著自己,燈光在他臉上投下陰影,表情辨不出喜怒。
司雨幾乎瞬間屏住了呼吸。
——陸五爺?!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那裡的?剛才紀臨托著她走了一圈的場景,五爺不會全都看見了吧?
不知從何而來的心虛感在司雨心底湧上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在意是否被陸五爺看見的事情,手忙腳亂地攀著紀臨的胳膊跳下來,有點不知所措地揪著裙角站好,飛快地收回了視線,不敢再往那邊亂瞄。
紀臨沒想到司雨會突然跳下來,他姐可還穿著高跟鞋呢,萬一崴腳了咋辦,於是趕緊伸手去扶,卻發現自家姐姐破天荒地側過身子,躲開了他的手。
紀臨:「……」他承認不該一句招呼不打就將司雨舉起來,但別不理他呀!
司雨其實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想到另一頭還有個人在冷淡地注視著自己,她就不自覺地……不過話說回來,她為什麼要怕,她又沒做錯事!
梁導沒注意到這邊的暗流涌動,笑呵呵地又抽取了下一個幸運粉絲。在聽到自己的號碼後,柳玉不敢置信地慢慢站起來,這也太好運了吧,改天她得試試去買彩票了!
柳玉咽了口唾沫,在身邊那群芝麻黃女孩的瘋狂暗示下,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麥克風,語氣隱含興奮:「我、我想知道大家的理想型!」
這個問題切中了所有粉絲看熱鬧的心理,場內立刻一片歡騰,只有司雨慢慢地苦了臉。
主演一個接一個回答了,紀臨想了幾秒,很誠實地說:「這我真的沒想好,不過一定要跟我一樣,對我姐好。」
柳玉激動地差點連麥克風都握不住了,聽聽,這是什麼感天動地的姐弟情!
陸五爺靠在牆上,聞言彎了彎唇角,笑容意味不明。剛剛那個小姑娘被人抱起來滿場走,發現他後還故意躲閃著他的視線,已經讓他很是不虞了,現在他倒想聽聽,司雨要怎麼回答。
最後輪到司雨,她的笑容已經僵掉了,雖然刻意沒有往陸五爺那邊望去,但她依然能感受到一道冷漠的視線如影隨形,讓她後背不斷冒冷汗。
理想型,這要說什麼,總覺得隨口一說會遭殃……
台下的粉絲目光灼灼等了一會,司雨才緩緩開口:「我沒什麼特別要求,性格隨和一點,要講道理,還有不要挑食——」
說著說著,司雨還是忍不住偷偷去觀察陸五爺的神色,果不其然,隨著她說的話,那位大佬面上的笑容越發加深,笑得司雨毛骨悚然,於是她非常明智地話鋒一轉,道:「……以上這些我其實都不太介意,真的,我覺得挑食挺好的。」
她說到這兒,就感覺釘在身上那道視線的溫度有所回升,再接再厲:「我如果喜歡一個人,自然不會在意他是什麼樣子。」
好不容易將這個問題應付過去,司雨擦擦冷汗,在心中長吁了一口氣,幸好幸好,五爺沒有生氣……想到這兒,她微微一愣,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她為什麼要在意這個人生不生氣?
司雨腦海里剎那間閃過五爺低頭輕碰她眼瞼的情景,明明當時她被嚇得大腦一片空白,居然還能記住那麼多細節,連五爺眼眸微垂時那專注的神色也記得十分清晰。
台上的炫目燈光籠罩著她,明明不熱,司雨卻覺得自己耳根尖在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