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強調了身邊的人是自家姐姐之後,紀臨聽著粉絲們整齊的呼喊,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司雨捂著臉,在幾十雙眼睛的熱烈注視下,整個人都快蒸熟了。
其實作為一個明星,她應當要習慣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但可惜她壓根沒打算在娛樂圈長干,所以除了拍戲和上綜藝,根本就沒有近距離地粉絲接觸過,今天才知道這些人是有多麼狂熱。
司雨被這麼多人目光灼灼地盯著,覺得十分不自在,連忙拉著還想要炫耀一把的紀臨坐下,還好演員席和觀眾席有隔離開來,她身材嬌小,一坐下縮進座位里,就把那些灼熱的視線擋在外面,感到好受些了。
「阿臨,別玩了,這是試映會呢,咱們今天不是主角。」司雨小聲對紀臨說,想了想,她就知道紀臨為什麼要那樣做,上次在直播節目裡面,這傢伙本來準備得意洋洋地宣布兩人的姐弟關係,可是網友卻不覺得他在爆料,只當是玩梗,紀臨白歡喜了一場,下節目後頹喪了好長一段時間,一直都在磨刀霍霍想要再找到好時機宣布。
這種隱秘關係涉及到兩個家庭的陰私,一個弄不好就會對紀臨的形象造成損傷,司雨後來想想,還是慢慢一步一步揭開比較好,最起碼要先把紀臨從紀家那邊摘出來。
「我就是送了點禮物,也不是我讓他們喊的……」紀臨辯解了一句,然後望見自家姐姐無奈的眼神,立馬改口,乖巧認錯,「是我不對,我下次一定不會這麼魯莽了!」
司雨:「……」服軟服得那麼快,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輕輕放過了唄。
電影快開場的時候,司雨才看見韓恬甜和許清宛一前一後地走了過來,韓恬甜嘴唇緊抿,一向甜美可人的臉色黑沉沉的,像是憋著怒氣,而走在後頭的許清宛顯然是精心裝扮過,從頭到腳都是一身名貴行頭,裊裊娜娜地走來,嘴角微微上揚,面上似有幾分得意。
韓恬甜看也不看,直接衝到司雨另一邊的空位置上,一屁股坐了下來,冷著臉不說話。
而許清宛目標明確,徑直衝著紀臨的方向走去,顯然是想占據紀臨旁邊的空位置。
靠,紀臨在心裡暗罵一聲,這個女人到底會不會看人眼色,自己明明已經算是半公開在圈裡排斥她了,她竟然還能腆著臉湊上來?正常人遇到這種事情,不說離他遠遠的,起碼再也不敢硬是往上湊了吧,但許清宛這人偏不,她還是抓緊一切機會想要與紀臨套近乎,紀臨不明白了,難不成許清宛是個受虐狂嗎?
紀臨立刻就想到要換位置,可是司雨身邊的另一個位置已經被韓恬甜占據了,再說這麼多人盯著,他也做不出像小孩子一樣吵著要把許清宛趕走的舉動,否則丟的就是整個劇組的臉了。
許清宛就是篤定了這一點,毫不遲疑地走過來,眼看著她就要坐下,紀臨眼睛一亮,發現梁導正從入口走過來,於是輕聲跟司雨交代了一句,就立刻起身朝梁導迎上去,十分自然地與人家攀談起來,聊著聊著,又順勢坐到了導演那一行人中間裡去。
許清宛眼睜睜地看著紀臨頭也不回地溜掉,尖利的長指甲在軟皮座椅上劃下痕跡:「……」
許清宛對梁導還是有點懼怕的,知道人家不喜歡自己,紀臨躲到梁導身邊,她自然也就沒膽子再追上去。
紀臨一走,她當然不可能賴在司雨附近,腳步一轉,就坐到了較遠的位置上。
韓恬甜坐在一旁,將剛才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毫不掩飾眼底的諷刺之意,冷哼一聲,嘟噥道:「活該!」
「許清宛這是招你惹你了?」司雨側過頭,低聲向韓恬甜詢問。在她的印象中,韓恬甜跟許清宛交集不多,兩人應該沒什麼過節,但韓恬甜剛才突然氣沖沖走來,甚至還出言嘲諷,肯定是許清宛招惹她了。
韓恬甜和司雨關係不錯,此時也沒有藏著掖著,冷聲說:「她搶了我的通告,這也就算了,這種事在娛樂圈不少見,有能力搶的都是背後有人撐腰的,只要不做得太絕,一般就果斷放棄去爭下一個機會了,可是這個許清宛不一樣,還要跑過來跟我道歉!」
韓恬甜雖然走的是甜美系路線,但本人卻是火辣性子,否則也不會在發現原公司捧高踩低後就立刻把它一腳踹開了,紀臨一直以來都是電影咖,因此他封鎖的是許清宛在電影圈裡的路子,還沒有能耐把手伸到電視圈裡去,許清宛四處碰壁,實在沒辦法了,所以只好放棄在電影圈裡修成神格的路線,打算去接拍電視劇。
只不過她又不是什麼一線女星,好的電視劇主角輪不上她,她又不甘心跑龍套,於是想出另外一條路子——拿出她入股賺來的分紅投資網劇,可是這樣一來,恰好就跟單飛之後正在尋找機遇的韓恬甜撞上了。原本這檔網劇已經在跟韓恬甜洽談中了,許清宛拿錢砸人,網劇又一向缺錢,於是很不厚道地踹了韓恬甜,把角色讓給了許清宛。
韓恬甜原本沒想計較,可剛剛跟許清宛在走廊撞上,許清宛卻一口一個道歉,說什麼自己真的很需要這個機會,以後會盡力補償她的,還問韓恬甜有沒有意向來演配角。
韓恬甜氣得嘔血,配角?她還沒淪落到要給許清宛作配的地步!
以前她還有點不理解紀臨為什麼對許清宛有那麼大的敵意,現在總算明白了,這女人是真的腦子有問題!
韓恬甜越想越氣,失去一個機會不要緊,被人跑到面前耀武揚威就是在打她臉了,這口氣忍不了,於是向來直性子的她就在走廊上跟許清宛吵了起來。
那條走廊是後台員工通道,當時韓恬甜壓根沒見到別人,但是罵了一會兒,她突然聽見按快門的聲音,循聲望去就只瞥到一個身影飛快地從後門溜走,不用想,剛才她罵人的話一定被聽去了。
韓恬甜當即就質問許清宛,可許清宛咬緊牙關,一個勁地說自己什麼都沒幹,死都不認,只是哭,韓恬甜沒有抓到人對質,沒法拿她怎麼樣。
事到如今,韓恬甜要是沒想明白這是個圈套,就白混那麼多年了。
「我讓助理去查了,也讓公關那邊盯緊了,我最怕的是錄音。」韓恬甜沉著臉,「難怪當時許清宛一句話不說,由著我罵,敢情都是設計好的。」
司雨皺起眉:「她瘋了?」
許清宛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太過激進了,也越來越不擇手段,她似乎想故技重施,像上次買水軍黑司雨一樣,通過踩低韓恬甜來抬高自己,她就這麼想要博得存在感嗎?
韓恬甜道:「瘋不瘋我不知道,她算計我這件事,我可不會就這麼算了。」
這傢伙就是條亂咬人的瘋狗,自己又沒有得罪過她,平時話都沒說幾句,居然就被暗擺一道……韓恬甜心裡也是焦急,她離開了原公司自己單幹,各方面都大不如前,工作室只有幾個人,能力極其有限,雖然她對司雨信誓旦旦說要追究,但心裡清楚,恐怕這次是要吃個暗虧了。
「你別怕,我幫你想想辦法。」司雨轉了轉手裡的手機,想到了陸星洲,他是環藝總裁,同時也是許清宛的頂頭上司,韓恬甜一個人沒法做到的事情,環藝卻可以,只要跟各大媒體提前打好招呼,壓下關於韓恬甜的不利消息就好了。
韓恬甜勉強笑了笑,卻沒太把司雨的話當一回事,她知道司雨和紀臨關係好,可關係好也沒法管住所有媒體的嘴呀?更何況她現在還不知道是誰在背後耍陰招!
「謝謝你……算了,這件事我自己解決,你犯不著沾上那隻煩人的蒼蠅。」提起許清宛,韓恬甜如今是滿滿的厭惡了。
司雨靠過去挽住她的手臂,安撫似的拍了拍。
人到齊了,梁導照例上去說了幾句歡迎的話,就乾脆利落地讓放映影片,隨著片頭掠過,緊接著一個俯拍長鏡頭追著一群四散逃逸的宮裝女子,穿過迴廊,穿過御花園,穿過富麗堂皇的宮殿,一路上廝殺聲不斷,狼煙四起,這些女眷有的被刀戟誤傷慘死,有的慌不擇路逃錯了地方,最後開頭的一群人只剩下兩個人,雲和與雲夢。
影片最開始沒有一句台詞,但梁導功底深厚,只用了一個長鏡頭便將城破逃忙的肅殺氛圍給完美地渲染了出來,後頭的粉絲全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尤其是接下來兩姐妹被叛軍發現,在狹長的宮殿裡展開追逐戰時,更是大氣也不敢出,一些女生更是緊張得手裡冒汗。
柳玉本來還在啃著紀臨送的奶黃包,卻很快地就被刺激緊湊的劇情給吸引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連咬了一半的包子都忘記了,在演到雲夢為了逃脫,將自己的姐姐推出去吸引敵軍注意力,自己趁亂溜進密道,而雲和則是被叛軍粗魯地捆起來,用各種刑罰逼供時,她似是感同身受一般,心頓時揪了起來。
柳玉不是獨一份,在場的粉絲們看見熒幕上司雨蒼白如紙的小臉,以及不斷咳血抖如糠篩的身子時,根本就止不住憐惜之心泛濫。
司雨身體不好,這些粉絲知道,但她平時上節目都有用妝容掩飾,看起來好像不算嚴重,但聽劇組說,拍戲時司雨基本素顏上陣,也就是說,現在她們看到的是司雨最真實的狀態!
那吐血不會也是真的吧?
說來也奇怪,司雨演病美人時有種十分特別的氣場,別的演員哪怕演技比她好、經驗比她老道,也難以演出那種味道,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懨懨的病態,又柔又脆,像是瓷娃娃成精了一樣,因此粉絲們控制不了地心疼。
但影片放到雲和跟新帝第一次相見時,這種心疼就迅速轉化為熱切的期待了。
她們等待許久的姐弟檔飆戲終於來了!
一個是已經登基為王的新帝,另一個是亡國的階下囚,兩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新帝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傲骨錚錚,看透世事,他身邊不缺謀士,卻缺一個懂自己的知音,於是新帝瞞過所有人,秘密地將雲和囚禁在了寢宮底下。
當新帝挑起雲和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時,柳玉還能控制住自己興奮的心情,當新帝抱著雲和走進地宮時,柳玉嘴邊的姨母笑就沒再消失過,而當新帝完全折服於雲和的才學,從一開始對待俘虜的態度轉變為對待長輩般似有若無的依賴,特別是有一幕新帝趁著雲和倚著床沿睡著時,小心翼翼地跪到地上,輕輕地將頭枕在她的大腿上,目帶依戀地輕蹭時,柳玉差點就脫口尖叫了。
此刻她的心中有無數個小人在嚎叫,這是什麼驚天大糖啊啊啊——
演員席上,司雨也看得十分認真,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成片,本來以為自己這種半路出家的表現不會太好,但全程看下來,她也有點驚訝:原來自己還可以演成這樣?
她看得聚精會神。
場館裡燈光很暗,看不清人臉,偶爾會有人走動出去,所以當一個人從司雨身前踱過時,她也沒怎麼在意,但這個人卻沒走遠,反而在司雨身邊空著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一陣異常熟悉的檀木香氣從身邊人身上傳來,霎時間觸動了司雨的雷達警報器。
她的心神從正在播放的電影上收了回來,幾乎是慌慌張張地轉過頭去,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她靠著一點燈光勉強看清了這個人的側臉,果不其然印證了她的猜測。
「五爺?」司雨低呼,還好影片的音響效果足夠出色,蓋住了她的聲音,旁邊的韓恬甜津津有味地吃著爆米花,沒有留意到司雨這邊的動靜。
陸五爺端坐在位置上,仿佛他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是一件多么正常又合理的事情一樣,只是在聽見司雨的稱呼時,才微微一笑:「你叫錯了。」
司雨一愣,過了一會才想起上一次陸五爺讓自己直接喊他的名字,猶豫了幾秒,司雨才照辦,聲音細如蚊吶:「陸……淵禾?」
陸五爺捻著佛珠,似是十分愉悅,於是很給面子地誇讚了她一句:「演得不錯。」
儘管他才剛剛來,壓根沒看到多少,但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就提升了百分之百的可信度,司雨彆扭地道了聲謝,心裡總覺得怪怪的,也不是她敏感,畢竟陸五爺喜怒無常,誰知道他夸完人下一步想幹什麼。
難得和顏悅色,司雨倒是條件反射地慫了。
然而陸五爺話音剛落,熒幕上就出現了新帝偷偷摸摸在雲和熟睡後來到地宮,趴在床沿上看了她一晚上,最後忍不住握著她的手睡去的場景,陸五爺一頓,立馬改了口風,冷酷無情地評價道:
「這段戲多餘,演得太差。」
司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