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該為你的決斷負責

  「就他那潔癖勁兒,肯定去換衣服了!」

  江老爺子:……也是。

  江黎沒關注到老爺子的內心活動,她不知道想到什麼,快速走到門口看了一眼走廊沒人,又把門關好。

  她皺著眉看著江母:「小辭還是不願意去看醫生嗎?」

  提起這個江母華蘭就很難受,自從江辭幾年前查出來解離症後,基本上就是一個消極治療的狀態。逼著他去倒是會去看看,只是每次一個療程過後,整個人陰沉至極,誰也沒辦法靠近他,就連他親兒子都不行。

  江家因為這個事兒都快愁死了。

  解離症偏向於精神上的疾病,對於身體可能沒有直接的影響,但是當一個人心情出了問題身體各個方面的機能都會給予反應,到最後身體還是會垮,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江黎一句話把江家人子拉入了那個燥熱的夏天。

  江辭孩子出生第一年,他身邊的那個女人走了。

  他的病狀不顯,只是從一開始的瘋魔變的冷沉寂靜,像是浸沒在了死寂的死水裡,悄無聲息的沒了活氣。

  轉機出現在了第二年,那一年的江辭變的很冷清,但也沒那麼瘋了,江家人觀察了很久,終於稍微鬆了口氣,派出去的幾十個保鏢也收回來了些。

  但,有一天華蘭在老宅和老太太在逗小江渡玩,老爺子拄著拐杖坐在旁邊艷羨的看著。

  結果那天晚上,江辭有事回老宅,進門冷不丁的看了眼孩子,思索了很久,蹙著眉問:「這是誰家的孩子?」

  一時間,滿室靜寂。

  那之後江父押著江辭見了醫生,複查很多次確診了解離症。

  但江辭很抗拒檢查,吃藥倒是準時吃,就是不願意看醫生。

  到現在,江辭的心理狀態怎麼樣,恐怕連江辭自己都不清楚。

  是以,江黎也很擔心自己這個弟弟。

  談起這個,華蘭愁容滿面:「我前幾天從周家小子那才知道江辭已經記不清江渡的生母了。」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恨。

  診療的醫生也說,是江辭自己也不願意面對。

  人類的生理機能在人極度痛苦受傷的時刻,會開啟自我防禦保護功能。

  江老太太倒是冷靜,安慰華蘭:「兒孫自有兒孫福,那小子太過於執著,也不好。」

  江老爺子緊跟著附和老太太:「他自己有選擇,就讓他隨心再走一回。」

  江黎默不作聲的聽著,任性走一回,她這個弟弟第一回真的任性就丟掉了半條命,甚至連江家都查不出孩子的生母是誰!

  華蘭心裡也難受,到底是老太太壽辰,不適合討論這些,她轉彎換了話題:

  「聽說沈家那小女兒要結婚了,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子。」

  老太太跟著她思路走,覺得不太對勁:「這沈家最小的孩子他們捧在手心都怕化了,這才二十就捨得嫁人了?」

  華蘭也覺得奇怪,這年紀結婚也不合適,更何況還是個家族裡寵從小到大的姑娘。

  老爺子知道點內幕,倒是眼神鋒利了一些,到底是老戰友家的事情,他也沒開口多問。

  「不說這個了,今天咱家老太太壽辰,當然是老太太最大,我給你看看我給您老人家準備的壽禮。」

  江黎聽了一耳朵半熟八卦,見媽媽她母親都不知道細節,她沒了興致,轉頭熱情介紹自己的禮物。

  「好,我瞧瞧是什麼?」

  ……

  莊園三樓

  江渡眨巴眨巴眼睛看著父親面色冷凝的把西裝脫掉隨意扔在地上。

  「爸爸~」

  江辭垂眸看著孩子,怎麼了?

  只見江渡兩條小腿倒騰著跑去衣帽間,快速地找出一套嶄新的寶藍色西服,然後獻寶似的給展現給江辭看。

  江辭低眉看著這套衣服,這套衣服好亮眼顯擺。

  他怎麼會有這種衣服?

  「爸爸可以換這套嘛~」小男孩看著父親沒有動作,一時有些著急,湊過去小聲的問道。

  江辭到底是沒有駁了自家兒子面子,拿起來換上。

  在江渡越來越亮晶晶的眼神里,江辭知道他穿的與平時的風格格外不同。

  他轉身去看鏡子,看著鏡子裡的人,整個人都麻木了。

  嘖,像個騷孔雀。

  在自己兒子殷切的期盼下,他還是沒換下這套衣服,認命的穿著它帶著江渡出了房間。

  等江辭到了老太太房間,老太太精神不濟已經休息了,休息前還特意留話給他,禮倒是齊全,人也這樣就好了。

  江辭聞言扯了扯唇角,老太太這是在拐著彎罵他有病呢。

  老太太休息留下舒姨守著,剩下的人都去宴賓客了。

  江辭站在原地,一時間覺得自己忘了什麼?

  正好此時,

  「周伯伯呢?」江渡小心思還沒了,小眼睛提溜著轉也沒找到周禮,只能求助父親。

  哦,對,周禮怎麼不見了?

  江辭站著半天也沒看見人,翻開手機。

  他半個小時前發的信息。

  「抱歉,周家出了些問題,我得先回去,替我向老太太告罪,回頭我再去看她老人家。」

  江辭把手機直接給了心心念念的江渡,打碎了他美好的幻想。

  江渡豎起來的耳朵又耷拉回去了,沒希望啦!

  他看著兒子兒子耷拉著腦袋,眼神黯淡無光,有些事看來得趁早解決了。

  「我不久就會和她離婚。」

  江辭平靜的看向孩子,他不太了解自己這段婚姻的由來,貌似只是想給這小子找個母親。

  原本,如果對江渡好也沒什麼,江家足可以為她提供足夠的物質支持和社會地位,讓她過上富裕體面的生活。

  但那個女人很惡毒刻薄,這幾年對江渡變本加厲的嚴苛與薄待,留著也沒什麼用。

  本來,江渡被送到奶奶家都會好好的,但是現在明顯變了。

  他也不能再放任江渡在信任這個心術不正的人。

  江渡聞言倉皇失措抬頭,眼淚瞬間溢滿了眼眶,他不住的直搖頭:

  「不要,不要……分開」

  這樣真的就沒有母親了……

  他其實很喜歡她的。

  江辭垂眼看著到剛及自己膝蓋的孩子,拽著自己的褲腳,說不出的可憐。

  他語氣平緩但不容置疑的決斷:「之前我便同你說,你也同意了。」

  「你該為你的決斷負責。」

  江渡聞言第一次跟自己的父親鬧脾氣,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他正生氣才同意的。

  他生氣時不算的!

  他與模糊不清的記憶里如出一轍的眼眸瞪著他。

  江渡緊緊抿著唇,小臉繃著,他知道母親有些與眾不同,小時候她就是這樣對他時好時壞,會說莫名其妙的話,有時候又會惡毒至極。

  母親清醒時會說,她是生病了。

  很長時間,才能記起他,才能正常一點,對他好一次。

  所以,他才想趕快回去,他不想母親變回去。

  但現在,他的父親要和母親分開了。

  那他呢?

  他還可以見到母親嗎?

  江辭微微彎腰,淺淡的眼眸帶著些許冰冷:「她對你並不好。」

  江渡紅著眼眶辯解:「她好的,只是你沒見到 ! !」

  江辭看著孩子淚流滿面的的小臉,感覺心臟瑟縮一下,他輕輕撫去了孩子臉上的淚水,心底嘆息。

  他那天無意間看見了一份協議。

  他似乎要再和她談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