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弱小又無助的蘇白月被按住就是一頓水吻。
她「嚶嚶嚶」的哭了一晚上,第二天銀杏進門伺候時看她的神情都不對了。
「姑娘,如今三皇子尚在宮內養病,你這樣,這樣若是傳出去,難免遭人口舌」自顧珠蘭嫁給「三皇子」後,顧府裡頭養的那些「男寵」數量不僅沒減少,反而越發急速增加。雖然三皇子並未說什麼,但顧珠蘭在外頭的名聲卻是越來越難聽。
銀杏萬分擔憂。
自家姑娘本來就不是個安分的,若是未成婚前便算了,畢竟本來名聲就不好。但這成婚後若是還被人抓住把柄,可是會連累到皇家名譽的。
蘇白月腫著小嘴兒,腰酸背痛的趴在被褥里聽著銀杏絮叨。
她這把老骨頭昨晚上被折騰來折騰去的,那腰都要扭成一百八十度了,也不知道那廝哪裡來的興致和氣力。
「準備準備,我要去宮裡看望三皇子。」似乎是被銀杏的說辭打動,跟不知名陌生男人廝混了好幾日的蘇白月終於想起了自己的大房老公。
銀杏喜極而泣,趕緊替蘇白月收拾準備。
「替我將那個人帶來。」蘇白月說的那個人自然就是顧南弦了。
銀杏噘嘴,不樂意道「姑娘,您該,該收斂些了」
蘇白月平日裡太慣著銀杏,一個貼身丫鬟也敢與她這樣說話。不過蘇白月並未生氣,畢竟銀杏這丫鬟是真心在為自己著想。
「我要帶他一同進宮。」蘇白月道。
「什麼」銀杏頓時瞪大了一雙眼,「姑娘,您,您這是要做什麼呀。三皇子還病著呢,受,受不得刺激呀」
「想什麼呢你。」蘇白月掐了銀杏一眼,坐在梳妝檯前,慢吞吞的畫了黛眉,說話時舌尖抵著貝齒,刺刺麻麻的疼,「那人會醫,我帶他去給三皇子瞧瞧病。」
「哦。」銀杏顯然是不信的,但蘇白月是姑娘,她一個丫鬟又能再多說些什麼呢,就剛剛那些話便已經是大大的逾越了。
這邊蘇白月收拾好,就將戴著面具的顧南弦帶進了宮。
華貴馬車上,蘇白月歪著身子靠在白狐裘上,渾身犯懶,「你果真要將三皇子治好」
「嗯。」男人正在給蘇白月剝荔枝。晶瑩剔透的荔枝甜滋滋的浸著汁水,圓滾滾的被置到白玉盤上,還被細心的挑了裡頭的核。蘇白月一口一個,吃的萬分開心。
「你若是治好了他,他日後反咬你一口該如何」
「那便來咬吧。」男人不甚在意的道。
蘇白月歪頭,上下打量盤腿坐在自己身側的顧南弦。
原來的青蔥少年,早已變成那個可以頂天立地的男人。蘇白月依稀記得那時候初見顧南弦時,纖細瘦弱的少年女子一般伏跪在地,被她挑起下顎,露出那顆殷紅如血的硃砂痣。
蘇白月突然幽幽嘆出一口氣。
男人剝荔枝的動作一頓,道「怎麼了」
蘇白月一陣惆悵,「你原先那顆硃砂痣多好看,為什麼要挖了」說到這裡,蘇白月禁不住蹙了眉。
硬生生將那顆硃砂痣徒手挖出來,該是怎樣一種酷刑啊。
男人垂著眉眼,臉上覆著厚實的大面具,將那張清秀俊逸的面容遮掩的一點不露。
「我以為,姑娘該是不喜歡的。」
「我何時說過不喜歡。」蘇白月坐起身子,挨到顧南弦身邊。
顧南弦轉頭,一雙桃花眼笑的波光瀲灩,猶如春日漣漪綠水,「不是不喜歡,那就是喜歡了」
蘇白月發現這隻芝麻餡太壞了,居然把她往坑裡帶。
蘇白月伸手拿了兩顆荔枝,一齊塞進嘴裡,然後鼓囊著面頰扭身又躺了回去。
男人卻不放過她,執意要聽,甚至威脅蘇白月若不說些好聽的,便要來一次馬車震。幸好馬車堪堪到達宮門口,才將顧南弦這隻芝麻餡的齷齪思想壓下去。
宮裡戒備森嚴,領頭的太監一路七轉八繞的將蘇白月和顧南弦帶到皇后寢殿。
三皇子就被安置在這裡。
聽說宮裡群醫束手無策,三皇子到如今還昏迷著,未曾睜開過一次眼,皇后娘娘整日裡以淚洗面,哭厥過去數次。
蘇白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紅潤健康的小臉蛋,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進去。她從寬袖暗袋內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胭脂盒,把自己的臉塗得白白的,看上去嬌弱憔悴,多日無眠的病懨懨模樣,才領著顧南弦往裡頭去。
皇后娘娘聽說顧珠蘭尋了個名醫來給三皇子看病,早早便在那裡等著了。
「珠珠兒啊。」皇后娘娘早已憔悴的不成模樣,她死死抓住顧珠蘭的手,聲音嘶啞的緊,「那個名醫在哪」
「就是他。」顧珠蘭讓出身後的顧南弦。
顧南弦朝皇后娘娘拱手行禮。
雖然顧南弦戴著面具,但依舊能看出他是一個年輕青年,皇后娘娘有些不太放心。若是名醫,合該是白髯白須才是。
「娘娘,讓他一試也無妨。」顧珠蘭勸道。
皇后娘娘秉持著「死兒子當活兒子醫」的宗旨,艱難的抹著眼淚點了點頭。
「娘娘,名醫施救的時候不喜有旁人在場。」蘇白月拉住想跟著一道進去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雖然擔憂,但也無奈,只能點了點頭,吩咐宮娥給顧珠蘭上些吃食茶水,與她坐著一道等。
側殿內,三皇子面無人色的躺在那裡,屋子裡滿滿都是濃厚的苦澀藥味。
只是不管吃多少名貴好藥,三皇子依舊昏迷不醒。
皇后娘娘雖然也曾命人去拷打大皇子,但那大皇子不知是受了刺激還是不願說,竟是瘋了,一頓胡言亂語,根本就問不出什麼。最後只能讓他跟著去流放了。
側殿內,顧南弦慢條斯理的走到三皇子身邊,他腕上的細小紅蛇慢吞吞的遊動著,滑到三皇子的口鼻處,鑽了進去。
不消半刻,三皇子的身體便陡然抽動起來,然後猛地一下睜開眼,就像是剛剛從夢魘中被驚醒一樣。
「你,你是誰」三皇子嘶啞著嗓子,覺得喉嚨里滑膩膩的似乎鑽著什麼東西,令人他說話時聲氣都被堵住了,只能發出極其微弱的聲音。而他的身體也依舊動彈不得,能動的只有嘴跟眼珠子。
顧南弦抬手,揭下了面具。
三皇子霍然瞪大一雙眼,呲目欲裂,「是你。」
「是我。」顧南弦撩袍,坐到一旁的實木圓凳上,神色冷淡道「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死,二是活。」
三皇子知道,如今他為魚肉,而顧南弦就是那柄最鋒利的刀。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啊一個下賤的戲子,居然敢如此待他當時他就應該讓他死的
「選什麼」顧南弦不耐的催促。
三皇子咬牙,「自然要活。」
顧南弦笑了,「既然要活,那日後你便是梨園的顧南弦了。」
三皇子瞪圓了一雙眼,情緒激烈,但奈何一點動彈不得,喉嚨里也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鑽營,說出的話依舊虛軟無力,「你休想」
「那是要選死了」顧南弦微微一抬手,三皇子便覺腹痛如絞。
「活,我選活」三皇子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在惡霸勢力面前低下了頭。
當皇后娘娘聽聞三皇子已無大礙之後,趕緊踉蹌著奔了進去,一把摟住榻上的三皇子嚎得哭天抹淚的。
蘇白月站在一旁,看了一眼戴著面具的顧南弦。
顧南弦抬手,將臉上的面具拿了下來,轉頭看向皇后娘娘道「母后,我在這裡。」
皇后娘娘一愣,看一眼懷裡抱著的面如菜色的三皇子,再看一眼顧南弦,整個人都呆住了。
蘇白月上前解釋道「讓皇后娘娘傷心這許多時日,實在是兒媳的不是。只是外頭那麼多人想要謀害三皇子,兒媳也是無奈,這才出此下策。」說完,蘇白月便將自己尋了替身給三皇子擋刀擋劍擋毒藥的事說了。
「上次皇家獵場的事,那時候從山洞裡出來的其實只是個替身,也就是您懷裡抱著的這個。」
皇后娘娘立刻鬆開懷裡的三皇子。
三皇子虛弱的撐著床沿,一副咬牙切齒卻又莫可奈何的樣子。
蘇白月繼續道「兒媳遍尋多日,才在梨園內尋到三皇子。但怕三皇子又遭人陷害,故此不敢直接帶來見您,只暗中接回了府里。如今大皇子被流放,兒媳又見娘娘如此傷懷,這才冒著大不敬的風險將三皇子帶進了宮。」
說完,蘇白月就要跪,皇后娘娘卻是一把抱住了她。
「好孩子,好孩子啊你是本宮的好孩子,若是沒有你,我兒怕是還不能這樣平平安安的。」
皇后娘娘抱著蘇白月又是一頓哭。哭完了,這才去打量顧南弦,上上下下的看,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三皇子坐在榻上恨紅了眼。
蘇白月上去與他道「你也算是立了大功,日後便留在我與三皇子身邊伺候吧。」
三皇子瞪著蘇白月,突然猛地起身朝她衝過去。
蘇白月被唬了一跳,眼前利刃從腰側滑過,破開身上的裙裾,截下來一段緞面紗裙。
「砰」的一聲響。
顧南弦抬腳,狠狠的將三皇子踹倒在地。
三皇子虛弱的癱軟在那裡,手裡依舊死死攥著一柄匕首。
一旁的皇后娘娘早就被嚇厥過去了。
「顧南弦,顧珠蘭,你們這對狗男女,好狠的心呀。狸貓換太子,真是好計謀」
顧南弦單手攬著蘇白月的腰,皺眉替她查看腰側,見只是被割破了裙子,這才稍稍舒展眉眼。
蘇白月看著似乎是被踹斷了多根肋骨的三皇子,抿了抿唇,道「自古成王敗寇,沒什麼可多說的。」
三皇子落到顧南弦手裡,能保下一條命。可若是顧南弦落到三皇子手裡,那可真是會連個全屍都落不得。
自古帝王之爭,便是如此殘酷。
先前顧珠蘭給三皇子送過去的那些替身哪一個不是死於非命。便是有僥倖活下來的,最後也會被三皇子給處置了。
而像顧南弦這樣跟三皇子長的跟雙胞胎一般的,即使能被三皇子看重活得久些,到最後還是免不了要被殺掉的命運。
在未解決大皇子前,三皇子便已經隱隱察覺到了顧南弦的威脅。
三皇子尚猶豫間,顧南弦敏銳的洞察力救了他。
皇家獵場那次,其實本來是顧南弦的死期。三皇子也是這麼準備的,他要用顧南弦的死,來置大皇子於死地。
可這一切都被蘇白月給攪和了,情勢才會發展到如今。
說到底,是三皇子自己沒謀算,將自己的一手好牌打成了爛牌。
三皇子若失敗,失去的是權勢地位。
但顧南弦若失敗,失去的則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