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昌宗攤手:「岳母大人,您看著權傾朝野,看著門人滿朝廷,岳母大人您覺得,您門下可會有忠心耿耿、至死不渝之人?」
太平公主臉色難看的搖搖頭,她心裡是清楚的,眼下聚集到她門下這些人,多是趨炎附勢之輩,忠心耿耿到至死不渝那是不可能的。記住本站域名
太平公主涼涼的道:「忠心耿耿、至死不渝,那是君子忠臣才會做的事,千古以來,忠臣常有,但卻從不是出自公主門下,忠的也只會是帝王家國,本宮即便有鎮國公主封號,也只是公主,非是帝王。」
這世間,有時候,天生的性別就是原罪。以前希望她明白,現在看她清醒,又有些心酸,這大概是理智與感情的矛盾。
張昌宗看著太平公主一路過來的,知道她的辛酸與痛苦,理智上知道這條路不好走,但感情上卻分外的理解她,因為理解,所以不忍。
張昌宗頓了一下,開口:「所以,岳母大人,要不要試試我和秀兒想的辦法?」
太平公主不置可否,眉目犀利,問了一句:「你和秀兒?」
張昌宗點頭:「對,是小婿和秀兒。」
太平公主不置可否,隻眼神銳利的看著他,不禁想起新君登基前與新君登基後的種種說話,身子微微前傾:「你與秀兒早就料到今日?」
張昌宗道:「也不是早有預料,不過是人之常情,事物發展總有一個必然的規律,推一推也就知道了。」
張昌宗還在努力解釋,太平公主擺擺手,眼眶微濕:「我一直以為你們是對太子有意見,原來你們看得如此遠,是我托大了,一直誤會了你們。」
張昌宗只是笑笑,道:「談不上什麼誤會不誤會的,岳母大人先前無心,自然不會多想,而小婿和秀兒嘛,岳母大人知道的,想的比較多。」
太平公主微微頷首,知道小兩口的心意,感嘆道:「你二人有心了,放眼天下,再看身旁,最後,也只有你二人還想著看顧我。」
旁地人,投到她門下的也好,甚至包括她的親子,世人只道她強,都在倚靠著她,未曾有人擔憂過她,也只有薛崇秀和張昌宗,始終把她放在需要關心的範圍內,小的時候管她的身體康健,管她的生活作息,現如今,也在為了她的身家性命操心,這份心意,沉甸甸地叫人心暖。
神情不由得好了許多,道:「若我退讓……」
話還沒說完,就被張昌宗打斷:「岳母大人真心想退讓嗎?」
這小子!
太平公主頓了頓,堅定地搖頭,眼神銳利,眉目飛揚:「不想!本宮於國於家,未曾有負,為何只因我是公主,生為婦人,便該退讓?難道本宮的功勞是假的不成?」
張昌宗笑得暢快:「小婿就知道,以岳母大人的性情,怎會想到退讓!不瞞岳母大人說,前些時日,小婿其實也猶豫,但是,秀兒說,是非成敗,成王敗寇,左右總要做過一場,怕他作甚!小婿想,也對,若是手腕子都沒掰過就認輸,那實在窩囊,只想一想就憋氣不已,總要先做過一場再說也不遲。」
太平公主眼睛一亮:「此話當真?」
張昌宗重重點頭:「自是當真的!所以,岳母大人,幹嗎?」
太平公主大笑,笑聲透著暢快:「好!就讓我們聯手,做過一場再言其他!」
「好!」
岳婿兩個達成共識,當下,張昌宗也不回家了,遣人回去請薛崇秀過來,大家一起商議一番,想起在外頭等著看他笑話的大舅子,等薛崇秀過來的檔口,張昌宗問太平公主:「岳母大人,舅兄那裡,岳母有何打算?」
「崇胤?」
太平公主有些躊躇之色。
張昌宗點點頭,道:「舅兄這些年在京里,一直十分低調,官職做的也不高,但勝在做過的官職多,對各衙門口十分熟悉,中樞的經驗是有了,但是,地方上的經驗卻欠缺,莫若放到地方上去,只是,岳母大人可捨得舅兄吃苦?」
太平公主頓了一下,白他一眼,道:「讓他風餐露宿的出去遊學都去了幾年,還會捨不得去外面做官?只是,大郎是我的長子,在我的眼前,我還能護著他,若是出去,但凡有個萬一,倒叫我該如何是好?」
這一片慈母心懷,聽得張昌宗心頭一軟,但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岳母大人一片慈母之心,小婿理解,但是,舅兄是男子,不是女子,身為男兒總不能一輩子圍著媳婦、老娘轉吧?那還能有什麼出息?他既是岳母大人您看重的長子,就該擔起長子的責任來,恕小婿直言,岳母大人雖則看重他,但這麼養下去,只會養廢了,絕對養不出人才來。」
太平公主的表情有些矛盾,顯然,她也只是知道這樣不對,但就是狠不下心,捨不得,怕薛崇胤有個萬一。能讓他出去遊學,那是因為她知道薛崇秀不是沒分寸的人,會使人保護好薛崇胤的,但是,出去做官……地方上的彎彎繞繞,她也是聽說過的,像薛崇胤這樣的嫩釘子下去,有時候怎麼吃虧的都說不出來。
張昌宗看出她的矛盾,朗聲道:「聽說,雛鳥學飛翔的時候,若是遇到那等膽小不敢出窩的,母鳥會親自把雛鳥推出鳥窩,只為了讓雛鳥能學會飛翔。不若把舅兄叫進來,問問他的想法如何?岳母大人能護持他一時,難道還能護持他一世?又或者,這樣的日子,是舅兄想要的嗎?」
太平公主默然,片刻後,點頭:「叫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薛崇胤進來,進來看張昌宗好好地坐著,居然還有些遺憾,看得張昌宗好想跟他打架,或者,應該叫單方面揍他一頓,太欠抽了。
「母親,不知喚兒前來,有何事?」
「不急,你且坐下,我們慢慢說。」
「喏。」
薛崇胤也不挑位置,就在張昌宗身旁的坐席坐下,坐下的時候,還跟張昌宗打眉眼官司,幸災樂禍。
太平公主高坐上首,自然把兩人的動作、表情看了個一清二楚,心情不禁十分複雜,開口道:「大郎,方才六郎提議,讓你外放做官,你有何想法?」
薛崇胤立時一愣,驚訝的問道:「怎會突然提出此事……」
話還沒說完,面色一變,追問道:「莫不是朝中有變化?母親,六郎,發生了什麼?」
薛崇胤是聰明敏銳的,只從一個提議里,便猜出了許多東西來。張昌宗笑著搖搖頭,道:「朝中並無什麼變化,讓你外放,不過是未雨綢繆,提前做些準備。」
「準備?」
薛崇胤呢喃一聲,面上若有所思:「可是因為太子?」
就知道跟聰明人說話,並不需要說得太多,往往只開個頭,對方就能懂了。張昌宗笑著點點頭,也不瞞他,言語簡練的把自己對形勢的判斷和擔心給他撿著重點說了說。
薛崇胤一邊聽一邊思索,待張昌宗說完,方才開口:「六郎你的意思是讓我到地方上做官,以為外援,夯實母親門下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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