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氏生前置辦的,加上祖產,張家在義豐有著上千畝的土地不算,在定州範圍內和隔壁的兩州之內,零散的田莊也有幾個,全部加在一起,差不多有近三千畝的田地。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張昌期把兄弟們叫來先商議,商議好後再請族老過來做見證。
這些田地里,零散的田莊,張昌期做主,幾兄弟一人分一個,恰好分完;在定州的田產,先拿出三百畝加到族中的祭田裡,剩下的才打算幾個兄弟分。
張昌宗聽了,道:「大哥,小弟這裡有個想法,還請諸位哥哥聽小弟一言。」
張昌期道:「六郎有何想法?盡可道來便是。」
幾兄弟望著張昌宗,張昌宗往常總愛笑的臉上,難得的有了幾分肅然,認真的道:「小弟雖年幼,但如今也是做了父親的人,這三年在家守孝讀書時,有時不免想,我們家當如何傳承?家風當如何傳續?」
兄弟五個,除了張昌宗目前還只有一個閨女外,其餘人等都有了承家的兒子,長兄張昌期更是長孫都有了,聞言聽到事關家族家風續之道,俱都認真起來。張昌儀更是催促道:「六郎有何想法,快快說來。」
張昌宗道:「古之先賢曾有言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何以世家中能有千年傳承延續不斷者?思來想去,不外乎家風與俗流不同。說道家風,自古便有之。道德傳家,十代以上,耕讀傳家次之,詩禮傳家次之,富貴傳家,不過三代。道德傳家,譬如諸聖之家,然這等聖賢,人間俊傑千古少有,豈是我等凡人可比擬的,自是可望而不可及。凡人多望子孫為大官,然小弟卻不作此想,只願子孫讀書明理。讀書為明理,明理為修身,修身為做人。我家不及五姓七家那等著姓,但自問督促族中子弟勤奮讀書,耕讀傳家卻非不可及之事。大哥,幾位兄長,以為如何?」
「這……」
張昌期一時似乎有些茫然,顯然被幼弟扔出來的炸彈給炸了個正著。張昌儀隱隱有些激動,看著張昌宗的目光,又是欣慰又是歡喜;張同休、張易之面露思索之色,低頭沉思著。
「六弟此議,可謂高瞻遠矚,目光深遠。我不僅贊同,並且願大力支持。」
張同休率先開口,急性子再次暴露。張昌儀白他一眼,似是嫌棄他急躁,幽然道:「六弟此議,我也支持。」
說著,立即望向長兄和其餘的兄弟,張易之都不笨,腦子轉得快,自然也是沒意見的,相視一笑,齊齊望向長兄。
張昌期被幾個弟弟看得心頭壓力劇增,苦笑道:「你們望著我作甚?我自然知道六郎的提議為的乃是家族百年大計,為的是家族傳續,哪裡還會反對?」
聞言,幾兄弟一笑,神情輕鬆愉快。張昌期道:「本來今天叫你們過來,除了分產的事宜,還有一樁事要宣布,本想等分產完畢再說,現在,六郎的提議一出,倒是可以先說了。」
頓了頓,見弟弟們都關切的望著他,張昌期與老妻對望一眼,道:「愚兄與你們大嫂商議過後,決定今後不再出仕,留在定州,看守祖產。如今六郎此議一出,我倒是更想留下了,留下看著建族學,督促族中子弟讀書。」
「大哥!」
張同休驚呼一聲,幾兄弟臉上都有驚訝意外之色。張昌宗若有所思,看看鬢角已然染霜的長兄和長嫂,倒不像其他兄弟那樣忙著反對,而是耐著性子問道:「大哥何時有此想法的?」
張昌期笑道:「雖然六郎你們從來沒說過京城裡的局勢,但是,當今做東宮時的樣子,愚兄並非全然不知。能因為懼怕老娘就下令滅殺親子女的人,即便為君,只怕也沒什麼擔當。你們阿嫂說,當家人可不能缺決斷和擔當,然當今……我看缺的就是這些。」
說完,還朝老妻笑了笑,長嫂劉氏被他說得滿面通紅,瞪他一眼,嗔怪道:「你要說事就說事,何必拿我一個婦道人家作伐子?」
張昌宗自幼被長嫂當兒子似的養大,不由笑道:「那是因為大哥敬佩阿嫂您的見識,這是趁機顯擺呢!」
「呸!」
劉氏啐了一下,面上害羞,眼中卻歡喜,道:「愚嫂是個沒什麼學識和見識的婦道人家,不知什麼治國的道理,可是,常年跟著阿家持家,卻也有自己的想法。當今是皇帝,也是全國上下的當家人,責任重大。阿家曾說,持家之人當有決斷和擔當,如此,即便是窮家破壁也有翻身的一日,否則,便是金山銀山也有招禍敗亡之日。而當今這位的行事,我看著可不像是能擔起家業的人,我們在手下做事的,還是早做打算才好,不能把雞蛋全都放在當今這一個籃子裡,否則,便是男丁再多,那也不夠他禍害的。」
話說的十分質樸自然,幾兄弟聽得又是好笑又是欽佩。張同休當先笑著鼓掌:「阿嫂不愧是阿嫂,一如過去般英明神武,不愧是阿娘看重的阿嫂!」
「啊呀,四郎胡說什麼!」
劉氏還害羞了。
張昌宗跟著笑的同時,不免暗自嘆氣,李顯同志這皇帝做的,連阿嫂一個內宅婦人都知道他不靠譜,更遑論朝中那些人精大臣們!李顯怕是心裡苦啊!不過,這都不關他的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幾兄弟七嘴八舌的誇了大嫂一通,誇得她滿臉通紅的躲了出去,張昌宗促狹,還故意大聲道:「阿嫂,您偷偷躲著高興沒事,可別忘了吩咐人備飯啊,看時辰,弟弟們看來是要叨擾阿嫂?一頓了。」
劉氏終究是唐朝婦人,聞言,也不管害羞的事情,反唇相譏:「呸!說得好像阿嫂餓過你似的,從小到大,何曾餓過你來著?」
張昌宗才不怕她蠻,笑嘻嘻地道:「是沒餓過,阿嫂對小弟的好,小弟記著呢,這不是趁機向阿嫂撒個嬌嗎?阿嫂可別嫌小弟煩啊!」
劉氏聽得心頭一軟,笑著應道:「不煩你,阿嫂永遠都不會煩六郎,等著吧,給你做喜歡吃的。」
「那小弟便謝謝阿嫂了。」
張昌宗沒臉沒皮的順杆兒爬。其他幾個兄弟沒他的厚臉皮,自不好意思像他這般,只能在大嫂看不見的地方,嗖嗖嗖地給老六發射眼刀,鄙視死他!然某人可不是這麼輕易能被鄙視打倒的男人,不止沒避讓,還洋洋自得不已。
笑鬧了幾句,張昌期咳嗽一聲,把話題拉回來,道:「愚兄素來愚笨,為人不知變通,做官不如你們幾個靈活變通,這些年勉強為之,十分辛苦。如今,大家都有了出息,文陽、文英幾個也能擔起重擔了,便想著躲個懶,在家享享老太爺的清福。如今又有六郎的提議,莫若此事便交由我,由愚兄留下督促,務必要把家風、族學建起來!你們意下如何?」
兄弟幾個還有什麼說的?自然是不無不可的。
當下便議定,由張氏家族出面,在定州建一個書院,不止招收張氏族中子弟,便是外頭的子弟也可以招收。他們這一支在定州的田產,除了提出三百畝添作祭田之外,又提出五百畝來做書院的支用。然後張昌宗拿出薛崇秀早就購買好的田產加進去,分給兄長七百畝,剩餘的兄弟們,一人五百畝。
兄弟們還待推拒,被張昌宗攔了回去,他和薛崇秀都有爵位,除食邑的收入外,還有朝廷獎賞的永業田,用來安置部曲綽綽有餘,他並不需要額外的田產,之所以加入分產,也不過是想留個念想罷了。
不過,他雖然一片好心,但兄長們卻不願接受他的好意,兄弟幾個爭執了好幾天,爭得臉紅耳赤,最後不止驚動了族老們,連義豐縣令都驚動了。
別人家兄弟之間爭產,只有互不相讓、斤斤計較,唯恐誰多分了,誰少分了的,哪有像張家這般,富裕的弟弟想要資助哥哥們,結果哥哥們還不願意接受,皆道要公平分產的。一時間,竟傳為美談。
那義豐縣令治下出了這樣一樁蔚為美談的事情,琢磨著這要是上報了,也是政績一樁,立即毫不猶豫的奏報上去,倒讓張家幾兄弟揚名了一把的同時,這麼一大票人才出孝了,可以出仕做官的事情,也放到了朝廷和李顯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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