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志願

  上官婉兒到了沒一會兒,張昌宗便到了,他是女皇直接傳召進來的。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師徒倆兒對望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太子、相王聞訊趕來的時候,看見張昌宗默立一旁,太子並未現任何異色,只是神情更加收斂了幾分,相王李旦默默看張昌宗一眼,安靜地隨太子站在一起,十分低調。

  其實,女皇並不是什麼大病,只是年紀大了,抵抗力和免疫系統隨之下降,疾病的痊癒自然就比年輕時候來的緩慢和低效。

  頭兩天,精神差,整日裡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長,但神志清醒,思路清晰,語言明晰。精神好的時候,還能處理一下政事,太子上疏請求侍疾。

  女皇靠在榻上,剛喝了藥,精神有些昏昏欲睡,聞言道:「召相王入宮,與太子一起,輪流侍疾。」

  說完,一個眼色過去,上官婉兒與莫成安一起,服侍陛下就寢入睡。待女皇躺下,上官婉兒與莫成安一起退出來,臨走出寢殿,跨過門檻的時候,莫成安腳軟了一下,差點栽倒,還好跟著的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才沒讓他倒下。

  上官婉兒面色也十分憔悴,只是她比莫成安年輕許多,精神頭自然比莫成安好,也更能耐得住熬,只是,再強也比莫成安強不到哪裡去。

  「莫總管,上官修儀,陛下入睡前說了,讓您二位好好休息一下,待陛下睡醒,再召您二位過來。」

  兩人連忙行禮:「多謝陛下體恤。」

  旁地卻不敢再多說,連續好幾天,兩人確實疲累至極,特別是莫成安年紀大了,更加耐不住苦熬。但也不敢走遠,就在寢宮的偏殿,各據一邊,命人搬了美人榻來,隨便躺一下。

  上官婉兒終究年輕些,睡了一個多時辰便醒了,醒了覺得有些昏沉,但身上卻好過了些,整理好衣冠,張昌宗進來,手裡拎著一盒補湯遞過去:「明香姐姐熬的,益氣補元的溫補方子,師父且飲上一盞。」

  上官婉兒點點頭,也不多言,端起便喝。一邊喝一邊低聲道:「這幾日你都未曾離開大營?」

  張昌宗點點頭,也跟著低聲道:「陛下當日召弟子入宮時便吩咐過,無吩咐不可離開大營。」

  上官婉兒面色一凜,蹙眉道:「陛下今日曾發下口敕,讓太子與相王輪流侍疾。」

  張昌宗早就預料到了,並不覺得驚異,道:「師父可知徵兵一事?」

  上官婉兒垂首,若有所思,卻並未說話。張昌宗道:「武氏徵兵,應徵者零落,太子徵兵,從者雲集。天下思李唐之心甚眾,如今梁王身死,武氏一族並無能挑起大梁之人,我看陛下本有意扶持千乘郡王,然郡王生性沉謹和厚,不愛張揚,並無出頭之意。少不得起用相王,以相制衡東宮。陛下如此操作,師父您在宮裡,可要小心些。」

  張昌宗顯得憂心忡忡,量李顯和李旦也不敢對婉兒師父做什麼,但是,經過武三思的膽大包天,張昌宗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人,畢竟,這爭的是天下,謀的是權勢。

  上官婉兒似笑非笑的睇徒弟一眼,道:「高宗皇帝的家教在,太子與相王並非梁王那等肆無忌憚之輩,為師好歹也是陛下的身邊人,這兩位在陛下面前可無武氏子的強勢,並不敢得罪我。」

  「還是要小心些為好。」

  「知道。說來,我反而擔心你。」

  上官婉兒話鋒一轉,擔心的望著張昌宗。張昌宗也不是傻子,心頭一轉便知道師父擔心什麼,笑著問道:「師父擔心陛下今日在兩位皇子面前這般信重我,來日東宮登基,或會冷落我?」

  上官婉兒點點頭:「陛下年事已高,來日之事,不可不防,不可不謀。」

  張昌宗卻很看得開,笑道:「多謝師父關心,不過,弟子年紀還輕,即便來日東宮登基,不肯啟用弟子,弟子也不怕,弟子這裡另有打算,只是,目前尚未成事,不好稟報師父,但是師父您不用替我操心,我有成算的。」

  「什麼成算?」

  上官婉兒狐疑地看他一眼,張昌宗嘿嘿笑笑,道:「現在不好說,只是有謀劃,能不能成還不好說呢,師父就別問了,總之,您在宮裡要保重好自己,我所謀劃之事,至多一兩年便會有結果,屆時,師父是想繼續留在宮裡,還是出宮去開創一番事業,或是想幫弟子我教導孩子,皆隨師父意願。」

  上官婉兒直接被徒弟這個雷驚得秀目圓睜:「出宮?真的可讓我出宮?」

  張昌宗笑看著她,目光澄澈:「自然是真的,弟子難道還能騙師父不成?」

  上官婉兒一頓,臉上神情忽悲忽喜,一時神色變幻不停,顯然,她心中此時情緒起伏劇烈且多變,一時間,自己也理不清楚,不由嬌蠻的瞪徒弟一眼:「都怪你,這等關頭說這些,平白亂我心神!」

  張昌宗不好意思的笑笑,果斷認錯:「都是弟子的錯,這不是話趕話說到的嗎!怪弟子,怪弟子,師父別激動,也別生氣,且緩緩,穩定一下情緒,這事兒成不成還得等一等再說。」

  上官婉兒瞪他一眼,復又眼睛一紅,神情悲喜交集的望著他,柔聲道:「這事即便不成,你有此心,也不枉為師如此待你。好徒兒,你有心了!」

  這都是還沒成的事情,張昌宗被誇得不好意思,只是眼睛晶亮的望著婉兒師父,動情的道:「師父,我知你在宮裡過得不快活,弟子只想師父能依自己意願,快活的過日子,而不用委屈自己曲意逢迎誰,更不用向從不看在眼內的腌臢貨低頭,我願師父昂頭挺胸,驕傲而活。」

  上官婉兒:「……」

  眼眶也不紅了,臉上神情變化莫測,最終,化作嬌媚一笑,低低一嘆,辨不出悲喜的語氣:「臭小子,騙師父眼淚可覺自豪?」

  張昌宗叫屈:「師父,弟子所說,句句出自肺腑,怎麼會是……」

  話還沒說完,就見上官婉兒起身,寬大的袖子往他臉上甩了一下,輕輕地打在臉上,不疼,卻把他未出口的話給打斷了。

  上官婉兒款款往外走,頭也不回:「莫再言說,為師等著你就是。等著好徒弟接為師出宮的那一天。」

  張昌宗愣了愣,俊臉上露出個開心的笑來,沒追出去,也沒繼續說話,只是在心裡默默下決心——

  會有那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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