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從宮裡回來,出來時還是氣沖沖地,上了自己的車駕後,氣突然消了——
上官一直是那樣的人,外人看著她權傾天下,榮寵冠絕一時,深得陛下信任,然而,唯有她這樣親近的人知道,她的母親可不是好伺候的人,上官身後並無可倚仗之人,她在宮裡的生活,只能仰陛下鼻息,竭力侍奉好陛下,而如今的陛下,她的母親那性子,太平公主幽幽一嘆,眼神幽深。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母親。」
「大郎,你怎麼在這裡?」
太平公主的車駕從宮裡出來,在宮門處不意竟遇上薛崇胤,掀開門帘讓他進來,問道:「又是來東宮?」
薛崇胤笑道:「邵王這幾日正在讀《易》,太子召兒子進來侍讀。」
太平公主不置可否,淡然道:「是嗎?挺好。然邵王自有太傅、太師等教導,你只可與之閒聊,莫要指導。」
薛崇胤微笑答道:「喏,母親放心,兒心中有分寸,並不敢逾越。」
太平公主看溫文爾雅,越來越像他父親的長子一眼,幽幽嘆了口氣,道:「非是為娘的要壓著你,只是,邵王乃是太子的嫡長子,深受陛下與太子看重。受看重,自然盯著的人就多,便是你再小心,在有些小人眼中,若想挑錯也不難,為娘只怕到時護不住你。為娘不想你出事,你明白嗎?」
薛崇胤依舊笑著,柔聲道:「兒子知道,母親放心就是。太子相召,十次里兒子才應三四次,並不敢進宮太頻繁。」
太平公主又是一嘆,道:「委屈我兒了。」
薛崇胤低聲道:「兒並不以為苦,比起母親,兒子所受的又算什麼?正好,趁著還年輕,多多增進學問,世間上又有幾個少年人能如兒子這般,於最好的時光能潛心向學,並且學有所成呢?」
太平公主被說得心頭哀慟,但她已經不會再流眼淚,只是眉心不自覺的皺起,伸手拍拍薛崇胤的手,頓了頓,換了個話題:「秀兒跟六郎的婚事已然訂下,你的卻還沒著落。前兩年問你,你說想專心鑽研學問,暫時無有成親的念頭。為娘的不忍心逼你,也就任由你意,今年卻不成了,總不能讓你大妹之後吧?」
薛崇胤低低笑起來,道:「確實該成親了。再不成親,只怕會被六郎笑話,兒可不想被他笑話。」
不用問都能知道六郎那傢伙會如何在薛崇胤面前嘚瑟,特別是六郎成親的對象還是薛崇秀,薛崇胤的感覺想必會更加複雜。
太平公主神情和緩了些,若有所思的道:「兩京人家中適齡的小娘子……」
太平公主凝眉細想,在腦海中搜索著能與長子家世、品貌相當的小娘子們。薛崇胤臉上的笑容頓了頓,道:「兒今日去東宮,太子妃召見了兒,也問起兒的婚事來。」
「太子妃?!」
太平公主頷首:「為娘知道了。」
「喏。」
薛崇胤應著,並沒有一般矛頭小伙子說到成親、對象時候的羞澀和期盼,溫和的近乎平靜。太平公主手頓了一下,卻沒再說什麼。
太平公主不問了,薛崇胤卻主動開口道:「對了,母親,兒今日去東宮的時候,邵王曾說起一事,事關六郎,不知母親可知曉了?」
太平公主不答反問:「邵王對你說的?」
薛崇胤立即道:「是,邵王說起時,很是擔憂六郎,兒雖知六郎做事素來心有成算,非是衝動易怒之人,但如今形勢之下,怕是與他有損。」
太平公主眉心又蹙了起來,道:「為娘今日進宮便是為此事,已與上官修儀商議過,待回府找你大妹說說,看她怎麼說吧。」
薛崇胤一頓,面孔微微垂著,眼神叫人看不清楚,只唇角彎著,鬆了口氣道:「看來母親已有成算,那兒便放心了。」
太平公主不覺,點頭贊同道:「你大妹想必已經收到消息,她的消息可比為娘靈通多了,心裡或已有決議,你不用擔心。」
薛崇胤彎著的嘴角頓了一下,點點頭,沒說話。
母子倆兒一路閒聊回府,一回到公主府,太平公主便讓人去叫薛崇秀來,讓薛崇胤先回自己的院子去,陪邵王讀書想必是勞神的,讓他去歇息。
交待了長子,太平公主便回自己院子換衣去了,進宮的衣服太過繁冗,回府後換下便裝還舒服些。薛崇胤躬身目送母親回後院,許久都沒動彈,只怔怔地看著後院的內門出神——
「大哥!」
薛崇簡回來,見薛崇胤站在院子裡,立即一笑,跑過去就是一聲喊。薛崇胤被嚇了一跳,轉身看到弟弟潮紅的臉紅,滿頭大汗的樣子,不悅道:「又出去哪裡野了?」
薛崇簡不怕他,笑嘻嘻地道:「出去相王舅舅那裡了,跟三郎他們玩蹴鞠。」
薛崇胤蹙起眉頭來,追問:「只有相王府的?東宮的表兄弟呢?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東宮的表兄弟們剛回京城,人事陌生,你自小在京里長大,正要帶帶他們,多出去走走、玩耍,不拘是打獵或是蹴鞠,甚或是打馬球都好,與他們多引薦引薦,大家一起玩耍才好。」
薛崇簡不依的道:「我去了,可是,邵王表兄忙著讀書學習,重福、重俊兩位表兄跟我們玩不到一起去,他們膽小,還不太會說話,為人也不熱絡開朗,一起出去連話都不愛說,沒有三郎那般活潑開朗,都不好玩!」
「混帳!你找人玩的少,彼此之間陌生,自然就沒話說。他們找不到話題,你不會找嗎?我看你平日在家裡話挺多的,怎麼需要你說的時候,居然找不到話題了?」
薛崇胤氣惱,忍不住伸手拍了弟弟後腦勺一下。薛崇簡被拍得委屈,忍不住直言道:「他們知道、見過的好玩的太少了,為人行事透著股小家子氣,大家都不喜歡跟他們玩嘛,嫌棄他們土,我也要面子的啊,不好多跟他們來往,不然會被笑田舍郎的!」
「你這臭小子!」
薛崇胤再忍不住,覺得有必要盡一盡長兄為父之責,好好教教這個蠢貨,直接暴起,追著弟弟就是一頓打。打得薛崇簡滿臉懵逼之餘,只得迅速的抱頭鼠竄,抱著腦袋跑了一會兒,瞥見牆角的水綠衣裙,立即跑過去:「阿姐救命啊!大哥要謀殺親弟!」
薛崇秀伸手拉住他,任由她躲到自己身後,眼神沉靜如水的看著跑過來的薛崇胤,看著他強自撐起笑容來:「阿妹來見母親嗎?來多久了?怎麼不出聲呢?」
薛崇秀沒急著回話,只是看著他,看得薛崇胤微笑的表情簡直快維持不下去了,但還是只能強自撐著。
薛崇秀道:「小妹剛來,有事要去見母親。跟著二郎的人呢?沒看主子跑一身臭汗,回去不許給他涼寒之物吃,且先喝兩杯溫開水,待汗漬幹了再被熱水給他沐浴。」
跟著的乳母、婢女等立即應是。薛崇簡笑嘻嘻地拉住她的手,諂媚道:「還是阿姐疼我,不像大哥,只會逼我去做不喜歡做的事情。」
薛崇秀瞥他一眼,看他頑皮的做鬼臉,幽然道:「二郎也是,你如今也大了,也該收收心了,也該正緊讀幾年書,或是好好練練武藝,待六郎回來,我定會讓他考校你,若不成,就不許他再帶你玩。」
薛崇簡一聽,簡直如被雷劈了一般:「阿姐!阿姐,我是您親弟弟嗎?要阿姐這樣對我?我不管,我一定要纏著六郎哥哥不要同意。」
薛崇秀氣定神閒的看著他,微笑:「你可以試試,看你六郎哥哥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這還用問嗎?
薛崇簡好生憂鬱,在這些事情上,六郎哥哥比阿姐待他還嚴格些,唉,看來是要認真準備一下,不然等六郎哥哥回來,若是考校的不滿意,那才是真的完了!
警告了幼弟一頓,薛崇秀才朝薛崇胤福了福,道:「麻煩大哥督促著二郎些,母親催的急,小妹先過去了。」
薛崇胤勉強笑道:「好,辛苦阿妹了!」
薛崇秀淡然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薛崇胤的笑容再維持不住,看著薛崇秀不說話了。薛崇秀分毫不讓,神色堅定而又平靜:「六郎託付給我的,雖然他不一定介意,但是我定會替他看好。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大哥以為呢?」
薛崇胤只能微笑:「阿妹說的是。」
薛崇秀笑了,這才走人。薛崇胤站在原地,面上還帶著笑,也不看薛崇秀走遠的身影。薛崇簡摸摸頭,覺得怪怪地,但到底哪裡怪又一時說不清楚,伸手去拉大哥,發現大哥的雙手緊握著,只得拉住他拳頭,叫了一聲:「大哥?」
薛崇胤臉色蒼白,嘴角彎著,眼裡卻一片陰霾:「何事?我還有事,你自己回去整理一下。你們也要盡心些!」
跟著的僕從立即應道:「喏。」
薛崇胤點點頭,頭也不回地走了。薛崇簡呆呆地看著他走遠,想了想,又朝薛崇秀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懵懵懂懂地,似有所得,又似乎什麼都不懂,嘆了口氣,低著頭對左右道:「我們也回去吧。對了,這幾日我要好好讀書,你們告訴三郎,這些時日不要找我玩了!」
「喏。」
貼身小廝答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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