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木槿清香

  連續多日的邸報里,並沒有張昌宗的消息,多是河北道的民生政事,與狄仁傑有關,與張昌宗無關。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因為是否赦免突厥入侵劫掠期間而依附他們的百姓,朝廷上下吵成一團,包括鳳台鸞閣里的宰相們,女皇上朝就在大殿上吵,女皇不上朝就在寢宮吵。

  許是因為政事繁忙,許是沒有閒暇,這幾日,女皇並不曾召潘瑜進宮,倒讓上官婉兒鬆了口氣。並不是因為怕了潘瑜,只是,有隻自以為是的蒼蠅在耳旁飛著,總是叫人心煩。上官婉兒要服侍女皇陛下,無閒暇、也無心情去應付他。與其應付潘瑜……上官婉兒覺得,有那時間吃上一碗酸甜可口的酥酪更好。

  「陛下,好了,請用。」

  上官婉兒調了一碗櫻桃酥酪呈給女皇,挑的紅透、熟透的櫻桃,略多放了糖。女皇年紀大了,嗜甜,糖要是放少了,她吃了倒牙。

  上官婉兒心細,又一心服侍女皇,觀察得細緻入微,曉得根據時令和口味調整酥酪,女皇喜歡吃她調的。

  女皇就著上官婉兒的手吃了一口,滿意的頷首:「還是婉兒調的爽口,甚好。」

  上官婉兒微微一笑,神情歡喜:「陛下喜歡就好,陛下喜歡是婉兒的福氣。」

  女皇笑了笑,再度張口,任由上官婉兒餵食,胃口很好地用了一碗,坦然任由上官婉兒給她擦嘴、擦手,給她端茶漱口,靠得近了,不僅聞到她身上清幽淡雅的脂粉香氣,連頭髮上的味道也瀰漫在鼻端,這氣味……有些熟悉,似在哪裡聞過?!

  女皇掃了一眼:「今日沒用髮油?」

  上官婉兒一愣,旋即笑道:「回陛下,今晨起榻略晚了些,來不及上髮油便過來了,倒叫陛下見笑了。」

  女皇恍然,打量她頭髮兩眼,烏黑如墨,光滑如黑綢一般,因為沒上髮油,反而透著一股乾淨清爽的感覺,不由伸手摸了一下,手感如光感一般,便問道:「怎麼聞著像是六郎身上的味道?」

  身上的味道……

  上官婉兒頓了頓,面上卻不顯,答道:「回陛下,這洗髮的方子便是六郎給的。他從吳地學來的,用新鮮的木槿葉子擠出汁水洗髮,既清爽又乾淨,還能養發護髮。奴看著他用著不錯,便學來用一用,不意效果竟還不錯,春夏時節有新鮮木槿葉子的時候用著挺好。」

  女皇奇道:「六郎一個男子,還能知道洗髮的方子?」

  上官婉兒也不由失笑道:「不瞞陛下,奴也曾取笑過他。六郎卻說講衛生、愛乾淨才能有個好身體,特別是沐浴、洗髮格外堅持,較之一般的小娘子還愛乾淨些。」

  女皇想及平日裡見張昌宗的樣子,確實身上總是清爽乾淨,不喜歡用香味濃郁的熏衣香這些,身上只有清爽乾淨的味道。偶爾在宮裡吃東西的時候,漱口也比旁人勤些。贊同道:「六郎確實愛乾淨。」

  上官婉兒見女皇臉上帶著笑意,復又道:「可不是嗎!說來好笑,這木槿葉洗髮奴用過覺得好,但木槿葉只能春夏用,秋冬兩季當如何?又該用什麼方子呢?」

  「六郎怎麼說?」

  女皇饒有興味的問道。上官婉兒道:「他說,秋冬兩季便用柏樹葉和桃枝,奴試過也行。他一個男子,倒比奴這等女子精通護髮之道。」

  女皇不禁大笑起來:「就某些方面來說,六郎倒有些旁地男子沒有的堅持和固執。」

  想起某人的逗比性子,兩人不禁笑起來,正說著,宮人來通報:「陛下,太平公主求見。」

  女皇心情正好,直接讓人進來,上官婉兒面上帶笑,順手又給太平公主調了一碗櫻桃酥酪備著,待她進來行了禮坐下後,給她端上。

  太平公主笑著接過:「多謝上官修儀,本宮今日趕得倒巧,有幸能吃一碗修儀親手調的酥酪,細細想來,已經多年沒吃過了。」

  上官婉兒溫婉的笑道:「公主想吃,盡可使人來跟我說一聲便是,我這裡給公主備著就是。」

  說著,親自給她端過去,太平公主見狀,也不假手於人,自己伸手接了,靠在一起,不免聞到她發上的氣味,目光閃了閃,臉上依舊笑著,面不改色的接過,嘗了一口,誇讚道:「怎麼嘗著倒比過去還好吃?」

  「公主過獎了。」

  閒聊了幾句,太平公主終於道:「母皇,女兒斗膽請問一句,六郎那邊可有消息傳回來?」

  女皇淡然看她一眼:「替誰問的?」

  太平公主苦笑道:「還能替誰問?自然是為秀兒問的。她與六郎的親事定在六月間,這眼看著就快四月了,新郎倌兒卻還未回來,小兒女之間,可不就害相思了嗎?所謂兒女都是債,女兒少不得只能厚顏大膽來問母皇了。」

  女皇淡然道:「軍國大事豈能兒戲!朕也希望一切順利,等著吧。」

  太平公主恭敬的應著:「喏,有母皇的話,女兒回去也能打發孩子了。」

  女皇掃她一眼:「你就慣孩子吧。」

  太平公主笑著道:「母皇與父皇當年不也是如此對待女兒的嗎?」

  提起高宗皇帝,女皇臉上現出追憶之色來,擺擺手不再多言。說了一陣話,恰好到了午睡的時間,便讓太平公主退下去,連上官婉兒也不曾留,只讓宮人服侍,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太平公主提起高宗皇帝的緣故。

  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一起退出來,兩人也沒坐肩輦,一起步行,到上官婉兒的寢宮,太平公主開口:「上官修儀不請本宮進去坐坐?」

  上官婉兒抬眼看她一眼,猶豫了一下,道:「回公主,不是很願意。」

  太平公主一愣,直接氣樂了:「修儀今日好大的膽子!」

  上官婉兒老神在在,冷靜的道:「因為六月,我的六郎就要娶公主的女兒了,婉兒不才,托徒兒的福,有幸能娶公主的寶貝女兒,婉兒目前與公主也算半個親家,大家都是自己人,相對時婉兒想應該坦誠些。」

  大意了!往日裡老用張昌宗做了她女婿逗上官,上官竟然有樣學樣,開始用她女兒反過來壓制她了!

  太平公主怒瞪著上官婉兒,她就知道,所有的恭順只不過是在母皇面前的偽裝,這個女人,打小就是個刁鑽討厭的人!不過,她今日要說的不是這個!

  太平公主怒顏一斂,舉步自己就朝上官婉兒的寢宮去,上官婉兒輕輕挑眉,不置可否的跟上不說,還從容不迫的命人備了茶水來,那氣定神閒、流暢自然的神情,仿佛太平公主是她邀請進來的客人一般。

  太平公主頓覺氣悶,這麼討厭的上官居然教出那麼討人喜歡的六郎來……一定不是上官的功勞,是六郎自己根子好。但是,根子那麼好的六郎,居然是上官的徒弟,真是白瞎了!

  太平公主立即一拍憑几:「上官婉兒你好大的膽子!」

  「公主,這句話您剛才才說過,雖非字字相同,但意思卻是一樣的。」

  上官婉兒溫婉的笑著提醒太平公主。太平公主一頓,卻不生氣,反而道:「話雖相同,但意指卻不同。」

  「哦?有何不同?還請公主指教。」

  上官婉兒很淡定。太平公主更淡定,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斷然道:「你賣徒求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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