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前線的疏奏到了。Google搜索」
女皇端著一碗茶湯,一邊喝一邊道:「讀來聽聽。」
女皇每日問政的時間越來越短了。每天早晨起來,用了朝食後是女皇的問政時間,上官婉兒早早過來,服侍女皇用朝食,然後,給女皇讀鳳台鸞閣呈上來的疏奏,若有需要商議或是問詢的事情,再召大臣們進宮議政。
「喏。」
上官婉兒應著,攤開剛送來的八百里加急,自己先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臉上的神情不由一變,眉梢眼角全是怒氣。
女皇挑眉:「怎麼?何事如此震怒?」
上官婉兒道:「六郎率軍追擊突厥,斥候已然探到突厥蹤跡,據查,突厥劫掠了近萬名百姓。」
「速速念來。」
「喏。」
上官婉兒快速、清晰、平穩的把疏奏讀了一遍。這是張昌宗上的疏奏,那小子寫疏奏、表章這一類,喜歡往簡練方向寫。這篇疏奏並不長,卻把所有事情都說清楚了,然而,說得太清楚,實在影響心情。
女皇沉吟不語,上官婉兒也不敢打擾她,靜靜地等待著。片刻功夫,女皇立即道:「傳敕,告訴六郎,朕在宮裡等著他,等他凱旋歸來之日。屆時,朕定會於大殿設下佳肴美酒,為他慶功。」
上官婉兒一凜,那是唯一的寶貝徒弟,忍不住道:「陛下,此是六郎第一次領兵出征……」
女皇微微眯眼望著她,柔聲問道:「婉兒不相信六郎嗎?」
上官婉兒一怔,下意識的答道:「六郎是奴的弟子,唯一的弟子,不信他還能信誰去!只是……」
女皇打斷她,目光湛然,神情巍然:「傳敕就好,朕相信六郎能做到!再者,有國老為他鎮守後方,給予支援,婉兒還有何不放心的?」
上官婉兒頓了頓,神情有些歡喜,又有些感慨,自嘲:「回陛下,或許是因為六郎是奴唯一的弟子,他第一次跟著奴進學的時候,才四歲,才這麼高,奴看著他從一個垂髻童子長成了一個俊美少年,即便明知他已非孩童,可是仍舊忍不住的會擔心啊陛下。」
女皇陛下有些嫌棄的道:「朕的婉兒何時起竟這般軟弱了?擔心那等無用的情緒,拋開就是,既然重視他,你便要比任何人都相信他,堅信他能做成所有的事情。」
上官婉兒幽幽一笑,卻不反駁,所以,您老人家才會是千古以來能以女子之身登基為帝的女子。
而女皇陛下就像她自己所說的一般,從容不迫的傳敕下去,直接給了狄仁傑便宜行事的權利。雖然沒給張昌宗,但有狄仁傑在,相信以狄仁傑的心胸和智慧,給了狄仁傑,也就相當於給了張昌宗最大的自由。
女皇的敕令一層層傳遞下去,女皇氣定神閒的看看四周,問左右道:「莫成安怎地還沒回來?可是沒等到十一郎?來人去催一催。」
「喏。」
小太監剛領了命剛出去,還沒走出前殿呢,又立即折返回來:「陛下,莫大大帶著十一郎來了。」
女皇臉上現出一個愉快的笑容來:「讓他快進來。」
已經走進來的莫成安和十一郎自然是聽見女皇的話了,十一郎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幾分,莫成安笑眯眯地道:「依老奴看,陛下真是一日也離不了十一郎。您看,不過是路上耽擱了片刻功夫,陛下便等不及了。十一郎快進去吧,莫讓陛下久等才是。」
潘瑜仰頭,眼中帶著得意和滿足,面孔微微有些發紅,明明很興奮,卻還是自以為平靜地道:「莫總管說的是。」
說完,抬腳正要繼續往裡走,突然想起什麼,腳步頓了片刻,臉上的得意的笑容一變,笑吟吟地透著一股春光明媚的感覺,口裡大聲道:「陛下,十一郎來了。」
女皇陛下高興地道:「快進來。」
潘瑜笑著進去,一進去便要行禮,女皇陛下已然笑眯眯地擺手道:「罷了,不用行禮了,過來,讓朕看看。今日這身紅裳一穿上,朕的十一郎都精神了,唇紅齒白,面若敷粉,煞是好看。」
潘瑜淺淺一笑,露出幾分靦腆來,柔聲軟語的道:「陛下喜歡嗎?」
女皇笑吟吟地看著他,讓人搬來一張坐榻,讓他在腳邊坐下,一手握著他一隻手,一手抬手摸了摸他的臉,笑道:「自是喜歡的,不喜歡又怎會留你在身邊呢?」
潘瑜又是淺淺一笑,笑完了繼續低聲問道:「陛下今日可有好好吃朝食?昨晚上呢?睡得可好?便是睡不著,可也別讓人給讀耗神的書,我聽說,越是失眠的時候越不能耗神,須得放鬆精神才能安然入睡。」
女皇笑著頷首,摸完臉,微微俯首,鼻翼聳動:「這衣裳是新做的,薰香竟也是新的,從未在十一郎身上聞過。」
潘瑜笑著道:「這香氣陛下聞著可還得用?是下面的人尋來給我的,我聞著還算好,便讓人熏了衣服。」
女皇陛下微微挑眉,淡然道:「這是哪裡來的下人,這般糊弄朕的十一郎?這香如此柔膩,明明是女子用的,竟拿來給你一個男子用,該罰才是。」
「女子用的?!」
潘瑜瞠目結舌,一張俊臉立即火燒火燎的紅起來,仿佛赤身站在大庭廣眾之下,又是窘迫,又是難堪。女皇見狀,抬手拍拍他,和聲道:「無妨,這香不好,扔了就是,朕賜你新的,婉兒,去朕的庫中挑挑,揀些合用的給十一郎。」
「喏。」
上官婉兒一直默默地坐著,就像不存在一般,直到女皇叫她,才輕輕應了一聲,起身往後殿去。
去女皇庫中挑挑揀揀,揀了兩種端著出去,前殿已然開始歌舞。潘瑜坐在殿中央,樂工、伎人配與歌舞,他正在吟唱前些時日女皇壽辰時薛崇秀獻上的曲子,《春江花月夜》。
女皇很喜歡這首曲子,潘瑜唱詩又唱得好,女皇時不時會讓他唱。上官婉兒也不急著出去,免得打擾了女皇興致。靜靜地站立著,面孔被柱子的陰影掩映,叫人一時竟看不清她的表情,更猜度不透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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