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昌宗,字世茂,表字乃女皇陛下親賜,並御筆親書賜下賜下成丁禮的賀禮!
本來只準備自家人小辦一下的張家,被賞賜弄了個措手不及之餘,還要應付因此而來的各方賀客,不止朝中大臣,武氏和李氏兩家宗親,便是人不來,也命人送來賀禮,就連剛回京不久的李顯與李旦,各自派了一個兒子攜著禮物前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張昌宗表情凝重——
李旦是被幽閉,但並不缺錢,女帝是冷酷,但不是小家子氣,不至於短了親兒子的花用。窮的是李顯,李顯缺錢啊,送了這麼一趟禮,怕是更見窘迫了!
打住!現在不是同情李顯的時候,現在該同情的是他自己!張昌宗幽幽嘆了口氣,這御筆親書的表字一下來,身上就徹底打上女帝的烙印,上了女帝的船了!還好,是船,不是床,這大概是唯一的安慰了!
張昌宗咧了咧嘴,為自己的樂觀打CALL、點讚,順便為女皇陛下的氣魄點讚,你看,只要誰她老人家想做的事情,基本都做成了,包括要扶起他,也不用幹嘛,只要多對他表現出一些寵愛就行,甚至都不需要張昌宗刻意去做什麼,她老人家看似閒庭信步的隨意一步,就能讓張昌宗與眾不同,立於朝上。
雖然有點矯情,但張昌宗真的想說,這種感覺有點糟糕。他就像女皇手中的一顆棋子,這天下和朝局就是女皇桌上的棋盤,要怎麼動,要怎麼挪,全憑女皇心意,而他根本無力反抗。
這樣是不行的!張昌宗暗下決心。不過,還是有一樁高興事兒的,要感謝女帝,來頒發賞賜的是上官婉兒,他的成丁禮,婉兒師父能參加了。
收拾收拾心情,張昌宗出去該迎客迎客,該陪客陪客,拿出鄭太太教的姿態來,誓要把風度表現完美,不然,要是哪裡做的不好,老太太是會懲罰人的。
主持儀式的大賓請的是鄭茵,籌備儀式的人雖是韋氏,但背後指點的人是鄭氏,是故,這成丁禮的程序,雖簡單卻古樸。
張昌宗穿著寬袍大袖的禮服,按照古禮,先祭祀他那從未謀面過的短命老爹,在老爹的神主前束髮加冠。然後拜見幾位叔叔,然後是饗食。
一整套儀式做完,鄭茵對張昌宗道:「成丁禮在以前又被稱作入社禮,代表著男子成丁,可獨立進行社會交際了。六郎今日禮畢,就是大人了。」
張昌宗連忙行禮致謝:「多謝鄭公,鄭公今日辛苦,待會兒還請多飲幾杯薄酒以慰辛勞。」
鄭茵清癯的面容露出幾分笑意來,道:「能為你這樣一位出色的後輩主持冠禮,於老夫來說是一樁高興事,並不辛苦。先出去陪客人吧,老夫這裡,不用你陪。」
「喏。鄭公看需要什麼,吩咐一聲就是。」
張昌宗知道老頭兒只想跟他妹妹待著,他自己也忙,便依言出去陪客去了。
鄭茵與鄭氏相對而坐,目送著張昌宗出去,才摸著鬍鬚說:「如此良才美玉,可惜生在張氏。」
鄭氏看他一眼,道:「大郎胡說什麼,幸好六郎不是生在鄭氏,不然,怕是早被族學的太爺們打死了!」
鄭茵樂了:「阿妹所言極是。六郎這般性子,若是生在鄭氏,族學裡的老太爺們怕是要頭痛的,不知要挨多少戒尺。生在張氏也好,起碼,張氏能容納他,若在鄭氏……戒尺怕是不知要打斷多少。」
兩兄妹不禁一起笑起來,他們小時候可都挨過族學的戒尺。憶及往昔,鄭氏面上也不禁多了幾分追憶之色,含笑點頭:「六郎的性子啊……在宮裡那麼多年小妹才想明白,禮在心、在骨,而非皮。皮相再好,若不入心也是枉然。六郎很好。」
鄭茵看她一眼,道:「不過是說笑幾句,阿妹便捨不得了?這般回護?」
鄭氏只是一笑,道:「小妹一生只余婉兒,婉兒也只有六郎了。」
鄭茵一臉唏噓,嘆道:「你阿嫂一直說要把你接回家,一直待在張家像什麼樣子。然阿娘與愚兄皆知你,雖不舍,卻也不忍強拉你回家,好在,張六郎這小子還算有良心,待你一直還算過得去,便也就作罷了。不過,現在,張六郎都成丁冠禮了,阿妹可以放心歸家了吧?難道還要放著家族不回,還要在張家留著?」
鄭氏頓了一下,平靜地笑望著鄭茵:「阿兄,小妹老了,人老了就不愛動彈,就讓我留在這裡,看著六郎和婉兒,小妹只想離他們近些。」
鄭茵不贊同的道:「阿妹護著六郎長大還不夠?難道還要看著他娶妻生子,終老張家?」
「有何不可?」
張氏神情湛然:「六郎是婉兒的弟子,我膝下無子,婉兒無後,弟子奉養師長以終老有何不可?六郎也不是那等忘恩負義、沒有良心的人,自會善待我身後,讓他來我並無不放心的地方。」
鄭茵急了:「可阿妹是鄭氏女,並非無家可歸之人。」
鄭氏淡然道:「阿兄,我出嫁了,若論家,上官才是我的家。」
「可上官家已然滅族了,無論是論理還是論禮,鄭氏如今才是阿妹的家。」
「阿兄,滎陽太遠,小妹已老,餘生只想就近看著婉兒和六郎。」
鄭茵默然。
鄭氏心中幽幽一嘆,懇切的道:「小妹今日多謝阿兄願為六郎的大賓,阿兄待小妹的情誼,小妹無以為報。我知道阿兄如此是想讓我牽掛進去,隨你歸家,然阿兄也是為人父母之人,當知做父母的,如何能不為兒女牽掛?阿兄,我放心不下婉兒和六郎。」
鄭茵不禁長嘆:「罷了,既然如此,那愚兄也不逼你了。只是,如今的朝局,加之陛下今日的架勢,六郎怕是難以安閒了。若時機適宜,愚兄以為,還是離開中樞到地方為好。」
鄭氏問道:「阿兄不看好朝局?」
鄭茵看看左右,鄭氏立即道:「阿兄盡可放心,家中守衛皆是六郎一手訓出,親自安排的,不用擔心。」
鄭茵點點頭,道:「陛下年高,太子勢弱,武氏、朝臣皆勢大,此其一;其二,太子已非昔日之英王,十四年的房陵生涯,昔日勇烈之太子還有幾分壯志……難說,難說。族中都覺得還是再看看為好,此時實非出仕入朝的好時候。且先潛心培養子弟,族中適齡的子弟皆放到地方去了,暫無入中樞之意。」
鄭氏默然,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族中不看好太子?」
鄭茵沒說話,只是微微頷首。鄭氏道:「六郎也是如此看法,曾言道,李氏諸子與武氏諸子不過是在比爛,矮子裡面拔高個,皆非明君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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