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歸是冬天的第一場雪,下了一天一夜後便停了,但有經驗的人都知道,下雪天不算冷,化雪時候才是真的冷。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化雪天,路上的積雪沒化的都被踩結實了,化了的匯合著泥土路面,變得濕滑泥濘。張昌宗騎馬入宮的時候,都特別的小心,騎得很慢。
大雪天還到宮裡來的,也就是值守的大臣和張昌宗了。以現有的禦寒條件,張昌宗停了羽林衛的操練,只撿了些輕巧的讓大家活動活動身子,旁地便歇了。
宮裡除了女皇陛下和上官婉兒,就住了李顯、李旦兩家子,李旦一家子還被幽閉中,自然不敢出來走動,李顯一家歸來的消息,還在封鎖中。宮裡主子少也好,消息不容易泄露。
沒下雪的時候,武承嗣、武三思兄弟進宮頗為勤快,下雪了,這倆兒居然不來了。連風雨無阻的精神都沒有,居然也想當太子……難怪這麼多年了,只知道拍女皇帝的馬屁,旁地一點建樹都沒有,這倆貨是不是覺得只要把女皇帝哄好了,當太子就沒問題了?或者,他們覺得,女皇帝姓武,皇位只會傳給他們?
也是,對比女皇帝待親生兒子的手段和對武氏子弟的手段,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親生兒子一個過得比一個慘,侄子們一個活得比一個滋潤。女皇帝這種做法真是……反正張昌宗不看好,若是她一直強勢,那還便罷,只要女皇帝現出一分頹勢……侄子也好,兒子也罷,都會撲上去撕碎她。
也是大雪天沒事幹無聊的,張昌宗一個人坐在營帳里,思緒都不知道飄哪裡去了,最後實在沒事幹,天太冷,又不能磨墨練字,這麼冷的天氣,只怕還沒寫滿一頁,手就被凍僵了。
實在無聊,乾脆晃到宮裡,先去看婉兒師父,剛進門就聞到一股藥味,連忙抓過粗使的小路子:「誰生病了?」
小路子連忙道:「回六郎,是修儀,昨日受了涼,傳了太醫,剛把藥熬上。」
張昌宗懊惱的拍了自己腦門一下,無聊都不知道早些進來給師父請安,真真該打。順手丟給小路子一把銅錢,大步往裡走。
「明香姑姑。」
明香年紀大了,宮裡外放也沒法嫁人,便乾脆束髮自梳,張昌宗也改口不再叫她明香姐姐,改而叫姑姑。
明香端著托盤,托盤上有一碗熬好的藥,見張昌宗進來,皺著的眉頭立即舒展開來,臉上還帶了些笑容:「六郎來了?放心,修儀無甚大礙,就是有些受涼,鼻塞難受,太醫開了藥,昨晚上就喝過一回,早晨起來好過多了。」
「嗯,讓明香姑姑費心了。」
「這都是我該做的。六郎一起進去看看修儀?」
「嗯!」
到了內殿,張昌宗停了一下,讓明香先進去,免得衝撞到上官婉兒。過了一會,明香才出來叫他。
上官婉兒半躺在羅漢榻上,身上蓋著毯子,背後靠著個軟枕,頭髮披散著,身上倒是穿得整齊,精神頭看著還好,一臉含笑的看著張昌宗進來:「倒是有幾分將軍的樣子,這麼冷的天也沒躲懶。」
說話有些鼻音。
張昌宗幾步過去,撩起衣袍就往腳踏上坐,關切的問:「師父,除了鼻塞還有哪裡難受嗎?」
上官婉兒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似乎是在問天大的事情一般,笑了笑,道:「無事,不用擔心,就是受了涼,並無大礙,已經喝過藥了。」
「有發熱嗎?」
「沒有。」
張昌宗稍稍放心了些,只要不發熱就不怕。乾脆也不出去了,就這麼坐著陪上官婉兒說話,上官婉兒喝了藥,有些犯困,說了一會兒便有些迷糊了。
張昌宗給她把被子掖好出來,恰好遇上女皇處派來問上官婉兒病情的莫成安:「莫伯伯,您怎麼來了?」
莫成安笑容可掬的朝張昌宗行禮:「陛下知道修儀身體不適,命老奴來看看。六郎這是剛從修儀處出來?」
張昌宗點點頭:「勞莫伯伯跑一趟,師父剛喝了藥睡下,就是昨夜有些受涼,並無大礙。讓陛下費心了。」
莫成安道:「修儀侍奉陛下盡心盡力,陛下關心修儀也是應該的。老奴是奉命來探病的,還需進去親眼看看,方才好回稟陛下。六郎若無事,可去陛下宮裡請個安,陛下今晨起來還念著你呢。」
張昌宗沒多想,自然是點頭的,把莫成安迎入上官婉兒處,才轉道去女皇陛下處。大冷的天,女皇陛下年紀大了,即便耳聰目明,身體康健,也不大喜歡動彈,張昌宗進去的時候,就見女皇陛下如他的婉兒師父一般,身上蓋了個毯子斜靠在羅漢榻上,懷裡捧著個手爐,著人念書給她聽。
見張昌宗進來,有些懨懨的臉上立即浮上些笑模樣,也不待張昌宗行禮便朝他招手:「六郎過來,你來讀。」
語氣十分的理所當然,也很霸道。
張昌宗訝然道:「陛下,臣變聲期,聲音可難聽了,你確定要聽我念?」
張昌宗應了一聲,過去讓宮女搬了個小坐榻一邊坐到女皇陛下身邊,一邊問道。女皇陛下含笑點頭,淡然道:「讓你念你便念,朕又不嫌棄你。」
「行!陛下不嫌棄便成。」
接過宮女手上的書看了一眼,是《尚書》,捲軸式的,上面還有批註,看筆跡和新舊程度,應該是女皇陛下常讀的。女皇帝是愛書之人,張昌宗也是,他還心大,讓念書就念書,聲音不算大,變聲期的公鴨嗓,也算不上好聽,念著念著,看到女皇陛下做的批註,若是有不同見解,居然還停下來跟女皇帝討論兩句。
張昌宗讀這麼多年書,水平也是有的,與女皇陛下討論倒也不至於班門弄斧,自不量力,有時候那看法見解,還能聽的女皇陛下頻頻頷首,誇讚他幾句。
張昌宗家裡,韋氏只是粗通文字,兄長們、侄兒們水平不夠,討論不起來,多是他指點他們,也就鄭太太能教他。不過,鄭太太年紀大了,張昌宗不敢多讓她勞累,偶爾討論一次,哄著老太太動動腦筋,難得遇到個能盡興說的,自然興致高昂,也就是顧忌變聲期,怕將來成個破鑼嗓被薛老師嫌棄,不敢說得太大聲,強迫自己不徐不疾的說。
武氏看他說得興高采烈,俊美的面孔上,神采飛揚,一雙眼睛仿佛放著亮光,臉上的笑意不禁深了幾分,語氣都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六郎年歲漸大,學問也長進不少,不知不覺就是少年郎了。」
說著,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張昌宗的臉孔,輕輕拍了兩下,拍完也沒放下來,手指輕輕地摩挲著他的臉。
張昌宗頓住,眨眼、眨眼、再眨眼,一動不動的看著女皇陛下,眼珠骨碌碌亂轉。女皇陛下臉上的笑容微微深了幾分,手並沒有放下來,反而在他光滑白皙的臉蛋兒上輕輕掐了一下,笑問:「六郎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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