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薛崇秀在洛陽有沒有擔心他?
被女皇陛下以關禁閉的名義派出京城來,他出來幾天,名義上就關了幾天,薛老師肯定會擔心他吧?
不過,再如何的想他的薛老師,現在也見不到,最重要的是把李顯一家子順順噹噹的帶回洛陽。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可沒人告訴過他,這做護衛還要兼任心理醫生的!問題他也沒怎麼做過少女的心理醫生啊!
心裡默默撓頭,勉強試著勸解:「現在的形勢呢,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你知道的,在房陵的時候,有刺客跑到王府了,房陵的王府並不安全。然後,陛下敕令回去,為人臣的,無法反駁。這麼說,你明白嗎?」
張昌宗感覺自己已經很努力了,能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句話這麼婉轉含蓄的解說出來,已經可以點讚了。
李裹兒猛然抬頭,明亮的眼睛裡包著委屈的淚水,還有隱隱地不甘和不服氣。張昌宗很理解,誰還不是爹媽親生疼寵大的,憑什麼就要矮人一頭呢?但是,現實就是這樣,對上女皇陛下,完全沒有道理可言。
張昌宗嘆了口氣,堅定的道:「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如此。往好的方面想,洛陽挺好的,繁華,熱鬧,有比房陵數之不盡的玩樂,你的兄弟們和你的姐妹們,在房陵和在洛陽能享受的資源幾乎天差地別,在房陵的廬陵王與在洛陽的廬陵王,能相同嗎?當然,享受資源的同時,肯定也會受些束縛,只是,人生來就是這樣,沒有人可以無拘無束。」
而目前,別說李裹兒,就是李顯一家子再乘以十也沒力量掀翻女皇陛下。所以,孩子,還是洗洗睡吧。人生不可能不受委屈,很多時候,這些委屈還無法言說,只能自己咽下去,慢慢的平復、消化,有志氣的,就積蓄力量,掀翻它,把委屈化為成功,化為自豪;沒志氣的,只會日漸消沉,隨波逐流。
李裹兒是哪一類的?
張昌宗看著她還帶著幾分椎氣的眉眼裡蘊含的不屈,懂了,這丫頭是屬於有志氣的。講真,其實他也喜歡有志氣的,不禁笑出來:「所以,現在願意說說,為什麼突然不想去洛陽了?」
李裹兒氣呼呼地道:「今天那個周三娘,明明是來服侍我們一家的,看見我們衣飾陳舊,居然看不起我們!哼,她以為她隱藏的很好,還不是被我看出來!」
原來如此!原來是被同齡人刺激了!
張昌宗點點頭,道:「所以,被人這麼看輕一下,七娘就自卑,就難過了嗎?」
李裹兒又低下了頭。
張昌宗低聲堅定的道:「我覺得完全沒必要。七娘之所以是現在的七娘,非是一日,而是從呱呱落地到現在的窈窕少女,一日日成長起來的。你的父親是廬陵王,你的母親是廬陵王妃,你是李唐與大周的子孫。若論尊貴,天下間還有幾個人能越過你去?你的父王和母親疼愛你之心,從未比誰家的孩子少,論這些,七娘比旁人差在哪裡?只有旁人比你差的!」
李裹兒立即傲然道:「周三娘如何能與我比!」
張昌宗笑了:「對!世界上,有人只看羅衣不看人,並且,這一類人還不會少。今日只有一個周三娘,待回了京城,比周三娘還過分的,肯定還會有,到時候,七娘該如何處之?」
李裹兒到底還年幼,聞言先是瑟縮了一下?,偷偷覬眼看看張昌宗,又挺起胸膛,道:「我不怕她們。」
「對,你無須怕她們。」
張昌宗微笑卻語氣堅定:「我的出身你應該知道,但是,我幼時家裡的窘迫,七娘大概不知道。我家最窮的時候,連做一件新衣都有壓力。別說外人,就是同族的族兄族弟都奚落過我們家。不過,我並不自卑,也不難過。先父早逝,我是遺腹子,我們家兄弟又多,母親一個婦道人家能把我們健康的拉扯大,教養好我們,已經是很不容易且需要心懷感恩的事情,我心裡對家母只有感激,因為我知道,她已經給了我她所能給予最好的。」
李裹兒眼裡有著小星星,鄭重的點頭:「父王和母親疼愛裹兒,也給了裹兒最好的。」
張昌宗笑著點頭:「對,沒錯。貧窮的家庭也好,出身也好,所有的一切,方才構成了今日的我。不及人的地方便是不及人,沒必要自卑,也沒必要去掩蓋,我知道我是誰,我知道我想要什麼,我知道我該如何去努力,我知道我最應該做的是每一天都在為成為一個更好的我而努力。這麼說,你懂嗎?」
李裹兒眼中有些懵懂之色,點點頭,又搖搖頭,臉上似懂非懂。是了,她不是偽蘿莉的薛老師,她就是個真正的小少女,如何能懂張昌宗兩世為人的收穫。分外的想念薛老師!
張昌宗笑著嘆了口氣,道:「不懂也沒關係,七娘只需要記住,七娘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七娘,世間行七的小娘子很多,但是,叫裹兒的只有一個,你無須與人比較什麼,你要做的是與自己比較,讓自己變得比過去的自己更好,更強大。」
在他年少的時候,從沒有人告訴過他,無須跟別人比較,父母師長只會告訴他,誰誰誰更優秀,誰誰誰又做了什麼,他還有哪裡不足,不管是明說還是暗示,都在告訴他一個意思——
你不如人!你還很糟糕!
張昌宗一直都是驕傲的!整天被說不如人,自然會拼了命的追趕。這樣的追趕,只會讓師長覺得方法有效,然後,更變本加厲的去刺激。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這樣的刺激,只會更加的打擊他的驕傲,只會讓人在心底悄悄地自卑,然後受到一點肯定就會欣喜如狂。這並不是好體驗,只是,這是他的過去,他的經歷,有了那些,才是今日的張昌宗。
李裹兒眼裡還有著迷茫之色,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張昌宗笑著道:「你現在不懂也沒關係,記著七娘很好,但是,還可以更好,做人只需與自己比較就行。」
「嗯!」
李裹兒重重點頭,看張昌宗的眼神,不可避免的帶著些崇拜,眼裡閃爍著星光。張昌宗笑笑,不以為意:「還難過嗎?如果不難過了,就快回去吧,女孩子還是不要單獨外出的好。」
「嗯!謝謝表兄開解裹兒。」
「我也不太會說,只不過是一些來自年長者的經驗之談罷了。七娘晚安。」
「表兄晚安。」
李裹兒頓了一下,白了他一眼,道:「表兄明明也是少年郎,裝什麼年長者!」
說著,還做了個鬼臉。張昌宗還能說什麼?就算告訴她大實話沒裝,估計小丫頭也是不信的,遂乾脆只是微笑,讓她趕緊回去。
把李裹兒哄回去,張昌宗才悄悄鬆了口氣,朝走廊盡頭的圓柱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麼,徑直回房。
待張昌宗走後,盡頭的圓柱後面轉出韋王妃來,眉頭蹙著,表情複雜,似是感激,似是憂慮,望著張昌宗離開的方向,默默不知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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