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苗是胎穿的,所以對她來說,那些不是來自原主的記憶,而是她的真實經歷。
她永遠記得,自己第一次幫顧涵江整理房間後他的表情。
那麼陰沉那麼冰冷,眼神就仿佛最鋒利的鋼刀,寸寸刮過她的臉皮,讓她只覺無地自容。
一瞬間,她心裡的小得意,和對被誇獎的期盼,全碎了。
可那時的她縱使眼眶通紅,卻連當著他的面哭都不敢,只小心翼翼問他自己是不是有哪裡做得不好,他說,她馬上改。
他給她的回答,是沉默地指指門口讓她離開,然後在她走後將桌上的東西全揮到地面上。
那天晚上,她躲在被子裡哭了半宿,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讓他這麼討厭。
現在想來真是傻逼透了。
放著全家寵愛的好日子不過,非要倒追狗男人,為個不值得的人掉眼淚,作者這是給她腦子裡灌了多少水?
想到這些,再看眼前吳淑琴那副又氣又被噎得無言以對的表情,謝苗就覺得心情舒暢。
「怎麼不說話了?無話可說了吧?無話可說了就趕緊閃開,我要走了。」
吳淑琴因為要等顧涵江從縣裡回來,和他一起回家,通常都走得比較晚。謝苗將筆記交給她的時候,教室里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今天從中午就開始下雨,謝苗還真擔心自己和她耽誤太長時間,家裡那幾個熊孩子等得不耐煩,會跑到雨里嘚瑟,把自個兒弄感冒。
吳淑琴卻被謝苗這番話徹底激怒了,「你知道啥?涵江哥他最不喜歡別人碰……」
話說到一半,教室門口突然傳來謝建中的聲音,「顧涵江你站這兒堵著門幹嘛?還讓不讓人出來了?」
吳淑琴一驚,忙收住話頭,錯愕地望向門口。
屋檐下立著一個身形頎長的清瘦少年。
他單手撐著傘,半隱在外面昏暗的天色里,乍一看,竟顯得十分清冷孤寂。
謝苗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繼續收拾東西。
吳淑琴卻難掩驚訝,「涵江哥你怎麼來了?」
她還準備跟以往一樣,掐著時間去校門口等他呢。
沒想到他今天居然破天荒地來教室找她了,還這麼早。
聽她這麼問,顧涵江沒說話,只看了謝苗一眼,轉身走回雨中。
謝家幾個熊孩子立馬從門口探進腦袋來,「姐,姐你好了沒啊?」
「好了。」謝苗應一聲,趕忙背上書包拎上傘,走了出去。
眼看著謝苗就這麼離開了,吳淑琴抱起那摞筆記,有些不知所措,「涵江哥,謝苗她……」
不等她說完,顧涵江就一言不發接過那些筆記,裝進了自己書包里。
吳淑琴見他這樣,心裡更慌了,「涵江哥,你沒事兒吧?」
顧涵江沒說話,合上書包撐好傘,率先走了。
「謝苗她就那樣,涵江哥你別往心裡去啊。反正以她的成績,看不看筆記都沒啥區別,這些給她也是浪費。等這次期中考試成績出來,她還不知道得後悔成啥樣兒呢……」
吳淑琴趕忙打開傘跟了上去。
她一走,教室里僅剩的幾顆腦袋就八卦兮兮湊到了一起。
「剛才吳淑琴和謝苗說那些話,你們都聽見了?」
「聽見了,我耳朵又不聾。」
「你們絕不覺得,謝苗拿話懟吳淑琴的時候,挺霸氣的?我當時聽了都想給她鼓掌了。話說吳淑琴那個表哥那麼好看,沒想到她還真說不搭理就不搭理了,……」
教室里議論紛紛,教室外,吳淑琴卻望著顧涵江手裡的傘疑惑起來。
「涵江哥,你今天出門帶了兩把傘嗎?不對,你拿著的這把好像是新買的,你不是有傘嗎?還買新的幹啥?」
顧涵江聞言,忍不住抬眼朝前方的雨幕中看去。
還買新的幹什麼?
大概是因為昨天鬧得不太愉快,想給彼此找個台階,緩和一下關係……吧。
畢竟,她的確救了他,還因此受了傷……
顧涵江垂眸,聲音平靜得沒有一點情緒波動。
「早上傘掉地上,被自行車壓了,我以為壞了,沒想到還能用。」
這場秋雨一直淅淅瀝瀝,持續到次日傍晚才停。
而這場雨過後,一連許多天都是大晴天,正是搶收糧食的好天氣。
劉招娣到底沒能回城娘家,就連她媽後來派人來催,都被王貴芝給打發了。
為此她心情一直不大好,每次累了一天從地理回來,看到謝苗更是滿心不痛快。
可惜她找程立春說了幾次,謝苗該學著幹活了,省的以後嫁人了被婆家嫌棄。程立春都只是笑著點頭,過後該幹嘛還幹嘛。
她又不敢在自己婆婆和丈夫面前提起這個,簡直是又累又生氣,只覺兩邊肋叉子生疼。
待河東大隊的糧食全都收上來,放進四面通風的倉子裡晾著,期中考試的時間也到了。
考試前一天,謝苗就將鉛筆削了,鋼筆打滿水,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
謹慎起見,考試當天到校後,她還檢查了一遍。
和她隔著個過道的段樹花見了,就笑了聲。
「喲,這麼認真呢?咱們的好學生這次打算考第一還是第二?」
段樹花也是農村來的,家離北岔村不遠,說起來,還和孫雷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
本來她就是那群看不慣謝苗嬌生慣養的女生之一,後來聽說孫雷被謝苗弟弟打了,就更不待見謝苗了,卯足勁兒等著看謝苗在這次期中考試中出醜。
段樹花這麼一說,其他幾個女生也噗嗤樂了。
「就她,還考第一第二?倒數第一第二吧。」
「我看人家也未必有那麼遠大的理想,沒見前排那些同學都在抓緊時間看書,就她在那兒無聊地數筆玩兒嗎?」
「這群人咋這麼煩?」李臘梅聽到,不滿地看過去一眼。
謝苗也挺無語的。
大家都是坐在後排的小學渣,相親相愛共同取暖不好嗎?為什麼要互相傷害呢?
她嘆口氣,「她們可能是昨晚洗頭,頭髮沒幹就睡覺了。」
「這跟洗不洗頭有啥關係?」李臘梅不解。
謝苗:「因為頭髮沒幹就睡覺了,所以腦子裡進了點水。」
「腦子裡進了點水?噗——」
李臘梅噴了,段樹花卻黑了臉,「你才腦子進水呢,你會不會說話?」
另幾個女生也滿臉怒色。
「你成績還不如我們呢,還好意思說我們沒複習心裡沒底,臉皮夠厚的。」
「那咱們就來比比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好了。」謝苗挑眉。
她早就覺得這幾個人煩了,乾脆趁著這次考試給她們點深刻美好的回憶,省的以後沒完沒了。
謝苗要和她們比成績?
回回考全班倒數一二三的謝苗說要和她們比成績?
她以為她還能跟上次做物理題一樣,走狗屎運蒙對啊!
段樹花她們笑得不行,「你真要比?不後悔?」
不等謝苗回答,李臘梅已經急急拽了下她的胳膊。就連后座的楊小毛也拿指頭捅捅她,給她使眼色叫她別衝動,一雙腫眼泡的單眼皮擠得抽筋似的。
謝苗假裝沒看到,「當然不後悔。」
「那你說怎麼比吧。」
謝苗:「成績出來後,你們比我少考多少分,就當眾拔多少根腿毛,敢不敢?」
拔腿毛?
這啥比法?
不光段樹花她們,周圍聽到的同學全愣了。
好半晌,才有人問謝苗:「那你要是考得比我們差呢?」
謝苗:「我比你們每個人少考多少分,加起來一起拔。」
當然,她是不會輸的。她腿上皮膚細膩得連毛孔都看不見,也沒有腿毛可拔~
兩邊在眾目睽睽之下定下了這個賭約,除了李臘梅幾個為謝苗擔心不已,其他同學全興奮莫名,突然對這場考試充滿了期待。
嗯,在卷子發下來、發現上面有好多題自己不會之前。
謝苗倒是覺得這次考試題目挺簡單,即使她沒有上輩子的記憶,正常情況下也不會距離及格遙遙無期。
所以她一直都懷疑,作者不僅給她立了舔狗人設,還開了降智光環來著。
第一場語文很快考完,除了理解和作文那裡,謝苗答得一氣呵成。
由於答得太快,反而叫那些一直偷偷關注她的人以為她又和以前一樣,把會做的做了,能蒙的蒙了,就開始瞅著卷子發呆。
段樹花她們湊在一起嘀咕了兩句,都覺得這次自己這邊穩了。
沒多久,鈴聲響起,第二科數學開考了。
這次監考初三三班數學的是蘭老師。
謝苗他們班班主任劉老師因為是出卷子的,沒有監考任何一個班級,只進來問了一句「有沒有卷子有問題或是看不清的」,就到其他班級去了。
蘭老師手裡還剩了一張卷子,等同學們開始答題,她便站在講台上,拿筆做了起來。
劉老師卷子出得很認真,整體來說不算難,又有幾道拉分題,能看出個人的水平。
蘭老師邊做邊點頭,不時抬頭往下面看一眼,然後她就皺起了眉。
坐在倒數第三排那個長得最漂亮、名叫謝苗的女生太格格不入了。
她周圍的人要麼發呆,要麼趴在桌上睡覺,要麼就咬著筆,一副抓耳撓腮的苦逼樣兒。
只有她,全程表情平靜,手下的筆就沒停過。
蘭老師連看了好幾眼,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以前教三班物理的周老師可是在辦公室里抱怨過,說謝苗物理才考了四分,就算閉著眼睛答也不能只考那麼點,可見她成績有多差。
那她現在是怎麼回事?
蘭老師望著謝苗,眼裡露出些懷疑。
剛巧在這時,謝苗放下手,想要挪一下椅子。
蘭老師還以為她是想藉機做什麼,一下子沉了臉,噔噔噔走到她桌邊,「你起來。」伸手便去翻她桌洞。
作者有話要說:謝苗:一考除毛,你值得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