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懷玉面色平靜地看向她,眸子底下隱藏著幾分連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眷戀。
她似乎瘦了。
神色也比之前多了幾分疲憊。
這些日子,她過得不好?
他下意識地想問,但又頗覺不妥。
就在氣氛尷尬到極點時,他才應了聲:「不介意。」
好吧。
他都這麼說了。
她還能咋滴?
楊喜兒苦逼地找了一個離得近些的捕快,問:「咱縣衙的廚房在哪?能帶我走一趟不?世子餓了,想吃東西。」
???
為啥世子餓了,不是找縣衙的廚娘?
而是找大紅人楊氏?
那捕快心下疑惑,卻也不敢問。
他恭恭敬敬指了路:「往這邊左拐,一直走,到了盡頭就是。不過,廚房的人雖然認識你,但事關安全,估計她們……」
不會放你進去。
最後那話,他怕得罪她,到底沒敢說出來。
但楊喜兒卻猜到了幾分。
她語氣輕鬆道:「沒事,我帶著世子去刷刷臉就成了。」仟仟尛哾
誰讓他嘴饞!
最好能抓他生火!
看他還敢不敢青天白日,還沒到飯點就嘴饞。
她是這麼想的,但這話落在那捕快的耳朵里,卻覺得怪怪的。
他知道楊氏跟世子認識。
但他怎麼覺得,這倆人這般熟絡?
甚至……
語氣熟稔到如同夫妻?
呸呸呸!
怎麼可能?
想法一出,那捕快就掌了自己嘴巴子。
強行按捺住內心的異樣後,他就繼續守門去了。
而楊喜兒這會,已經到了廚房。
果然,那些廚娘見了她,面露為難:「楊大姐,不是咱不讓你進,實在是縣衙有縣衙的規矩。若是大人們的食物出了岔子,咱就都得掉腦袋。」
楊喜兒沒硬闖,也沒說話,就那樣靜靜地站著。
等世子的身影由近及遠時,她指了指,而後道:「瞧見沒,是世子讓我來的。有啥事,都算世子的。」
那幾個廚娘聽罷,面面相覷。
最後,主廚一咬牙,讓開了位置:「需要我們打下手不?」
楊喜兒擺擺手:「不用,你們歇去吧。」
明年她還要做麻辣燙生意呢。
這方子,她不想泄露。
等幾人走遠後,楊喜兒才挽起袖子,開始忙活。
而北懷玉,則坐在門口的石椅上,靜靜地看著她。
哇。
這男人,有點過分啊。
他一聲令下,她就得忙活半天。
不成,她要想想辦法,讓他也嘗嘗被人支配的滋味。
她把配菜準備好後,就轉向他,面露為難:「呀,世子,我忘了一件事。」
她故意抬高聲音,賣了個關子。
北懷玉應聲,微微頷首,示意她說。
楊喜兒這才裝作為難道:「麻辣燙的靈魂,在於湯底。但同時,對操作者的要求也有點高。配料放下去後,得不斷攪拌……這一攪拌嘛,我沒辦法兼顧生火這事。您看?」
她這理由天衣無縫。
她就不信他不落套。
果然。
須臾,就聽他道:「我來。」
他起身,腳步緩緩進了廚房,坐下,拿起乾柴就往裡添,時不時還知道挪挪柴火的位置,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他渾身散發著高貴,但做這種與他身份不匹配的事,卻也沒半點違和。
這下輪到楊喜兒傻眼了。
她預想的場面是,他一邊流淚一邊咳嗽,最後出去時,還帶著滿臉灰。
可現在呢?
他的動作,怎麼比她還要嫻熟?
說好的整蠱呢?
「嗯?不是要攪拌?」見她愣住,北懷玉不由地出聲提醒。
楊喜兒這才回過神來,裝模作樣地拿著勺子轉起圈圈來。
什麼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就是了!
等湯底熬好時,她人都要累虛脫了。
「辛苦了。」
北懷玉眸色認真看向她,心底里泛起一絲漣漪。
她,竟為他累成這般。
這方自戀著,那方強忍著疲憊,繼續完成最後的步驟。
等把麻辣燙端到外頭石桌後,楊喜兒也顧不上形象了,癱軟在椅子上。
她有氣無力地招呼著:「世子,好了。」
北懷玉嗯了一聲,落座到她對面。
等一口麻辣燙落肚後,他心起雲涌。
她做的東西,怎麼永遠都這般好吃?
上次的雪糕、火鍋是,這次的麻辣燙也是。
他就是貴為世子,也從未嘗過如此好吃的東西。
他連吃了好幾筷子後,抬頭看向她:「好吃。」
她這麼辛苦。
他就兩個字?
他不該當即就把千兩銀子甩到她面前,豪氣地讓她拿著花嗎?
再不濟,多說幾句讚美的話也好啊!
楊喜兒內心瘋狂吐槽,面上卻不顯,尬笑一聲道:「您高興就好。」
為了千兩巨款,她忍!
她卑微!
等他吃完後,她又狗腿地給他倒了杯水。
事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他總該滿意了吧?
終於。
等他掏出帕子,斯文地擦了擦嘴巴後,他開了口:「今日本世子前來,是為了兌現與你的承諾。」
拜託!
講重點!
不要說得好像他倆有私情一樣。
楊喜兒嘴角抽了抽,內心瘋狂吐槽。
又聽他一頓煽情。
末了,才聽他道:「這是千兩銀票,你直接拿給蔣縣令就成。」
楊喜兒把銀票接過,一掃滿身的疲憊:「感謝世子,世子千歲!」
這就是金錢的味道嗎?
這就是千兩銀票的味道嗎?
她鼻翼動了動,不動聲色地嗅了嗅。
這小財迷。
北懷玉見了,不禁啞然失笑:「若是缺銀子,可以找我。」
……
這話說得,怎麼像要包養她似的。
楊喜兒忙擺手:「使不得。」
她雖然缺銀子。
但不是她應得的,她才不要。
北懷玉嗯了一聲,倒也沒說什麼。
良久,他道:「明日,我們開始剿匪。」
這是全北安的大事。
楊喜兒眸色認真,舉起了茶杯:「以茶代酒。民婦預祝世子剿匪成功,大勝歸來。」
「智取,剩於蠻力。世子動武之前,不妨先派人打入敵方內部。了解清楚敵方的弱點後,再出手。到時候來個內外配合,打對方個措手不及。成算,就能大幾分。」
想到剿匪的驚險,她不禁嘮叨了兩句。
她說的這些,他早就部署好了。
不過,他倒有些意外。
她一個鄉野婦人,是怎麼有這般見識的?
果然是個奇女子。
想罷,北懷玉也舉杯:「承你貴言。」
因著有了共同的語言,倆人的氣氛,也融洽了幾分。
一直暢聊到天色黑了,馬同急急地尋來時,倆人才道了別。
世子踏上了剿匪的路。
臨走前,他道:「等我平安歸來。」
這話有點奇怪。
但楊喜兒還是應了聲。
等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後,她才急急地回了村。
等收拾完畢,歇在了床上後,她才驚覺。
她不是要去找縣令問春耕的事嗎?
明明做麻辣燙的時候還記得,怎麼最後就忘了呢?
男色誤人,男色誤人啊。
不過幸好,春耕的事,也不是非問縣令不可。
一夜無夢。
次日起來後,楊喜兒就去鄰村請來了莊稼好手。
她把人客氣地領到全村人跟前,介紹道:「這是李家莊的莊稼好手。年紀跟我一般大的,叫聲李叔,年紀小的,叫聲李爺爺。」
她話音剛落,村里人就紛紛開口叫人。
李老頭見他們如此敬重他,抖了抖嘴唇道:「我嘴笨,不知說些什麼。但莊稼上的事,我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從今天起,我每日都來半天,直到你們春耕結束。」
寒暄過後,李老頭就跟著大夥下了地。
一直到餉午,他才急急地告辭了:「明日我再來。」
他家也要春耕。
雖說不用他動手,但他不看著點,他不放心。
楊喜兒側眸看向大兒子,吩咐道:「送送李叔。」
「好嘞。」
沐大頭得了命令後,當即就牽來了馬車。
李老頭看到這排場,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我腿著回去,也才半個時辰不到。」
乖乖。
這是馬車啊,多金貴啊。
他渾身的泥呢,要是把人家的馬車弄髒了咋整?
沐大頭卻撓了撓頭:「李爺爺,這是我娘交代的。若是我沒完成任務,今晚就沒飯吃了。」
他小小撒了個慌。
果然。
李老頭聽了,咬咬牙就邁開了步子:「成。」
因著車廂里的是老人,沐大頭故意放慢了速度。
這一慢,倒是讓裡頭的李老頭連連感慨起來。
不愧是馬車。
就是駛在鄉道上,也這般平穩。
他一路享受著,很快,就到了自家村頭。
等回到家時,他語氣激動地跟自家老婆子說了今天發生的事。
末了,他道:「你且瞧著吧,這村子災民,定能大有造詣。我得把活做仔細咯,後頭,沒準人家有好事,還能找咱呢。」
次日,樹林村的人驚喜地發現,這李老頭似乎比昨日還要認真幾分。
不但教他們如何下種子,還給他們詳細地說了後頭要怎麼照應。
樹林村的人自然忙不迭地記下了。
日子紅紅火火,就到了春耕結束。
半刻都不帶停歇的,竹林和荒山的事,就被提上了日常。
總工程師依然是沐青林。
可這事,卻沒大家想像的順利。
就在他們把竹林圍起來一半後,離竹林最近的兩個村子--桃花村和李家村,就鬧騰開來。
「你們把竹林圍起來了,我們上哪砍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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