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宮中還出了其他事要處理，說起來跟柒柒有關呢。」江焱輕聲道。
所有的考量和困境，江焱都自己咽下了，不願讓江柒柒牽扯太深。
江柒柒沒有抓著不放，順著江焱的話。
「哦？什麼事？」
「你的師傅楚璃是楚家被送出去養病的小姐，今日面聖請求回家。」江焱觀察著江柒柒的神色，「就是那個被敵國探子屠了滿門的楚大將軍府。」
話說完，江焱便疑惑起來，因為江柒柒一臉平靜。
只聽，江柒柒坦然道：「我知道。」
「你知道？」
江森大吃一驚，拔高了聲調。
江柒柒點點頭，「昨日我去見過師傅，她告訴我的。」
江焱和江森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震驚。
江焱抿了抿唇，「她還說什麼了？」
「她說她發現將軍府和相府有一筆很大的生意，花費了將軍府幾乎半數家財，所以她進入相府，是為了調查這件事。」
江森愣在了原地。
原來，是那筆生意把楚璃招來的。
江焱一雙眸子暗潮湧動，已經思量許多。
江柒柒接著道：「她懷疑那筆生意和將軍府的滅門案有關，但我相信二哥雖然做了很多不好的生意，總不可能屠人家滿門，所以我已經答應她，幫她調查這筆生意。」
江森……
雖然這一句，大可不說。
「你、你膽子怎麼這麼大！」江森又氣又無語。
「二哥這麼激動，難道將軍府的滅門真的跟你有關？」江柒柒簡直如包青天在世，一臉的公正廉明。
江森忍不住看了江焱一眼。
江焱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依舊溫柔地對江柒柒說話：「那筆生意與將軍府滅門沒有關係，你要是想看，便讓你二哥將帳本拿給你看看。」
江柒柒朝著江焱笑笑，「還是大哥好。」
然後瞪了江森一眼，「不像他！」
江焱伸手摸了摸江柒柒的頭，「我知道柒柒是善良的小天使，但是人心複雜，楚璃遭遇滅門，心思不再單純，對柒柒也有利用。所以柒柒也不可完全信她，日後遇到什麼事情，都要第一時間告訴大哥，不能自行做主，明白嗎？」
江柒柒歪著頭，眸子純淨透明，不染絲毫雜質。
「那大哥和二哥也能把什麼都告訴柒柒嗎？」
一句話，又問得江焱和江森沉默了。
江柒柒拉起江焱和江森的手。
炎炎夏日，他們的手冰涼，而江柒柒溫暖如旭日。
「不管柒柒做什麼，都不會傷害大哥和二哥，因為我們是一家人。」
或許江柒柒的有些行為看起來和江焱背道而馳，但她的目的一定是為了江家日後的存亡。
江焱眼眶薄紅，「大哥知道，大哥也是。」
江焱的一生都在為了守護江家而努力。
江森卻斂下了眼眸，或許他沒有做到這一點，他的肆意和囂張給相府埋了很多雷，這次便是赤裸裸的教訓。
「好了，天色不早了，柒柒回去休息，不要想太多，若是大哥有需要柒柒的地方，一定會跟柒柒說的。」
江焱溫柔地注視著眼前乖巧的人兒，只覺得一切痛苦都短暫地歸於平靜。
江柒柒點點頭，「大哥也要好好休息，柒柒有需要大哥的時候也會跟大哥說的。」
然後，瞪了江森一眼。
「早點把帳本拿給我，不許動手腳！」
江森……
都是哥哥，怎麼差別待遇這麼大呢？
看著江柒柒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江焱深深舒了一口氣。
「她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
江森垂著頭。
可不是嘛，把他當孫子一樣教訓。
江焱抬腳緩步前行，江森跟上。
「你，還好嗎？」
雖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江森猜得到，這一天江焱在宮裡不好過。
江焱眸光淡下來，恢復了那冷若寒霜的模樣。
「以後，不要插手我的事。」
江森抿著唇，心裡湧上陣陣難受。
「你別總是一個人強撐著。」
心就那麼大，哪裡能裝得了那麼多苦痛，會憋壞的。
他有時候真希望大哥跟他和三弟一樣，去外面花天酒地，去肆意放縱，去操縱人心，總能得到一些快感，來麻痹痛苦。
「若有一天，柒柒知道了，還會怪我沒有照顧好你，沒有為你分擔一些。」
江森是怕了江柒柒了。
「不會！」
不會有哪一天！
絕不會的！
江森拳頭默默攥住，指尖掐得手心生疼，反覆安慰自己。
他不敢相信那一天的到來，江柒柒會如何看待他這個大哥。
他會藏得好好的，絕不讓江柒柒有發現的一天。
江森不敢說了，他明明是想關心，可這些話都如利劍一樣，傷害著江焱。
「楚璃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皇帝那有說法嗎？」他只好換了正事來說。
江焱提了口氣，把心裡湧上來的陣陣惶恐不安壓下去。
「她如果沒有暴露身份，是可以直接解決掉的。」
「但她自爆了，入住了將軍府，可以說從明天開始，整個京城，權貴也好百姓也好，都會注視她，憐憫她，就不好出手了。」
「皇帝的意思也是先看著，如果她不追究以前的事，就算了，如果她不老實，再處理。」
「你的那份帳單不能交給她，會導致她去追查南疆的戰事，然後順藤摸瓜查清一切，你重新做一份給柒柒，一定要周全一些。」
江森點頭，「好，我做好之後，拿給你看一看。」
「回去吧。」
江焱快步前行，隱入黑暗中。
仿佛急著去舔舐傷口，又或者急著思考接下來如何應對那位帝王。
好在，他有了喘息的時間，可以思考對策。
江森停下腳，看著那道身影，心裡的難受始終無法舒展，如密密麻麻的螞蟻湧入心頭，啃咬得他坐立難安。
有時候，他真的想搞砸這一切，讓楚璃去查，去鬧，去揭露這背後黑暗的一切，讓這朝堂徹底亂起來。
亂起來，或許大哥能從那狗皇帝手裡逃脫。
然，丞相府何嘗不是這黑暗中的一員，那必將把丞相府也至於九死一生的境地里。
他如何敢？
這是大哥一點一滴用他的心血鑄造的！
兩日後，江柒柒看著送到她面前的帳本，陷入沉思。
這是一筆龐大的物資買賣，物資大多是糧食、棉衣、藥材，地點是送往南疆戰後的城鎮，用於戰後重建的。
這本是朝廷的責任，但朝廷不作為，這些戰後地區的百姓過得水深火熱，顛沛流離。
將軍府大義，用自己的財產採購物資，幫助戰後重建。
很有信服力！
但江柒柒怎會不知，這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