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若雲面如土色,一顆心沉到谷底。
同樣的厄運,為什麼會兩次降臨在她可憐的女兒身上?
倘若真是身體出了問題,他們還有醫治的方向,可現在這樣,根本找不到任何頭緒。
紀淮說不出話來。
他的受煎熬程度遠超董若雲。
紀淮很害怕,害怕戚然突然出事,會和前段時間攪亂小說世界的秩序,強行撈他回來有關。
「我現在安排然然轉院,別急,然然一定會好起來的。」
戚承志強壓下心中憂慮,沉聲寬慰。
說話間。
戚然被推出急救室。
她還穿著精心挑選了一下午的婚紗,只是,精美絕倫象徵著幸福的婚紗因急救被緊急剪壞,長長的裙擺有部分垂到了地上,破碎感十足。
戚然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很安靜,安靜得紀淮心都要碎了。
他緊緊抓著戚然的手,一聲又一聲地喊她的名字。
「然然。」
「然然,你睜開眼睛。」
董若雲哭得梨花帶雨,聲嘶力竭。
「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
戚承志知道他的安慰有多蒼白,但他能做的僅此而已。
「叔叔,能不能把然然接回家?」
勉強整理好情緒,紀淮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最終決定。
戚承志一怔。
董若雲亦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後,二人齊聲反抗:
「紀淮,你——」
「這怎麼行?把然然接回家,她還怎麼得到有效救治?」
紀淮態度堅決:「可她的情況,即使在醫院,也不會得到有效的救治。」
此言一出,戚承志和董若雲全被噎住了。
他們很清楚,紀淮的話不假。
可接戚然回家等死,他們萬萬做不到。
「叔叔,阿姨,相信我;我對戚然的在意程度,不會比你們少一分。」
紀淮目光誠懇,態度堅決。
良久。
戚承志和董若雲終於點頭:「嗯。」
就這樣。
戚然被送回了家。
紀淮親手幫她脫下那件千瘡百孔的婚紗時,心都在滴血。
整個戚家都被悲傷籠罩。
明明就在幾小時以前,他們還充斥在馬上就要辦喜事的喜悅中。
戚千亦為趕項目,在公司待到很晚才回家。
戚然的事.事出突然,戚承志和董若雲一心撲在戚然身上,誰也沒跟戚千亦提及。
戚千亦回家,得知戚然出事,且情形與她當時如出一轍...臉色驟然難看到極點。
她那次昏迷是因為她偏離了正確的『航線』,某些神秘力量欲要強行逆轉她的認知,那戚然這次是因為什麼?
戚千亦在戚然床邊盯著她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紀淮出現,她才移開視線。
不過短短几個小時,紀淮仿佛蒼老了十歲,眼底一片死寂,青色的胡茬密密麻麻地冒了出來,整個人憔悴不已。
「紀淮,我們談談。」
戚千亦叫住紀淮,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戚千亦是聰明人,雖然事後她從未主動跟戚然提起過什麼。
但關於這個世界,關於她身上的秘密,關於每個人為何會背負奇怪的命運,她幾乎瞭然於胸。
既然紀淮選擇帶戚然回家,而不是遍尋名醫診治,想來...應該知道一些內情。
這世上她能與之談論戚然現況的人,應當只有紀淮了。
「嗯。」
房門被關上。
紀淮和戚千亦就戚然的情形聊了很久。
當被觸及到緣由,紀淮面上更加凝重,他痛苦地垂下頭,艱難道:「一定是因為我。」
他早該想到的。
逆天改命哪有那麼容易!?
背後操縱他們的人,豈能甘心自己精心打造的世界被戚然以那般極端的方式攪個天翻地覆?
屬於他的命運,被嫁接到了戚然身上——
「紀淮,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戚然做這一切,全是心甘情願,如果她還能表態,一定會很堅定地告訴你,哪怕再來一百次,她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她絕不後悔;而你,壓根不需要自責。」
紀淮墨色的眸中氤氳出水霧,他死死咬著牙關。
戚千亦加重語氣:「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想辦法救戚然回來。」
「嗯。」
紀淮深吸一口氣。
他闔了闔眸,強壓下心中的萬千情緒。
再次睜眼,他的眼裡,只剩無盡的決絕,他一字一頓:「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救戚然回來。」
哪怕把這天斗個窟窿,他也決不罷休。
「嗯。」
戚千亦點頭,眼裡閃爍著同樣的情緒。
理想很豐滿,態度也很堅決,但涉及實操,他們仍然兩眼一抹黑。
這註定是一場硬仗。
良久。
戚千亦才從臥室出去。
她剛打開門,正對上董若雲的殷切注視:「千亦,你覺得然然她...」說到這兒,董若雲有些哽咽:「還會醒來嗎?」
「會。」
戚千亦答得很堅定:「會的!媽,你別擔心。」
「千亦。」
董若雲剛剛止住的淚再次肆虐。
戚千亦是唯一一個和戚然有相同症狀且成功醒來的人,是她目前能看到的唯一希望。
「媽。」
戚千亦抱住董若雲,一下又一下地撫著董若雲的後背,盡力安撫。
當晚。
董若雲輾轉反側,心慌到完全睡不著。
終於。
她還是撐著身子坐起,並打開一側的檯燈。
轉頭,她才看到,戚承志也沒睡,他坐在那,閉著眼仿佛入定,一動不動。
「承志?承志?」
董若雲連著喊了兩聲。
戚承志才睜開眼,他拂去董若雲眼前的碎發:「還是睡不著嗎?」
「嗯。」
董若雲嘆了口氣:「女兒一個接一個地出怪事,我怎麼睡得著?」
「是啊!」戚承志眉頭緊皺著,像是在問董若雲,又像是在問自己:「為什麼總出怪事?」
這個世界——
他所經歷的種種,真的是很奇怪啊!
擔心嚇到董若雲,戚承志沒有把心中的猜想說與她聽,只自個兒默默思量。
曾經那些或主動、或被動忘卻的事被他重新『翻』出來。
抽絲剝繭般地仔細琢磨。
「唉!」
董若雲重重嘆了口氣。
這一晚。
戚家幾人誰都沒睡著。
是夜。
紀淮側身抱著戚然,嗅著獨屬於她的氣息,輕聲同她說了很多話,淚水默默湧出,又悄無聲息地溺入枕頭裡。
無人知道。
煎熬的漫漫長夜,紀淮是怎樣熬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