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千亦囁嚅著不知該不該說。
「千亦，你可不可以，對媽媽多一點點信任？」
董若雲幾乎是卑微祈求。
作為母親，卻不被親生女兒信任、依靠，其中滋味可想而知...
「媽，我沒有不信任你。」戚千亦連忙安撫，垂下眼帘：「我只是怕你擔心。」
「眼睜睜地看著你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卻一點忙也幫不上，我才會擔心！」
見董若雲眼底一片暗色，戚千亦終是心生不忍，猶豫片刻，她緩緩開口：「今天....」
她把和紀永言的爭執，以及不慎被弄傷的事，粗略告知給了董若雲。
聞言，董若雲臉色頓時無比難看。
「千亦，這件事，你怎麼考慮？」
戚千亦搖頭，眼裡流露出深深的茫然：「我不知道。」
她是戚家的千金，正在逐步承接戚氏集團的事務，她的哥哥痴迷於醫學研究，對家族產業沒有絲毫興趣，戚氏集團往後大概率會交在她手上。
不論從哪個方面衡量，她都是當之無愧的天之嬌女，說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不為過。
可不知怎的。
她總覺得身不由己，日子過得亂七八糟。
董若雲繼續問：「你還愛他嗎？」
只有確認戚千亦的態度，她才能知曉下一步該當如何。
戚千亦沉默。
這次，她過了很久才說：「愛吧？」
其實她也不知道。
只是，好像她已經習慣生命里有紀永言的景象；拋開紀永言的生活，於她而言，是一片空白的。
她總有種很強烈的感覺：她和紀永言像是生來就被綁定在一起，無法分割。
以至於，每次她想冷心冷情，徹底摒棄紀永言時，心底總會有個聲音說『不行』。
「千亦。」
董若雲愈發心疼，她輕輕地摩挲著戚千亦的手，一字一頓道：「媽媽會尊重你的意願，但是，媽媽也想讓你明白，不管你做出怎樣的選擇，爸媽都會無條件支持你。」
「只有一點，爸媽不希望你委屈自己。」
戚千亦眼眶紅了，她吸吸鼻子，點頭道：「嗯。」
「如果哪一天，你和紀永言的感情讓你感受到無比的疲憊，你只管跟媽媽說，媽媽會幫你處理好所有麻煩。」
董若雲擦掉戚千亦落在臉頰上的淚，聲音溫柔又堅定。
戚千亦被噩夢纏身，被紀永言傷害的無力，在董若雲的聲聲安撫下，被治癒許多。
她重重點頭：「好。」
董若雲抱住戚千亦，輕聲安撫道：「千亦，不要怕！」
「好。」
之後。
董若雲讓戚千亦褪下衣衫，給她重新上藥。
一番折騰，時間已到凌晨。
董若雲沒有離開，而是望著戚千亦：「媽媽陪你睡，好嗎？」
戚千亦懵了一瞬，隨即頷首：「好。」
董若雲的懷抱比戚千亦想像中的還要溫暖許多。
戚千亦安靜地縮在董若雲的懷裡，董若雲的手有節奏地拍打著她，就像在哄一個年歲尚小的嬰兒。
這是戚千亦從未體驗過的感受——
不知過了多久。
戚千亦沉沉睡去。
有董若雲在身邊，戚千亦沒再做噩夢，甚至嘴角微微上揚，睡得十分安穩。
確認戚千亦熟睡。
董若雲躡手躡腳地從床上起來，赤著腳，小心翼翼出了房門。
彼時，時針已指向凌晨四點鐘。
董若雲披了件外套，下到客廳，撥通紀永言的電話。
電話沒有響很久，就被接通。
「喂，誰啊？」
聽聲音，紀永言像是喝醉了，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紀永言。」
董若雲面無表情，聲音也不夾帶一絲感情。
電話那頭靜了一秒，隨後傳來瓶子倒地的聲音，紀永言迷糊又清醒，緊張又努力表現正常的聲音響起：「阿姨，這麼晚了，您給我打電話有事嗎？」
「明天早上十點鐘，見一面，地址我待會兒發你。」
「好的，阿姨，您——」
不等紀永言說完，董若雲徑直掛斷電話。
她深深地呼了口氣，胸腔內仍縈繞著極其強烈的怒火。
她坐在沙發上，平復了很久，才勉強收起周身凌厲的氣勢。
待情緒緩和，她重新返回戚千亦的房間。
將戚千亦抱在懷裡，帶她入睡。
一夜無夢。
翌日。
戚千亦睜眼，就看到了給她送來溫水，守在她床邊的董若雲。
「媽。」
戚千亦嗓子啞了。
董若雲立刻把溫水送上：「昨晚睡得怎麼樣？」
「很好。」
戚千亦喝了口水，沖董若雲揚起一抹笑，歉意道：「媽，抱歉，讓你擔心了。」
「傻孩子。」
董若雲無奈地瞥戚千亦一眼：「你是我的女兒！說什麼抱歉？」
「今天去公司嗎？要不要在家歇一歇？」
「不。」戚千亦想也不想，當即拒絕：「我還有幾個會要開。」
經過戚然的勸誡，董若雲更加開明，雖然心疼，但也沒再像以前一樣，阻礙戚千亦的想法，她只叮囑：「要注意身體，中午回家來吃飯，媽媽幫你換藥。」
戚千亦眼睛亮了亮。
吃過早飯。
董若雲目送戚千亦和戚承志離開。
十點。
董若雲準時出現在跟紀永言約好的咖啡廳。
紀永言沒了往日的神采，許是自知有愧，他落在董若雲身上的視線，總充斥著心虛。
「阿姨。」
紀永言吞了吞口水。
董若雲放下咖啡，抬眼看他。
見紀永言要坐，董若雲冷聲道：「我讓你坐了嗎？」
紀永言僵在原地，坐也不是，站又尷尬。
「阿姨，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面對紀永言，董若雲再無從前的和顏悅色。
「我——」
紀永言說不出話。
他知曉戚千亦不喜閒話的性子。
因此，他無法準確判斷，董若雲找他所為何事，更不敢主動提起，免得『自爆』。
「紀永言，你跟千亦的感情，我們作為父母，本不該摻和；但是！我希望你明白，千亦是我們戚家放在心尖上的寶貝，我們疼她，愛她，唯恐她受一丁點委屈。」
「所以，你憑什麼？」
最後一句話尤為凜厲。
紀永言很難想像，董若雲溫潤的眉眼裡，能瀰漫出這麼強烈的殺氣。
「阿姨，對不起。」
董若雲直接打斷，面目嚴峻，語氣不耐：「你對不起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