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的演繹難度係數極高。
稍有不慎就會造成適得其反的效果,鬧出大笑話。
眾人看過劇本後,神色各異。
戚然率先開口,給予紀淮絕對的認可:「我很喜歡。」
丁冬妮習慣性地泄氣,眉頭緊擰著,憂愁道:「好難,我從來沒有演過喜劇,我不會。」
「確實不容易。」
「我也沒演過,但我可以試試看。」
紀淮抬腕看了眼表上的時間:「給你們半個小時熟悉,半小時後,咱們先簡單排一遍。」
「好的,紀老師。」
半小時一晃就過。
眼看著要在紀淮面前演繹,丁冬妮臉脹得通紅,在戚然耳邊偷偷道:「我好緊張,第一次表演都沒這麼緊張過。」
「他不吃人。」
「是嗎?」
丁冬妮狀似隨意地瞥了紀淮一眼。
紀淮的臉被口罩遮著,她看不清神色,可紀淮周身散發出來的嚴厲氣場,令人不寒而慄。
丁冬妮更緊張了。
第一次排練,不出意外地稀碎。
紀淮盯著他們看了足有五分鐘沒說話。
剛開始,他們還能佯裝輕鬆地討論一兩句;隨著時間的推移,在紀淮沉默的注視下,他們甚至連呼吸都不太敢大聲。
紀淮的氣場太強,別說幾個被盯著的演員,就連角落的攝製組也沒敢喘粗氣,更不敢像往常一樣,把攝像頭懟在幾人臉上。
幾人求助的視線落在戚然身上。
戚然適時開口:「捋清楚怎麼改了嗎?」
「差不多了。」
紀淮頷首,他起身站在幾人面前,環視一圈:「我先從戚然開始調,你們注意觀察。」
「好。」
「好的,紀老師。」
這些人里,紀淮最了解戚然,她的角色修改,最為貼合成功。
原劇中,戚然所飾演的屠芬是個尖酸刻薄的潑婦,以愛占便宜為行事宗旨,可謂是臭名昭著。
在紀淮的修改下,屠芬依舊是潑婦,但做過修改的台詞裡添了幾分喜劇人的特色。
無限接近當年火遍大江南北那句:『開門吶,開門吶,你別躲在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的台詞風格。
除此之外,紀淮在『屠芬』喜劇人的底色中,將她為何會如此的伏筆埋了進去。
《鄉村》這部劇里只說『屠芬』無父無母,有一個弟弟,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潑婦。
卻從未詳細交代過,『屠芬』為什麼會成為潑婦。
只要戚然演繹得足夠準確,觀眾就會在哈哈大笑之後,漸漸反應過來藏在暗處的『悲情』伏筆。
從前,紀淮做劇本必是本著一視同仁的態度。
可一旦涉及戚然,紀淮心裡的天秤,總會在自己都未曾發覺的時候,慢慢偏移到戚然身上。
「從這句台詞開始調....」
紀淮拿著劇本,耐心十足:「你在演得時候,一定要尤其注意肢體語言和台詞的搭配,比如——」
戚然聽得很認真。
紀淮一句一句地扒,她就一句一句地吸收。
其餘幾人親眼目睹戚然的變化,眼裡不自覺流露出驚駭與崇拜。
到戚然最後一次演繹。
幾人以及在角落的攝製組全部被逗笑。
紀淮滿意地點了點頭,像往常一樣抬手在戚然的頭上輕輕拍了拍:「很聰明。」
戚然眉眼彎彎,笑道:「紀老師教得好。」
「戚同學....」紀淮話說了一半,突然記起眼下的場合不妥,硬生生地把後半句話憋了回去。
除二人以外。
所有人眼裡同時流露出『磕到了』的神色。
紀淮清了清嗓子,收斂起嘴角不值錢的笑,強壓下內心的歡喜,轉頭看向其他幾人:「邵星,你在劇中飾演戚然的弟弟,就接著從你來教。」
「好,紀老師。」
邵星顛顛地跑到紀淮面前,眼神清澈懵懂又透著幾分憨傻。
這兩步跑得著實有些好笑。
紀淮眼前一亮,道:「你的劇本給我。」
邵星連忙遞過去:「紀老師,給您。」
紀淮接過劇本,迅速做出修改。
十分鐘後,把劇本遞給邵星:「你再看看。」
說著,他順便交代了戚然幾句:「就讓邵星按著剛剛呈現出來的狀態演繹,到時候跟妝造組打聲招呼,給他一套舊、大、褲頭隨時會掉下來的衣服突出人物性格。」
「好。」
紀淮真的很用心,六個角色挨個排過去,耗費了許多時間、精力。
總導演打來電話問了幾次,在得知紀淮還在的消息後,震驚不已。
直到晚上十一點鐘。
紀淮才結束整體調整。
除邵星和戚然以外,其餘幾人演戲天賦一般,走起喜劇風來更是吃力。
排練到最後,紀淮依舊不過滿意。
因為他們,效果被拖垮一大截,和紀淮想要的結果相差甚遠。
幾人自知有愧,只能加倍練習。
「你們先練,我送送紀淮。」
「好。」
丁冬妮為表感謝,當即接話:「我們跟你一起送。」
話音剛落。
她被身邊人扯了扯。
「怎麼了?」
給她遞眼色那人:「……」
「戚然,你去送紀老師,我們再練練。」
「好。」
戚然沒有推脫,帶著紀淮走了。
二人前腳剛走。
譴責丁冬妮的聲音隨後響起:「能不能有點眼力勁兒?」
「我咋了?」丁冬妮不明所以地看著幾人:「紀老師幫了咱一整天,咱不去送送是不是不大合適?」
她這副遲鈍樣,連邵星都看不下去了:「妮姐,紀老師更喜歡姐姐單獨送他!」
說到『單獨』二字時,邵星咬字很重。
丁冬妮這才反應過來,她瞪大眼,指著邵星:「你是說,他倆是故意....」
她身邊的女演員嚇得慌忙把她的嘴捂上:「你喊這麼大聲幹嘛?」
丁冬妮也慌了,連連搖頭:「抱歉,我一時沒忍住。」
「紀老師和戚然對咱有恩,不該說的話,誰都不准出去亂說。」
「明白。」
「那肯定。」
最後,幾人的視線齊齊聚焦丁冬妮,丁冬妮被看得一陣不自在:「我不是那種大嘴巴的人,我剛就是腦子一下沒轉過彎來。」
「而且!你們盯著我有什麼用?咱身上戴著麥,還有攝像頭記錄全程,就算我不說,也未必藏得住。」
丁冬妮話里的稜角直指攝製組。
幾人齊刷刷朝攝製組的方向看去。
攝製組為首那人當即自證清白:「紀淮的瓜,誰敢亂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