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白頭

  第229章 白頭

  京城以皇城為中心,齊王在京城沒有正式府邸,他們住的府院在外城。

  外城距離皇城有些距離。

  其實景喜對這段路根本就不熟悉,她只是在漫無目的走著。

  一直不停的走著,這會讓她的心裡稍微好受一些。

  可是身後如影隨形的那個人讓她感到如梗在喉。

  「我請你,不要再跟著我了。」事實上景喜前腳剛走,宣胤後腳就下了車。

  「那你知道你是在往哪裡去嗎?」

  「這不重要,」景喜皺眉瞪著著宣胤,「最起碼今天不重要,我求求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你也許是因為有潔癖所以寧願下車走路也不要坐那輛車,

  但那是我朝夕相處的徒弟,他是為我頂包才這樣的,你不會明白我的感受,我求求你走開吧!你不要再說話了!我真的很討厭你們姓宣的人!真的很討厭!」

  「……」從前看起來對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如今說出這樣的話來,宣胤一把扯住了她一隻胳膊,「你是在怪我嗎?」

  「放手!」

  「你有什麼資格怪我?如果他不去今天掉腦袋的就是你,景喜!」

  「我知道!所以我怪你們,我也怪我自己,就是這樣,可以了嗎?我可以走了嗎?」

  「我說過,你走錯了方向!」

  「你管我有沒有走錯方向!你管好你們自己這些信宣的就行了!」

  「你是瘋了嗎,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三年了!跟我一起共事,在我身邊師傅長師父短的叫我的徒弟人沒了,就算是條狗也他|媽有感情了!

  你與其在這裡盯著我,不如想想怎麼和三郎說……不光是你……我也要好好想想……」

  ……

  慕容玉再一次喊出了『近水』的名字,直到進來的是遙山,他才想起來原來近水被表哥給借走了。

  姨父和姨母昨天已經連夜出京,不知道阿喜病情可有好轉,路上有沒有人可心的照料著。

  他想了想,披上大氅起了床,打算給她寫封信。

  平時研墨的活兒都是近水在做,如今換了遙山,慕容玉很不不習慣,這墨不是稠了就是稀了,

  他乾脆便叫遙山下去,自己親自動手。

  提筆寫了兩行,潔白如雪的紙張上卻忽然暈開了一圈紅,緊著是第二圈和第三圈。

  慕容玉一摸鼻子才知道原來是自己流鼻血了。

  他微微仰起頭,掏了袖中帕子去擦,卻不小心打翻了硯台。

  上好的硯台今日似乎也格外的脆弱,竟然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慕容玉皺起了眉頭,不過此時他也顧不上這一方硯台了。

  ……

  王府中已經沒剩下多少下人了。

  日暮時分,清風在得知世子和景大夫還沒回來時,終於強打起精神,派了幾個人出去尋。

  而他自己則在府門口守著。

  這個時辰的西北風冷的刺骨,他沒戴帽子、沒穿氅,就這麼站在風口,一點也感受不到這個冬天的寒意。

  清風在門外等了大約有半個時辰,終於見到景大夫和世子一前一後回來了。

  他忙上前去迎,除了眼睛有些紅腫之外,行為舉止竟和平時表現的相差無幾。

  宣胤皺了眉:「我身邊就你一個人了嗎,你去歇著。」

  「小的不累。」

  「不累也去歇著,看膩了你。」宣胤冷冷丟下一步,大步離去。

  景喜本是走在前頭的,便等了落後的清風幾步,問道:「他在哪兒。」

  清風顫著音說:「我屋隔壁。」

  兩人便一同去了,景喜又叫人取來她的醫藥箱,他們從第一天傍晚,一直呆到第二天才出來。

  那時候的屍體已經軟化,可以縫合,可以換乾淨的衣裳。

  出來的時候,白露正守在外面。

  她感覺眼前的兩人仿佛在一|夜之間瘦了一圈,尤其是景喜,她的頭髮似乎白了整整小半層,已經到了看上去晃眼的地步。

  「你們吃點東西吧,我給你們熬了粥,吃完趕緊睡一覺。」白露領著兩人往飯廳去。

  兩人剛端起粥碗,宣胤忽然親自過來了。

  清風趕緊放下碗筷站了起來,景喜看了宣胤一眼,仍舊一動不動的坐著,繼續喝粥吃菜。

  宣胤微微皺起眉頭,道:「遙山來尋近水。」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景喜立刻停下了咀嚼的動作:「三郎怎麼了?」

  「病了。」

  「我過去。」景喜站了起來。

  宣胤看了她一眼:「那你想好怎麼說了嗎?」

  景喜嗯了聲:「想好了,一起聽聽吧。」

  景喜快速說完,宣胤點了點頭:「暫且就這樣吧,等三郎身子好些了再說。」

  景喜點了下頭,面無表情的背好藥箱,大步朝外去。

  宣胤蹙眉,叫住了她:「你的……頭髮?」

  「少年白,並不是什麼罕見的病,治不好了。」

  ……

  遙山見到景喜,雙重意外。

  「景大夫不是跟王妃王妃一同回南地了麼?」

  「沒有,」景喜勉強扯了下唇角,「我的病情反反覆覆,我怕路上折騰對身體不好就沒走。」

  「那您的頭髮?」遙山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景大夫也不過是雙十年華吧。

  「白頭病,在我身子弱的時候趁虛而入了,這不,我已經讓近水……」提到近水的名字,景喜停哽咽了下,

  「我嫌白頭不好看就想把這個病治好,就讓近水去幫我採藥了。我要的東西尋常藥鋪里沒有。」

  遙山不懂醫,但是景大夫和近水都懂,所以他沒有絲毫懷疑。

  雖然近水是公子的人,但已經是景大夫的徒弟了,景大夫使喚他做事也不稀奇。

  病床上的慕容玉此時見到景喜,同樣深感意外,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的阿喜才二十又二,怎麼就生出了一頭白髮。

  他打散了她的頭髮,一次次的嘗試用她的黑髮覆蓋白髮,但每一次都是徒勞。

  景喜由他去做這些無用功,轉身把臉埋進了他懷裡。

  「你不要擔心,雖然治不好了,但是可以染回來,就像染布一樣。我就是讓近水去幫我找那種草藥去了,你知道的,他對所有新事物都充滿了好奇。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很快找到我想要的東西,說不定還要花個三年五載的時間呢。那麼這段時間,你會嫌棄我嗎,你能等我們這三年五載嗎?」

  等他漸漸習慣了近水不在的時候,再告訴他。

  「傻阿喜,」慕容玉笑著摸她長發,「我怎麼會嫌棄你呢。你怎麼……怎麼哭了?」

  「嗯,感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