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動了我的妝匣子?」方氏的怒火直衝天靈蓋,她一把拽住了最近的丫鬟,質問:「誰來過我的院子?」
丫鬟被嚇得瑟瑟發抖,顫聲回應:「夫人,奴婢不知。」
一連問了好幾個人都搖頭,方氏的氣不打一處來,當場發落了幾人,即便如此也沒問出個頭緒來。
直到若嬤嬤親自來找,瞥見這一幕,心裡大約有數了,折身回稟,納蘭老夫人一愣:「真的丟了?」
「老奴看夫人動了那麼大怒火,連最貼心的丫鬟臉上也動了刑,還是沒招認出來,應該是真的丟了。」
方氏都快氣瘋了,又在院子裡發瘋,肯定不是假的。
納蘭老夫人拿著拐杖重重的敲打地面:「這蠢貨,這麼重要的東西也不收起來。」
罵歸罵,她驟然看向了若嬤嬤:「咱們好歹也是名門世家,豈能由著盜賊說來就來?」
今日是偷走了銀票,萬一他日又來給她下毒怎麼辦?
一想到這納蘭老夫人頓時覺得毛骨悚然,渾身不自在,就連若嬤嬤也覺得渾身涼颼颼的。
「立即派人加強保衛,有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輕易放過!」
「是!」
一個時辰後方氏還沒有從丟銀票的打擊中回過神,仍繼續在院子裡翻找,可納蘭擎被動用刑的事兒傳來,她一聽險些就暈了過去:「怎麼會這麼突然?」
眼下找銀票也不是很著急了,她只能去找納蘭老夫人商議對策。
「京兆尹必定是得了吩咐,擎兒這次有些棘手了。」納蘭老夫人心口悶的厲害。
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納蘭家走起下坡路,氣勢一如不如一日。
仔細回想莫約是從雲瓷休夫之後。
「你的銀票可有記載?」納蘭老夫人問。
方氏一聽險些咬碎了牙,搖搖頭:「並未。」
她壓根就沒有記載銀票的習慣,這麼多銀票丟失了,根本無從查找,不似雲瓷,竟還將銀票數據記載下來,就好像是料到了一定會丟失一樣。
想到這,方氏不免心驚;「母親,這事兒會不會和雲瓷有關?」
納蘭老夫人沒好氣的哼哼:「除了她還能有誰?」
「這吃裡扒外的小賤人非要折騰死咱們才肯善罷甘休?」
「好了,現在不是在這辱罵她的時候,也該想想該怎麼辦,擎兒還在牢獄內。」
方氏只好恢復了理智,派了人回娘家報信兒,能動用的關係都用上了,納蘭老夫人也沒閒著,沒少費工夫打聽。
可惜,京兆尹那邊誰的帳也不買,就是不鬆口審問納蘭擎,就這麼拖到了傍晚。
納蘭老夫人實在是堅持不住了,親自去了一趟府衙,出乎意料,京兆尹並沒有阻撓,大方地讓人進去看了。
這一看納蘭老夫人立馬就站不住了,激動地趴在了欄杆旁,對著行刑架上被打得皮開肉綻的納蘭擎直呼兒啊!
納蘭擎吃了不少苦頭,早已經不省人事了,一雙胳膊被高高吊起來,只著白色裡衣,衣服上血跡斑駁,裸露在外的肌膚也是深深淺淺的鞭痕,最深的地方早已見了骨,血肉模糊。
「兒啊!」納蘭老夫人使勁拍打著欄杆。
許是這聲音太過刺耳,納蘭擎竟有了點意識,他艱難地抬起了頭,眼裡的灰白色逐漸變得明亮,掙扎著動了動身,沙啞著聲音喊了句母親。
納蘭老夫人心疼極了。
這次探監時間並沒有多久,兩個衙衛便開始攆人了,納蘭老夫人和方氏被毫不留情地攆走。
「母親,現在該怎麼辦?」方氏頭一次體會到了在京城這個地方求助無門是什麼滋味。
根本沒有人給納蘭家面子。
從前或多或少還有人看在納蘭信的份上,對納蘭家和顏悅色,分家之後,這還是納蘭家頭一回碰壁。
「去找雲瓷!」
解鈴還須繫鈴人,她只能和雲瓷去談判。
……
雲宅
「姑娘,今兒這野菌菇湯用兩年的老鴨吊出來的,味道極鮮美,您嘗嘗。」夏露盛了碗湯遞到了雲瓷跟前。
雲瓷揉了揉眉心,她實在是沒什麼胃口,拗不過夏露的勸說嘗了兩口便放下了。
「姑娘好不容易養了一點兒肉,這幾日又消瘦下去了。」春芬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這話自然是被疾風聽見了,他在心裡默默念叨著,納蘭家那一堆糟心事兒必須儘快解決。
否則太影響小主子了。
正想著外頭傳納蘭老夫人上門了,疾風聞言,眼底浮現一抹怒氣騰騰的殺氣!
「就說我這兩日受了驚嚇,已經服了藥歇了人,讓他們去找三叔。」雲瓷吩咐。
夏露主動請纓去傳話,納蘭老夫人也體會了一次被人拒之門外的滋味,她無奈只能又去找納蘭賀。
直到三更半夜才傳來消息,納蘭老夫人妥協了納蘭賀,不僅要給柳姨娘風光大葬,還將三姑娘和四姑娘提到了族譜內,不僅如此,二房又給了兩位姑娘準備了豐厚的嫁妝,還給了三人一個不錯的宅子作為宅邸安置。
納蘭賀這才去了一趟京兆尹,寫了諒解書。
納蘭擎也在次日午時被抬回家,納蘭老夫人哭成淚人兒,又氣又無奈,在心底里默默發誓,一定要讓大房和三房付出代價!
「聖旨到!」
一聲尖銳的嗓音傳來。
所有人齊齊跪在地上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納蘭擎私德敗壞,不正家風,即日起貶為崇州城守衛,納蘭老夫人教子無方,褫奪起正三品誥命夫人封號,一併發配崇州城,無不得入京!」
這道聖旨猶如一個響亮的巴掌狠狠的掌摑在納蘭老夫人的臉上,她仰起頭看向了宣旨公公,忽覺得腦仁兒晃的厲害,顫抖著聲問:「皇……皇上是不是弄錯?」
「大膽,竟敢質疑皇上!」宣旨公公臉色一沉,怒喝掌嘴,身後的小太監沖了出來,對著納蘭老夫人啪啪便是利索的兩巴掌,又快又狠。
「皇上給你們一日的時間收拾,明兒午時之前必須離開京城,不得有誤!」
丟下這話,宣旨公公才揚長而去。
納蘭家被逐出京城,是雲瓷萬萬沒有想到的,正巧看見了廊下站著的一抹熟悉身影,她問:「皇上為何會無緣無故下了這道旨意?」
昨兒晚上她還念叨一嘴,今兒就成真了,也太巧合了。
「有人參奏了納蘭擎。」傅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繼續讓納蘭家留在京城,只會給雲瓷增添無數的煩惱,不停地找麻煩,他也只能找個理由將人遠遠給打發了,眼不見心不煩。
雲瓷彎了彎唇,二房一家子都被送走了,那三叔一家子可就安穩下來了。
似是想到了柳姨娘,她長嘆口氣,有些惋惜。
若是這道聖旨再早一點,說不定柳姨娘就不會遭難了。
「明兒納蘭家離開,有一個人不能跟著離開,她手裡還沾著性命呢。」雲瓷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柳姨娘安息,將若嬤嬤一命抵罪!
「若嬤嬤?」
雲瓷點頭:「就是她。」
傅璽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此事你放心,我定會辦成。」
趁著天還不錯,雲瓷抓緊時間給傅璽研究解藥,開始翻閱古書籍,傅璽攔住她:「我已中毒八年之久,這毒天下間只有一法可解。」
雲瓷眼皮跳了跳。
「至陰至寒之人的骨血中一滴血入藥,即可痊癒。」
這件事傅璽不想再隱瞞了,乾脆如實坦白,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雲瓷,等著她發落。
「一滴血就可以?」
傅璽點頭。
雲瓷倏然鬆了口氣:「要是一滴血就可,這不難,你是孩子的父親,他救你也是應該的。」
嗯?
傅璽越發疑惑了,難道雲瓷就不生氣嘛?
「當初的事是個意外,你不必耿耿於懷,你並不愧欠他,多謝你的坦誠。」雲瓷不是個聖母,拎不清現實。
再說一滴血而已,對於這個孩子來說無傷大雅,甚至不傷皮毛,能救親爹,她相信孩子會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