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蘭姑娘見袁將軍不說話,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袁將軍苦笑,他的每一步都在對方的預料之內。
馬車帘子挑起。
雲瓷彎著腰從馬車上慢慢走下來,一襲簡單的淺色長裙,梳著簡單的頭髮,鬢間也沒有貴重的首飾。
即便如此,也掩蓋不住雲瓷絕色容顏和矜貴氣質。
「皇后娘娘。」袁將軍苦笑。
笑自己像個小丑,自以為是的聰明。
雲瓷莞爾一笑:「袁將軍忠心耿耿,本宮敬佩。」
這話羞愧的袁將軍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倒是想忠心耿耿,可雲瓷根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緊緊攥著手中的龍紋玉佩,袁將軍還想做最後的掙扎,他看了一眼蘭姑娘:「我有些話要單獨和皇后娘娘說。」
蘭姑娘見狀,乖巧起身:「那我去前面瞧瞧。」
「好,別走遠了。」
「嗯。」
目送蘭姑娘離開了視線。
袁將軍才仰著頭問:「不知皇后娘娘打算如何處置我,蘭兒是無辜的,皇后娘娘能不能饒她一命?」
雲瓷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那就要看袁將軍怎麼做了。」
「我願意以死謝罪。」
此話一出,四周寂靜了片刻。
雲瓷上下打量著袁將軍,問了句:「為何?」
「我貪生怕死做了逃兵,罪該萬死。」袁將軍道。
見他不肯說實話,雲瓷也不囉嗦,指了指他腰間的配劍:「動手吧。」
袁將軍愣了愣。
「你要是死了,本宮可以保證,絕對不會動蘭姑娘一根毫毛,會將她安然無恙地送回邱麗。」雲瓷眉宇間已經有了不耐。
袁將軍緊緊咬著牙,手也顫抖地拿起了劍架在了脖子上,神色複雜地看向了雲瓷。
氣氛緊張又尷尬。
他悄悄環顧一圈,手微微一動,瞬間就察覺了四周布置的高手,以及撲面而來的殺氣。
再抬頭對上了雲瓷似笑非笑的眼神。
袁將軍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羞憤的放下了手中劍,他知道剛才的話,雲瓷壓根就沒有相信,她之所以親自來,肯定是衝著兵符來的。
即便他死了,兵符也一樣會落在對方手中。
「皇后娘娘……」袁將軍又問:「皇后娘娘剛才說的話可算數?」
「剛才算,如今卻不一定了,畢竟袁將軍幾次出爾反爾,本宮又何必做個守信之人?」
雲瓷腳下一抬,臉上的耐心耗盡,轉身就要上馬車,四周從天而降幾十個暗衛。
袁將軍急了:「娘娘,末將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將兵權交給您,袁家世代必定會受人唾棄。」
他自己死了不要緊,可袁家不能丟臉。
雲瓷腳步一頓,側過臉看向袁將軍:「那袁將軍是打算做無謂的掙扎?」
袁將軍語噎。
早知道會被人抓住了,還不如被困在臨安城內。
「皇后娘娘打算如何處置我皇?」
雲瓷挑眉:「這不是你該操心的。」
僵持片刻後,袁將軍緊咬著牙說:「末將最後一次懇求皇后娘娘將蘭姑娘送回去。」
雲瓷看他眼中流露出必死的決心,點點頭:「好。」
於是,雲瓷朝著暗衛使了個眼色:「務必要將蘭姑娘安然送回去,不得有誤。」
「是。」
暗衛朝著蘭姑娘的方向飛奔。
「你放心,蘭姑娘守口如瓶不會亂說話的。」
蘭姑娘一旦開口就會牽連甚廣,袁家和蘭家的名聲全都完了,所以,只要是個有腦子的人,都會隱瞞被擄走來臨安這一段經歷。
袁將軍深吸口氣,重新將劍搭在了脖子上,兩眼一閉,划過脖子,鮮血四濺。
他直挺挺地倒下了。
暗衛上前:「娘娘,斷氣了。」
雲瓷點頭,示意暗衛從袁將軍的懷裡將龍紋玉佩拿走,並吩咐道:「即刻快馬加鞭送去邱麗,交給四姑娘。」
「是!」
暗衛馬不停蹄地離開了。
雲瓷看了一眼地上的袁將軍,她嘆了口氣,從一開始,袁將軍的命運就註定好了。
他若丟了兵符再活著回去,袁家必定遭殃,備受萬民唾罵。
除非袁將軍將兵權帶回去,成功解救南宮靂,那就是大功一件,將來封侯拜將不在話下。
可惜,雲瓷壓根就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雲瓷對袁將軍倒是有幾分敬佩,所以命令人給袁將軍找個不錯的位置埋起來。
等做完這一切,她才重新坐上了馬車,嘴角勾起弧度:「去告知京兆尹,即刻搜城,將人活捉!」
京城的那隻魚兒也該抓起來了。
京兆尹接到密令後,第一時間帶著侍衛精準地朝著某個方向奔去,還不忘疏散了百姓。
院子外腳步聲不斷,還伴隨著陣陣殺氣,院子裡的暗衛頓覺不妙,趕緊護著南宮靂。
「皇上,外面忽然聚集了很多人,咱們快跑。」
南宮靂臉色微變。
昨兒晚上才將兵權交給了袁將軍,今兒就有人來襲,南宮靂瞬間清醒過來,想清了前因後果。
「卑鄙!」
那兩口子從始至終就是奔著他手中的兵權而來。
眼下兵權沒了,南宮靂自然就沒了利用價值了。
想到這,南宮靂氣的牙根痒痒。
「砰!」
一群侍衛破門而入,還有牆頭上一群弓箭手瞄準了院子內幾人,未等對方拔劍。
數十支箭朝著他身邊的侍衛射過去。
十八人將南宮靂護在中間,奮力抵抗,卻抵不過源源不斷的箭矢,十八人一個個倒下。
南宮靂就站在院子中央,他閉了閉眼。
今日結局已定。
半個時辰後,十八人全部被殲滅。
撲哧!
一枚銀針入體。
南宮靂睜開眼,動了動指尖,內力已經全部被封住了,他怒急了看向來人。
京兆尹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有機會活捉邱麗皇帝。
幾年前對於他來說,南宮靂可是個了不起的傳奇人物,諸國之首的皇帝,文武雙全,親自帶兵收服了幾個小國,僅用了一年的時間又將摩訶吞併,壯大了邱麗。
如今卻犯在他手裡,京兆尹怎麼能不驕傲?
正當京兆尹躊躇著該怎麼稱呼時,對方卻道:「納蘭雲瓷在哪,朕要見她。」
一句名諱,直接驚得京兆尹底氣十足。
再厲害又如何,還不是皇后娘娘的手下敗將?
「放……放肆,誰給你的膽子竟敢直呼皇后娘娘名諱?」京兆尹一個眼神,叫人堵住了南宮靂的嘴,一聲令下:「帶走!」
南宮靂瞪著京兆尹,氣勢冷冽,嚇得他腿肚子一哆嗦。
臨走前,京兆尹一把火將小院子燒了個乾淨。
火光滔天,沒人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天乾物燥,此處不小心著火了。
……
舒芳閣
謝昌言坐在了窗台旁盯著外頭髮呆,忽然眼皮跳了跳,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她眯了眯眼。
不,不會的。
他是一國之君,絕對不會出事兒的。
一整日,謝昌言都有些坐臥不安,在廊下徘徊,試圖聽聽外面的動靜,直到門打開。
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江老將軍!
謝昌言看著來人步步逼近,站在台階上遲遲沒有動,她盯著江老將軍的眼神。
冷漠,厭惡,還有一股濃濃的恨意。
這複雜的表情驚得謝昌言連連後退,面上仍強裝鎮定地問:「你怎麼來了?」
隔著幾步遠,江老將軍停了下來,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
「你是怎麼進來了,皇后沒有為難你吧?」謝昌言臉上揚起柔柔的笑意,溫聲細語地說:「舒芳閣就不是什麼好地方,你回去吧,別被遷怒了。」
記憶里,她永遠都是這麼善解人意,溫柔懂事的模樣。
嘴角的笑容一點兒都沒變化。
江老將軍一想到自己為了這麼個狼心狗肺的狠毒婦人愧疚了幾十年,心都在滴血。
他的拳頭捏的嘎吱嘎吱響。
「是不是外頭發生什麼事兒了?」謝昌言忽略了江老將軍臉上的怒氣,仰著頭眺望遠方,嘆氣:「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離開這了,也不知外面怎麼樣,對了,謝家現在是什麼光景?」
江老將軍沒說話。
「瞧我這記性,謝家人除了我之外都死光了。」謝昌言笑著笑著就哭了,眼淚順著眼角滑落:「謝家是受我連累,若不是我執意要回來看看,他們還好好的活在某個角落。」
看著謝昌言一副懺悔的樣子,江老將軍沒忍住問:「謝家的確是被你連累了,你手上沾染了太多的人命,你的父兄,侄兒,包括你的親生兒子!」
謝昌言驟然一愣,蹙眉看向江老將軍,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是啊,我是罪人,就不該活著。」
「那為何不去死?」
謝昌言語噎。
江老將軍一隻腳踏上台階,問:「今日皇上已經活捉到了南宮靂。」
他眼看著謝昌言瞳孔一縮,滿臉都是不可置信;「不,不可能的,她是一國之君,哪這麼輕易被人抓到。」
可對上江老將軍一臉嚴肅的表情,謝昌言信了,她兩肩突然就垮下來了。
「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江老將軍沉默。
「他不會死的,邱麗皇帝貿然被處死,邱麗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們沒有必要為了陳年舊事,對他咄咄逼人,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到時兩國爭鬥,最無辜的還是百姓。」
謝昌言不停的安撫自己,他一定會沒事兒的,最多就是被羞辱,又或者逼著南宮靂簽署什麼協議。
只要南宮靂活著離開,一切就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