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以假亂真

  蘊朱縣主聽著這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顛倒是非,還有展老夫人一臉洋洋得意的模樣,心頭一梗。

  「蘊朱,你可是展家八抬大轎抬回來的,現在展家落難,你怎麼能撇下展家呢?」

  「就是,身為人妻,也不想想為何展凌不肯碰你,是不是你曾做過什麼惹怒展凌了。」

  「這麼一說,我覺得也是,展凌平日看著也不是個難纏的人,怎麼偏對蘊朱縣主這般無情無義?」

  「一個巴掌拍不響,現在展凌落獄,咱們就是死無對證,還不是對方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展老夫人看著勢頭漸漸壓過了蘊朱縣主還是閨閣姑娘的事兒,眸中划過一抹狠厲。

  跟她斗,還嫩了點兒。

  「縣主。」丫鬟起紅了眼,這幫人怎麼能這麼欺辱縣主呢。

  蘊朱縣主深吸口氣,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在京城的地盤上她還能被展家給拿捏了?

  「蘊朱,你平時刁蠻任性就算了,我也不計較了,你實在是不滿意,我現在就跪著給你磕一個。」展老夫人立馬露出了柔弱無辜的表情,咬著牙要下地。

  「老夫人,大夫說您的腿不能再受傷了,否則會落下殘疾的。」嬤嬤攔住。

  「只要讓蘊朱消消氣,保全展家的顏面,我做什麼都行。」

  展老夫人一副大度又無奈模樣。

  蘊朱縣主站起身,目光環視一圈打量著眾人,沉聲問:「你們一個個地往我頭上潑髒水,是要逼著我擊鼓鳴冤告御狀麼?」

  眾人語噎,個個臉色漲紅。

  「蘊朱……」展老夫人還要開口再說什麼,卻被蘊朱縣主給打斷了:「我乃上了皇諜的二品縣主,你不過是個白身,就算是日日磕頭跪拜我,也是應該的,畢竟君臣有別!」

  展老夫人臉色驀然一沉。

  「怎麼,還是你覺得我的縣主身份根本比不上展家規矩重要?」蘊朱縣主反問。

  這一問,在場的人都不吱聲了。

  誰能想到平日乖巧又老實的蘊朱縣主會突然大爆發?

  蘊朱縣主眸光犀利,朝著剛才說話最狠毒的人走過去,在那人驚愕眼神中,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

  啪!

  清脆響亮。

  那人愣了。

  「我今日就告訴你,什麼叫一個巴掌也響亮!」

  話落,反手又是一巴掌。

  左右兩邊臉落上了五個鮮明的巴掌印,那人氣得不輕,卻不敢還手,只能看向了展老夫人。

  她可是展老夫人特意派人請來羞辱蘊朱縣主的。

  四目相對,展老夫人心虛的別開眼。

  蘊朱縣主一眼就看穿了這兩人的心思,嗤笑一聲:「展凌犯下大錯,已經惹怒皇上皇后娘娘厭惡,此生都不會再有機會翻身了。」

  話落,眾人慌了。

  因為展老夫人說過展凌只要度過這次難關,就一定會記住諸位的恩情,將來一定會報答的。

  所以她們才冒險而來。

  可現在展凌得罪了上頭兩位主子,這幫人避之不及,恨不得立馬就和展家劃清界限。

  「我突然想起家裡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今日我也見證了縣主和展凌和離,展家就別糾纏不清了。」

  幾人紛紛告辭。

  沒一會功夫大廳的人全都烏泱泱散開了。

  蘊朱縣主重新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盯著展老夫人,忽然視線下移,落在她身邊的嬤嬤身上。

  嚇得嬤嬤兩腿一軟。

  「來人,此人污衊本縣主,掌嘴二十!」蘊朱縣主冷呵。

  兩個丫鬟衝上前,一個按住了人,另一個左右開弓,只聽屋子裡傳來啪啪聲。

  「老夫人……救救……救,老奴。」

  呼救聲被淹沒在了巴掌聲中。

  展老夫人又氣又怒,指著蘊朱縣主:「你!」

  「怎麼,老夫人也想以下犯上?」蘊朱縣主揚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似是在嘲諷對方。

  終究,展老夫人還是訕訕閉嘴。

  剛好二十個巴掌也打完了,嬤嬤的臉已經不能用紅腫來形容了,巴掌印一個套一個的映在臉頰上在,嘴角都被打破了,疼的嗚嗚咽咽捂著臉想碰不敢碰,神色幽怨的盯著蘊朱縣主。

  「明日午時若是還沒收拾好,本縣主不介意親手幫你們收拾。」蘊朱縣主懶得再辯駁,起身離開。

  人走後,展老夫人才說了一句家門不幸。

  嬤嬤嗚嗚咽咽的擠出二夫人三個字,這才讓展老夫人反應過來,今兒方氏竟然不在。

  她有些惱火:「去把二夫人請來。」

  方氏正在屋子裡偷懶呢,見著老夫人身邊的丫鬟來,不耐煩地嘆了口氣,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皺褶。

  「走吧!」

  來到正廳,看著滿地的狼藉,方氏已經見怪不怪了,剛才在來的路上她已經聽說了整個過程。

  一點也不意外。

  「這麼久你去哪了?」展老夫人沒好氣地呵。

  方氏一臉委屈:「這幾日沒休息好,所以吃了點安神湯早早歇了,母親消消氣。」

  見著方氏,展老夫人又開始擺著婆婆譜,長篇大論地說起了蘊朱縣主的種種不好。

  好不容易說完了,展老夫人還以為方氏會和之前一樣,跟自己同一條戰線數落起蘊朱縣主的不是。

  可這次,方氏卻道:「母親,這裡畢竟是天子腳下,蘊朱縣主好歹也是皇族人,欺辱得太狠,皇家臉面無光,再說蘊朱縣主又有皇后撐腰,今日不同往日了。」

  被嗆得一噎,展老夫人其實心如明鏡,只是霸道慣了,不允許蘊朱縣主反駁。

  找了半天理由,才說了句:「那畢竟是兒媳婦,家醜不可外揚,她怎麼說的出口?」

  這還方氏可不敢亂答,低著頭看了眼鞋尖,她之前一直以為是蘊朱縣主不能生育,所以才敢仗著膝下有子,想爬到蘊朱縣主頭上去爭個高低。

  卻沒想到展凌和蘊朱縣主壓根就沒洞房,這就有些欺人太甚了!

  這要換成是自己,方氏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比蘊朱縣主更瘋狂。

  「這賤人一定是得了高人指點了。」展老夫人越想越生氣:「這哪是家醜不可外揚,分明就是當眾給自己證明清白。」

  方氏點頭:「確實如此。」

  再不證明清白,蘊朱縣主都要被人給污衊死了。

  展老夫人話鋒一轉,冷嘲道:「她肯定是找好下家了,所以才會這般,今日此舉看似是證明,實際是宣揚她還是個黃花大姑娘,將來好再嫁人,污水都被展家背負了,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沒想到蘊朱心思這麼齷齪!」

  方氏一愣,心裡是不認同的。

  沒有哪個女人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更何況是當眾查驗,她和蘊朱縣主相處過幾年,她相信蘊朱縣主走這一步,當時肯定沒這種心思。

  但觸及展老夫人的臉色,方氏將辯解咽了回去。

  兩人沉默了片刻後,展老夫人才追問:「府上還有多少銀子,既然撕開臉皮了,咱們搬走就是了。」

  她就不信了,離開公主府還能一輩子翻不了身?

  「回母親,大約三萬多兩,在京城買一處像樣的宅子就要兩萬多兩。」方氏如實回應。

  「怎麼才這點兒?」展老夫人皺眉。

  「這些年大房打點關係,還有玉婉姨娘的花銷,都不是小數目,中公的帳本都是可以查的。」方氏也是一臉委屈,什麼好的都給了大房,還不忘小聲說:「這幾年縣主也拿出不少嫁妝貼補。」

  蘊朱縣主是長公主府唯一的女兒,當年可是十里紅妝羨煞旁人,長公主又出手大方,給了縣主很多值錢玩意。

  而且蘊朱縣主也很大方,沒少掏銀子,打點府內府外,孝順展老夫人,就連府上的採買都是大房出銀子。

  「當年玉婉進門時,就帶了個肚子來,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還是靠著縣主才有了頭面,大哥若是沒有將忽視太狠了,今日縣主也不會不管展家的。」方氏抱怨。

  那麼個狐媚子,也就展凌當個寶貝,日日穿金戴銀,還要去刺激蘊朱縣主。

  不自量力!

  展老夫人臉一黑:「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其實展老夫人也後悔了,展家的晚輩年紀太小,還沒有鋪路,就算是要走上仕途,至少也要十年八年後,處處打點都是需要銀子的。

  可展家從老太爺那一輩就沒落了,還是長公主看上了展凌這個女婿,一路提拔,展家才有了今日。

  現在的展家得罪了宮裡兩位主子,今日又成了京城笑柄,展老夫人心裡也不好受。

  早知今日,她當初就不該幫著玉婉那個狐媚子欺負蘊朱縣主。

  「這次蘊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我也沒法子了。」展老夫人實在是割捨不下臉皮求人。

  只能咬著牙搬家。

  「那大哥……」方氏欲言又止。

  展老夫人的臉色立即變得頹廢,一想到凌兒還在牢獄內受苦受難,她的心都很煎熬。

  可展家在京城既無人脈也沒有銀子打點。

  「走一步看一步吧。」展老夫人無奈道。

  於是展家連夜開始收拾行李,終於在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收拾了乾淨,蘊朱縣主派了人查看一番,將長公主府原本的東西扣下,才將人給放走了,氣的展老夫人站在門檻上差點兒破口大罵。

  「母親,走吧。」方氏覺得丟人,趕緊拉著展老夫人離開。

  京城內看熱鬧的不止是百姓,還有幾個邱麗侍衛,他們偽裝成了百姓混跡其中,看著展家的熱鬧,等回去稟報時,南宮靂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明白展家人究竟是什麼態度,展凌既然出賣了自己,那為何有被關押入獄?

  還有這一出和離又是怎麼回事兒?

  「主子,屬下打聽到了太夫人的現況。」侍衛匆匆來報,打斷了南宮靂的思路。

  南宮靂急道:「你說。」

  「太夫人一病不起,所以宮中耽擱了送太夫人去大昭寺的計劃。」

  「太夫人嚴不嚴重?」

  肯定很嚴重,她身子本就不好,又在地道內吃了苦頭,這幾個月在臨安又受了這麼多氣。

  南宮靂心裡想著都很煎熬,當初就不該同意讓太夫人去臨安。

  「主子,今夜袁將軍就能潛入城中,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屬下求您趕緊回去吧,屬下會留在這,一定會拼死搶回太夫人。」侍衛跪地:「變關外已經很久沒有傳來消息了,您若是再不回去,屬下擔心會有事端。」

  這一點南宮靂倒不害怕,除掉了摩訶後,邱麗的實力位於諸國之首,無人敢來犯。

  何況他膝下的幾個皇子,誰敢作死趁機奪權?

  所以在南宮靂心裡,最重要的事就是帶走謝太夫人,他甚至有感覺,這次再不走,謝太夫人極有可能就死在了臨安。

  「主子……」

  「休要多言,繼續查探消息,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稟報朕。」南宮靂堅持道。

  侍衛無奈只好點頭應了。

  彼時的邱麗邊境

  一大早江凜就被吵醒了,小太監走了進來:「三殿下,貴妃娘娘請您過去用膳。」

  江凜挑眉,極快的適應了角色:「母妃來了?」

  「可不是麼,貴妃娘娘聽說您在臨安受了傷,當即就從皇宮趕來了。」小太監一邊說一邊服侍江凜穿衣裳,還不忘悄悄打探,江凜見他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也沒有拆穿,大大方方地將身上的標記露出來,腰間一處小刀疤痕,胳膊上還有月牙形的胎記,位置不偏不倚和三皇子一模一樣。

  小太監恍然,不著痕跡地給江凜套上衣裳,又問起:「殿下又消瘦了,奴才吩咐了小廚房做了些點心送來,您趁熱吃。」

  小太監拍了拍手,便有宮人提著食盒走了進來,將熱乎乎的點心擺上,一旁侍衛打扮的納蘭清瞥了眼幾樣點心。

  栗子糕,梅花小酥,五仁芝麻球,還有青梅荷花酥,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了盤子裡。

  還配上了一壺牛乳茶。

  納蘭清抿了抿唇,這是在試探呢。

  南宮祈從臨安回去之後便當眾從馬背上摔下來,磕碰了腦袋,導致很多事都記不清了。

  麗貴妃這是來試探呢。

  江凜瞥了眼點心並沒有食慾,但架不住小太監軟磨硬泡,他勉為其難地拿起一粒荷花酥吃了。

  「甜而不膩,不錯。」

  一口將剩下的半塊全都吃了,小太監也是眼睜睜地看著江吃完了,等了一會兒。

  「殿下,漱漱口吧。」納蘭清端了杯茶遞上。

  江凜接過,毫不猶豫的喝了大半杯才放下,又一臉擔憂的問起了麗貴妃這陣子怎麼樣。

  「殿下不必擔心,貴妃娘娘一切都好。」小太監一邊說一邊打量著江凜的反應。

  直到江凜脖子和臉上都出現了小紅疹,小太監眼中的疑慮才消退了,南宮祈不喜吃點心,尤其是栗子酥,小時候無意吃過一次便渾身起疹子,差點兒將臉都給撓破了。

  而剛才江凜吃的青梅荷花酥里就加了一點栗子研磨的粉。

  沒想到這麼快就起反應了。

  「殿下您這是怎麼了?」納蘭清驚呼,趕緊派人去請大夫來。

  大夫來診斷後確定是江凜吃錯東西了,吃幾副清熱解毒的湯藥就行了。

  小太監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求饒:「殿下恕罪,奴才也是擔憂您的身子,所以才讓小廚房做些點心,並非有意,還請您寬恕。」

  江凜眼底划過一抹嗤笑:「罷了,我就不與你計較了,今日我就不去見母妃了,省的母妃擔憂。」

  「是。」

  小太監弓著腰離開了,江凜臉色一沉。

  「在所有皇子中,只有三皇子和生母最不親近,見面極少,要不是慕皇后故去,麗貴妃至今還被圈禁在宮裡呢。」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選擇冒名頂替三皇子的原因。

  不容易被戳破。

  麗貴妃已經好幾年沒見著三皇子了,這些年母子倆的存在感很弱,比不上二皇子,也比不上其他皇子。

  只是近來才冒出頭來。

  「南宮祈的一切喜好我都已經打聽清楚了,放心吧,錯不了。」江凜摸了摸臉,又是一臉凝重:「咱們的時間不多了,要儘快行事。」

  他怕南宮靂突然殺回來,那江凜所做的一切可能就功虧一簣了。

  納蘭清卻一點兒也不擔心:「有皇上和皇后鎮守京城,有些人是註定逃不掉的。」

  看著江凜臉上的紅疹,納蘭清趕緊拿出解毒藥遞給他:「你快服用,別讓毒蔓延了。」

  「嗯。」

  服用了解藥之後,江凜臉上的小疹子很快就退了。

  另一頭麗貴妃聽心腹小太監說起經過,她狠狠地鬆了口氣:「是皇兒就好。」

  「貴妃娘娘您多慮了,誰敢大不敬冒充三殿下?」

  麗貴妃揉了揉眉心:「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本宮總要謹慎一些,萬一幫錯了人,本宮的心血豈不是功虧一簣。」

  她一向小心謹慎,在皇后和淑妃之間夾縫生存才能撐到最後,若沒有完全的把握,她是不會動手的。

  「皇上還沒消息嗎?」麗貴妃問。

  小太監搖頭;「正殿那邊說皇上染了病,謝絕見客,太醫也叮囑要靜靜休養,不能打攪。」

  這話麗貴妃根本就不信,她也不知邱麗帝究竟去了哪,只是直覺告訴她,肯定不在正殿。

  皇子們接二連三的出事兒,看似意外,實際上就是幾個皇子私底下爭奪,已經到了最後階段。

  邱麗帝還不肯出面……

  麗貴妃緊緊攥著拳;「成敗在此一舉了,只要皇兒收攏了兵權,就算是皇上,也要給本宮讓位!」

  等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等著這一日揚眉吐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