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駐地,兩人都沒有再提先前的事情。
鳳心瑤給幾個孩子和鳳大明拉了拉被角就躺下補眠了。
怕晚上還有餘震,沈燁這樣有本事的漢子全都去外面守著去了。
夜裡,預想的餘震並沒有到來,眾人都鬆了口氣。
加上小城和縣裡商戶的補給,村里不缺口糧。
眼見著地震平穩,一大早大家就開始商量災後重建的事情了。
鳳心瑤示意里正將縣令請過來。
眼下本就是荒年,村里人想要重新蓋房子也拿不出什麼錢來,若是縣裡或者縣令能動用一點家族的力量,怕是事半功倍。
沈燁看在眼裡,過來的時候揉了揉她的頭:「瑤兒倒是不記仇。」
「記仇的,但是和圈錢不衝突。」
鳳心瑤面不改色。
沈燁非常贊同。
鳳心瑤湊到里正跟前,耳語兩句。
里正的眸子亮了亮,但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會不會不好?」
「爹,兒子倒是覺得鳳姑娘說得對。」
湯有成也聽見了,心裡異常激動。
他很難想像,為何一個從未去過學堂,從未學過那些治國之策的人能想出這樣的好辦法。
湯里正見自家做學問多年的兒子都贊同,便堅定道:「成,老夫問問嚴大人。」
聞言,湯有成看著鳳心瑤笑笑。
鳳心瑤也還以微笑,而後走到沈燁身邊。
「鳳姑娘?」
沈燁開口。
鳳心瑤眸色動了動,明白他是聽到了湯有成對自己的稱呼,淡淡道:「我倒是覺得這個稱呼挺好。」
「可憐了。」
沈燁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鳳心瑤瞧了他一眼;「怎麼就可憐了?」
「讀了這麼多年書,竟然連輩分都分不清楚,怪不得還是個童生。」
鳳心瑤:「……」
人家得罪他了?他說話這麼毒?
鳳心瑤小聲嘟囔道:「那你呢?自幼開蒙考了個什麼?」
沈燁擰眉,眸光一瞬不瞬的瞧著她,半晌不滿道:「媳婦,你偏心。」
「?」
哪裡偏心了?
「我說他,你不就不高興,還映射我是個自幼開蒙的武夫。」
沈燁語氣委屈極了,就差嘟嘴掐腰了。
鳳心瑤笑:「我有表達那麼多?」
她都不記得了。
「嗯,你說我自幼開蒙還什麼都沒有考上,我也沒辦法,大好年華都灑在疆場上了,媳婦,你別嫌棄我。」
沈燁說得一本正經,就像鳳心瑤的話當真讓他自卑了一般。
鳳心瑤不敢說了,緩和語氣道:「好好,知道了,你也不想的。」
「媳婦真好。」
沈燁說著衝著她笑。
眾人都在說日後蓋房子的事情,沒人注意他們小兩口打情罵俏。
不過某縣令瞧見了也聽見了,不由身上打冷顫。
那個勾著女子肩膀撒嬌的,當真是他自小強勢鐵血的蕭二哥?
還有屁的自幼開蒙什麼都沒考上。
他難道真忘了自己殿前答辯的時候了?
嚴君逸捏了捏眉心,感情使人失智,他一定要杜絕一切女人。
「大人您看,朝廷自然不會不管受災的地區,後面也會對災後重建出一些政策,到時候大人能不能將我們大興村作為第一個重建試點?我們村民定然鼎力配合。」
「對對,大人我們一定配合。」
「大人,我們村子一共一百三十四戶人家,眼下房子倒了一半,沒倒的房子也是搖搖欲墜,百姓也不敢回去住了,求大人上報朝廷,助我們重建家園。」
嚴君逸瓜還沒吃完,就被裡正帶著的一眾村民圍住。
他回神,神色淡淡:「重建試點?」
這個詞倒是新鮮,「比如呢?將村裡的房子都重新翻新?」
「都重新蓋?」
里正有些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呵……」
嚴大人冷冷笑了一聲。
湯里正和村民們瞬間緊張起來,是不是他們的要求有點太大了?
先前兩年大旱,朝廷倒是也沒有不管,一年也能分一些糧食來,但是管飽還是不能,多半還是村民靠自己。
眼下附近許多個村子都被地震震毀了,若是朝廷開口幫他們建房子,那也不得不給其他村子蓋。
這樣……
朝廷捨得嗎?
「你們還想了什麼,不妨都說說。」
嚴大人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但結合眼下的情況,大有一種在問,你們還做了什麼夢,都說出來讓我聽聽的架勢。
里正和村民都不敢說了,沉默了好久,半晌不由看向鳳心瑤求救。
嚴大人也瞧見了他們的眼神,轉頭便跟鳳心瑤對視。
說實話,他們家的房子,他會走私帳蓋的又大又好,但若是給全村蓋房子,這事情就要幾道摺子一層一層的送去京城。
這其中需要的細枝末節就多了去了。
嚴君逸抿唇,走到鳳心瑤面前,壓低聲音道:「若這些是嫂嫂的提議,那我要說的是,朝廷賑災十分複雜……」
「大人試了嗎?」
鳳心瑤問。
嚴君逸沉默,看了沈燁一眼,見他一點沒有管的心思,便接著耐著性子解釋:
「這裡距離京城十分遙遠,摺子層層遞上去也要一個月,等過了中書到了皇上手中,上朝商議,大臣意見,六部討論,國庫撥款,可能半年就過去了,這半年時間大家不能住在野地里。」
「大人試了嗎?」
鳳心瑤仍是這句話。
嚴君逸神色一僵,就感覺鳳心瑤可能想的對,但她不在官場還是少了很多見識,並不知道這其中的門道,太過相當然。
見他沉默,鳳心瑤接著道:「一方父母官,不能共情百姓,那大人還是辭官回家等著封蔭吧。」
「嫂嫂,恕我直言……」
嚴君逸也認真起來。
鳳心瑤卻打斷他的話,認真道:
「大人來安慶是來對了,大人許是世家子弟里最出類拔萃的,能來安慶這個小地方,也是真想為百姓做點什麼的吧?
有什麼比賑災更能助大人做政績的事呢?朝廷賑災錢糧看似遠水解不了近渴,但只要有這口遠水,才能調動眼前的人和事去為賑災出力。
大人是第一次當官吧?」
「你……這……」
嚴君逸被說的啞口無言,他是第一次當官,是世家子弟里出類拔萃的,可他還是想不通怎麼用那一碗遠水解近渴。
更不明白,自己這樣自由身在世家的人,竟能在治國之道上不如一個鄉村女子?
「呵……」
看著嚴君逸吃癟的樣子,沈燁笑,復問道:「嚴大人第一次當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