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雲宗心頭輕顫,那麼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那個人!
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親眼看到那個人死在反叛軍當中。
薛雲宗的心情瞬間低落下去,一時之間未作反應。
倒是夏起淵忍不住低喝一聲,「好傢夥!你小子這渾身煞氣,已經快要趕上老子了!」
鄒昊剛到跟前就聽到這麼一句,眼角抽搐一下,心中頓時幸災樂禍起來。
夏起淵這莽漢,居然在他面前自稱老子。
你不知道某些人心裡會有一個小本本嗎。
當鄒昊看到他懷裡的秦娘子時,心中咯噔一下,當即問道:「怎麼回事!秦娘子怎麼會在這裡!」
他的聲音換回眾人心緒,這才想到他們是衝過來尋找秦月的。
秦月提到夏起淵的名字,兩個編外將士不敢確定,便前去稟報,等到一層層稟報到蕭狼那裡時,蕭狼知道要遭。
他著人前去稟報薛雲宗,自己則立刻趕往大牢,並未發現剛剛找來談話的張大田已經不見了。
兩個編外將士看到這番情景就知道的確是他們誤會了,心中發沉的同時,一雙犀利的目光看向差役。
若是讓這差役得逞,他們兩個也得連坐。
想到這裡他們心中就一陣後怕,只是不知這秦娘子到底是何身份居然連左右都尉都驚動了。
兩人一陣惶恐,連忙跪下請罪。
薛雲宗沉聲說道:「安排單獨的營帳,速速將軍醫尋來。」
陸雲景察覺到懷裡的人抓著他衣襟的手緊了緊,對薛雲宗說道:「不必了,準備單獨的營帳。」
他不容置喙的語氣讓血狼營的將士暗自捏了把汗。
他怎麼敢這麼多左都尉說話!
薛都尉看上去沒有夏都尉那麼兇悍,但其實他一點都不弱,相反在實戰上反而比夏都尉還要強。
最主要的是他馭下的手段非常強!
所以下邊的人根本沒人敢這麼跟薛雲宗說話,陸雲景不知道那根弦搭錯了,不僅如此冒犯秦娘子,竟然還對薛都尉出言不遜。
薛雲宗當然不會因為這種小事隨意發難,著人去準備之後,便將人帶了出去。
一同帶出去的還有張三嬸兩口子和大寶。
大寶是知道陸雲景來此當兵之事,見到他並未主動上前。
看到他懷裡的秦月時,大寶一雙眼睛頓時赤紅,若非有將士拉著,他怕是還要上前對那差役砍上幾刀。
將士暗自咋舌。
這小子不僅力氣大,這膽氣也著實大。
奶還沒斷的娃娃看到那麼恐怖的屍體不僅不害怕,居然還敢往上湊。
當然,估計也是護母心切,倒是個孝順的孩子。
為了秦娘子的聲譽著想,暫時將她安置在府衙後院當中,並未在往外轉移。
「張大田,你可以將秦娘子放下了。」蕭狼微微蹙眉,冷聲說道。
陸雲景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並未吭聲,而是繼續抱著秦月走向後院。
蕭狼還要繼續上前,被鄒昊攔住。
「小郡王?」蕭狼多少有些不滿。
鄒昊無奈地說道:「我在幫你啊。」
「幫我?」
陸雲景這般模樣,自是不打算繼續隱瞞他和秦月的關係。
「張大田是秦娘子的相公,人家抱著不是天經地義?」
此話一出,不僅蕭狼怔愣當場,就是薛雲宗和夏起淵也都傻眼。
『秦娘子』三個字和這個人對他們而言已經有些『神』化。
他們甚至有些無法想像這樣一個女人竟然還有一個凡人相公。
雖然張大田非常不錯,戰力驚人,但……
眾人目瞪口呆的樣子讓鄒昊嘴角抽抽。
你們這個樣子最好別讓他看到,看到了你們都得被削一頓。
蕭狼想起什麼,問道:「秦娘子的相公不是……」
鄒昊聳肩,「你別忘了秦娘子是幹什麼的。」
眾人恍然。
癱子相公被治好了,於是來當兵入伍。
雖然還有疑問,但是蕭狼卻不好再問。
他不敢問,不代表薛雲宗不敢問,拽著鄒昊便走。
他一直覺得這個張大田不對勁,那一身煞氣可不是短短時日就能暈染上的,倒像是從小廝殺在戰場上一般。
那種身經百戰的感覺,薛雲宗自認為不會看錯的。
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鄒昊甩開他,說道:「你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打死我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至此薛雲宗便知道他一定是知曉什麼。
眯了眯眼,他一邊唇角翹起,「當真不說?」
鄒昊見狀後退兩步,「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別難為我!」
薛雲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若是不說,我現在就給你爹回信,讓他抓你回去。」
鄒昊一臉苦大仇深,「我已經說了這件事我真的……」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一名將士在不遠處稟報。
說是秦娘子醒了。
秦月一直都沒有昏迷,薛雲宗知道,這是叫他過去的意思。
薛雲宗和鄒昊聯袂而去。
除了蕭狼奉命守在外邊,其餘的人已經散去。
蕭狼眼看著薛雲宗和鄒昊走進去,也想看看秦娘子如何了,卻不得不留在外邊。
二人進去足足一個多時辰才出來,蕭狼看過去,見薛雲宗和鄒昊面色無異地離開,心知秦娘子應當是無事。
他不知道的是,薛雲宗回到自己的營帳,面色便有了變化。
他滿臉激動,伸手狠狠給了鄒昊一拳。
「我沒做夢吧,他真的沒死!」
鄒昊摸著肩膀倒吸涼氣,「你就是在做夢呢……哎呦別打了,你沒做夢沒做夢!疼死我了,你這一拳頭太重,砸我骨頭疼。」
薛雲宗喜不自勝,在營帳當中轉來轉去甚至都無法坐下。
鄒昊見狀一笑,那個人在,這些人便有主心骨。
秦娘子這次的遭遇讓血狼營再一次整頓府衙,他們沒有直接的權利,但是他們有的是藉口讓知府主動整頓。
這之後,血狼營也炸鍋了,儘管知道秦娘子早已婚配有子,可是當那個男人真正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卻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即便『張大田』已在血狼營四載,近乎削服了所有人,可等他身上疊加了一層身份後,看向他的目光仍舊帶了一抹審視。
同時還帶了一抹酸澀。
於是比試的時候,陸雲景覺得這些人更為賣力,於是他削的也更為狠厲。
血狼營哀嚎一片。
秦月早已平復了情緒,她問陸雲景為何不瞞了,陸雲景面無表情,眼底卻是濃濃的自責。
他來到血狼營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若是有秦月在前,必然會成為眾人焦點。
便是這一個想法,險些釀成今日大禍。
想想便讓他心顫後怕。
「你可否搬來雲都城同我一起?」陸雲景問道。
在村子裡有人駐守雖然安全性極大提升,可遠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安全。
更何況,見不到秦月的時候,陸雲景還能靠著戰事轉移注意力,如今一見到她,便再也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秦月舍不下華夏村,她有些為難。
「這裡距離華夏村不遠,快馬來回半日路程,可隨時回去。」陸雲景說道。
秦月想想也是,這一次為了照顧張三嬸二人以及大寶,路上並未著急,若是快馬半日足夠。
執意讓秦月搬來雲都城,除了陸雲景本身的原因,還有一個原因。
天將大亂。
前兆已起,紛爭顯現。
陸雲景怕秦月擔心,打算過段時間在點明。
這也是他同薛雲宗相認的最大原因。
他們要提前籌劃,開始招兵買馬,大肆屯糧了。
「你……是有什麼打算嗎?」秦月忽然問道。
陸雲景冷峻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果真什麼都瞞不過你。」
既然秦月已經察覺苗頭,他索性便都告訴了她。
「不必擔心,你在雲都城會非常安全,紛爭戰亂暫時也不會波及到華夏村,只要這邊足夠牢固,他們的生活就足夠安穩。」
他知道她心系華夏村那幾十口人。
秦月點點頭,說道:「如今大夏糧食短缺,征糧並非好的辦法。」
陸雲景問道:「你可有好主意?」
「加大種植面積,縮短糧食生長周期。」
這一點旁人做不到,但是秦月做得到,更何況這裡的氣候便可以嘗試一下縮短生長周期的方法。
陸雲景對此一知半解,讓她將此事同薛雲宗講。
他的身份尚不能言明,否則會給秦月帶來滅頂之災,所以他還不便出面。
和秦月相談到天黑,陸雲景這才匆匆回了軍營。
大寶終於逮住機會跑到秦月的房間,很是擔心地看了一番。
白天他和張三嬸等人被安置在其他院子,一直沒有機會過來。
秦月早就知道大寶安然無恙,故而並未擔心,只問他可嚇著了。
大寶不害怕,只是非常擔心秦月。
這數個時辰里經歷的事情,讓他知道自己有多弱小,根本保護不了想要保護的人。
「我沒事,今日累了整日,早些洗洗睡吧。」秦月說道。
大寶聞言卻未動彈,遲疑片刻,他說道:「娘,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什麼?」
「我今日在城中見到一個人……」
秦月一怔,大寶從未來過雲都城,怎麼會認識雲都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