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裴承珏的上門,裴西嶺顯然非常高興,連帶著話都多了不少。
趙瑾不知裴承珏心裡是個什麼想法,但顯然這孩子心理素質非常過關,在一開始被裴西嶺的笑容震驚到後,便再未露分毫,臉上也滿是中舉的喜悅和對長輩的敬重恭敬,言談舉止優雅得體。
「郡主安,三公子、四公子、二姑娘、珩公子安。」
外頭傳來丫鬟們的行禮聲。
裴承珏適時止了話頭。
五人很快進來。
「母親,我們來看你啦!」這是在修竹院住了一夜,自覺與正院脫離關係的糕糕。
看到裴西嶺也回來了,他臉上瞬間露出笑容。
見他這模樣,裴西嶺笑意也更深了幾分。
在向裴西嶺和趙瑾行完禮後,裴承允轉身對裴承珏拱手一禮,含笑開口:「恭喜堂哥高中解元。」
裴羨也隨之道喜。
裴承珏也笑了,回禮道:「同喜。」
這聽來像是挑釁的話,裴承允卻未惱羞成怒。
他想起三年前,他得中亞元後裴承珏對他說過的話——這是在提醒他了。
裴承允失笑:「堂哥才學賽高,承允甘拜下風。」
「你我並不相差多少,只運道有差罷了。」
大家心知肚明,若非三年前半路殺出個寇丞,裴承允會是毫無懸念的解元,甚至狀元。
而他裴承珏運氣好就好在沒遇著個強勁的對手。
「輸便是輸。」裴承允倒是不介意,「方才聞得堂哥高中喜訊,本想上門賀喜,未想堂哥倒是先行一步。」
「一朝中舉,自要先報與家中長輩知曉。」裴承珏含笑開口。
兩人短暫聊了會兒後,一旁的如意和糕糕才照著機會插嘴,忙不迭照貓畫葫蘆跟著行禮:「恭喜堂哥中舉!」
孩子們沒有大人內斂穩重,連說話都帶著朝氣和活潑,襯著好日子更是喜慶三分。
裴承珏低頭看向他們,兩人手拉手站在一起,相似的臉上半是靈動半是笑容,很是招人喜歡。
他唇邊笑意更深,抬手摸了摸他們的頭:「多謝如意和糕糕。」
另一邊撲向裴西嶺懷裡的珩兒見狀,也跟著跑來道喜,在裴羨的引導下給堂叔行了一禮,這才滿足。
趙瑾看著好笑,見幾個小人客套完了,這才開口繼續與裴承珏聊了起來。
「京中一向聞風而動,你如今高中解元,想來欲乘東風的不少,有些交好的姻親也不能慢待,不知你是何想法?」她想了想,「還有中舉宴,你想在哪裡辦?」
對此裴承珏倒是早有想法:「侄兒才剛中舉,解元也並非頂天,若有姻親族人道喜,重禮回之便罷,不必鋪張浪費,辦何宴會。」
「你有想法便好。」趙瑾也點了點頭,「待來年你高中狀元,咱們為你好生辦上一場!」
她也是傾向於不辦中舉宴——辦了其實也沒什麼,交好的姻親族人自是只有為他高興的,但翻過年就是春闈,這時候還是低調些為上,在那群文人考官心裡也能得個潛心讀書淡泊名利的好印象。
但這話不能由她說出來,裴承珏自己有主意是最好的。
「伯母放心,侄兒心裡有數。」裴承珏點頭笑道,「雖不敢斷言可中狀元,但侄兒必定全力以赴,不負伯父伯母厚望。」
裴西嶺自然滿意得很:「你能有此心志,已無愧我裴氏後人之風……春闈不遠了,望你能靜下心去繼續鑽研讀書,平日裡也多去太傅處走動走動,請他們指點一二。」
裴承珏含笑應是。
他聽話又恭順,裴西嶺不自覺便說得多了些,照搬裴承允春闈時的種種事項叮囑於他。
趙瑾聽著都有些無語了。
——說得就好像他比人家舉子還要更懂考試,更懂春闈一樣。
但說實話,這裡頭他唯一能起到的作用就是透露些建文帝的喜好性子,好叫裴承珏殿試更如魚得水,可就這點而言,裴西嶺絕對干不出賣建文帝的事。
看著還在殷殷叮囑的裴西嶺,趙瑾腦子裡莫名閃過一句話: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就連裴羨看向這個堂哥的眼神都含了些驚奇。
這脾氣可真好。
裴承允輕拍了拍糕糕的腦袋,繼而抬頭看向裴承珏。
糕糕眼睛一轉,蹬蹬就跑去了裴承珏跟前,歪頭看他:「堂哥學問很好麼?」
裴西嶺這才住了嘴。
裴承珏淺笑回道:「不敢當此言,不過若糕糕有意,或可與我一同探討一二。」
這樣謙虛而平等的態度無疑叫糕糕好感度更高,他笑眯眯道:「好呀,我剛讀增廣賢文,正有一處不明,願聽堂哥解惑。」
裴承珏欣然應允,兩人這便聊了起來。
裴西嶺有些遺憾,但也沒再說什麼,只低聲吩咐丫鬟去開庫房,給裴承珏準備賀禮。
裴承珏也沒待多久,見著時間差不多便起身告辭,也婉拒了裴西嶺留膳的提議。
今日他事還多著呢,不提旁的,有些族老只怕晚些就要親自上門了。
「我送堂哥出門。」糕糕自告奮勇。
他很喜歡和裴承允性子和才學俱都相似的裴承珏。
趙瑾也沒阻止,然後就見呼啦啦三個孩子連帶裴承允都跟著出門了。
在帘子落下那一瞬,她剛好看到如意將自己的小胖手不由分說塞進了裴承珏手裡。
……她高興就好吧。
小閨女一向對長得好的人沒多少抵抗力。
裴承珏這三年都在守孝,很少出門,他們兄弟姐妹們親近親近也好。
他們離開後,趙瑾才問裴西嶺:「你今日怎得這樣早?朝中無事了?」
話是這麼問,但不動腦子想也知道現在正是忙亂時候。
六皇子剛回京,三皇子判決懸而未定,二皇子沒放棄攪渾水,連七皇子都擼起袖子上朝噴人了。
怎麼可能清閒呢。
「熱鬧是他們的,與我無關。」裴西嶺倒是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