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裴西嶺頓了一下,緩緩點頭:「你說的對。」
這時趙瑾旁邊在摸如意的綾姐兒忽然抬頭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對他伸出兩條胖胳膊。
裴西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是要自己抱她,他傾身一撈,叫她坐在了自己懷裡。
綾姐兒高高興興地一手抓著他的手臂,一手還想去摸趙瑾懷裡的如意。
這時外頭傳來丫鬟們的請安聲:「三公子安。」
裴西嶺與趙瑾臉上頓時帶上喜色,綾姐兒也轉過頭去,見進來的是裴承允,她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拍開裴西嶺的手就想去跟表叔貼貼。
裴西嶺不妨她忽然來這一手,忙小心將她放在地上,然後便眼睜睜看著手下瞬間一空,緊接著綾姐兒就屁顛屁顛跑向裴承允,一下抱住了他的腿,抬頭沖他甜甜一笑:「三叔叔~~」
裴承允淡定地拱手請了安,然後一把將綾姐兒抱了起來。
綾姐兒摸著他的臉,高興地眼睛都眯了起來,咯咯直笑。
「今兒三哥打馬遊街,可不止得了姑娘們的青眼,連綾姐兒這樣的小孩子都看你看得目不轉睛,鬧著要三叔叔抱呢。」裴羨笑著打趣他。
「一生也只這一回了。」裴承允抱著綾姐兒坐在她旁邊。
裴羨鼻子一動:「好香啊。」
「好香啊……」綾姐兒跟著學。
趙瑾唇角微勾:「被香囊砸了一日,能不香麼。」
裴羨反應過來,又是眼神揶揄:「母親說得是呢,三哥活像是泡在各色花兒里似的,竟是將姑娘家都比了下去。」
「你若被香囊砸上一日,也能如我一般。」裴承允將話還了回去。
「我可沒這樣的好福氣。」
綾姐兒似乎是聽懂了他們的話,也將腦袋湊到裴承允衣裳邊使勁兒聞了起來:「香香的……三叔叔香香的……」
裴承允輕捏著她的鼻子將她腦袋推遠了些。
裴西嶺這才有機會開口,臉上帶著晃眼的笑容:「允哥兒此番極爭氣,想我裴氏世代從軍,只在你二叔這裡出了個舉人,卻終究落榜會試,饒是如此也已是我裴氏難得之讀書人,不想你竟如此爭氣,高中一甲探花,光宗耀祖……」
話說的不長,裴西嶺卻很是感慨,但更多的是驕傲和揚眉吐氣。
裴二叔不過中了個舉,他兒子可是御筆欽點的探花郎!
祖宗世代都夢寐以求的成就,只有他兒子做到了!
就問還有誰!
裴承允神色也溫和許多。
他正想提族譜單開之事,就聽裴西嶺貼心開口:「請帖為父早便備好了,今日一得知你高中探花便叫人送去給了族老,明日便開祠堂,敬告祖先,為你單開一頁族譜。」
這行動力叫所有人都意外了一瞬,裴承允眼中罕見浮起亮色:「多謝父親。」
裴西嶺擺擺手:「光宗耀祖,是為父該謝你才是。」這是兒子應得的。
裴羨也笑吟吟開口:「今日四姐姐還說呢,三哥高中只是一喜,且看時間,說不得過幾日便是雙喜臨門了。」
聞言,裴西嶺眼中也頗有欣慰:「必是如此。」
幾人聊了一會兒,因為有綾姐兒和如意糕糕三個孩子,倒叫本就喜氣洋洋的氣氛更熱鬧了幾分。
眼見著時間差不多,趙瑾便想叫人送綾姐兒回去。
只是綾姐兒死扒著裴承允不放,非要晚上叫三叔叔哄著睡,眼睛水汪汪的都快哭了,可她年紀還是太小了些,別看現在說得好聽,若到了晚上看不見爹娘,指不定比如意還要嚎得更大聲。
見哄不住綾姐兒,裴承允索性抱著她一起上了馬車,送她回去,順帶在趙府用了晚膳才回來。
翌日,裴承允赴過瓊林宴後,到了約定的時間,族老們無論情不情願族譜單開,還是上門了。
——裴氏出了裴承允這麼出息的後輩他們是很高興甚至激動的,卻耐不住孩子爹淨整么蛾子。
族譜單開?
你裴西嶺滅了圖爾都沒能叫祖宗給你開上一頁,現在就一個中了探花的兒子單開族譜,鬧呢?
族老們多得是不情願的,奈何現在裴氏是裴西嶺說了算,他們的話,人家肯聽才是建議,不肯聽那連耳旁風都過不得。
所以在西嶺一意堅持,而最年長的七叔公也暗暗默許下,他們到底是沒保住族譜。
從敬告祖先到裴西嶺親自為他開族譜,再到上香磕頭,裴承允前後跪了能有一個時辰,他卻不見半點不耐煩,始終笑意淺淺,脾氣好得不像話。
眼見著木已成舟,族老們只能嘆著氣接受。
裴承允起身後對眾人施了一禮:「今日勞煩諸位叔公叔伯過府而來,承允受之有愧,前院已備好膳,還請諸位移步,承允敬您幾位一杯。」
他態度足夠端正,再加上族老們並不是對他有意見,而是對他親爹有意見,所以面對他依然是滿面笑容。
裴氏出武將並不稀奇,就如先前所說,裴西嶺滅了圖爾在當世算不世之功,在裴氏祖宗的戰績里卻只能算勉強並列,但探花郎就大不相同了。
武將之家能出個文氣沖天的探花郎,本身就已經足夠令人激動。
人越沒什麼,越想有什麼。
這可是頭一個如此爭氣的子孫,若他日後穩得住,拉拔拉拔族中,或許便不必他們再以與文臣清流聯姻來保證自家的文化底蘊,意義到底不同凡響。
這頓午膳用得也算賓主盡歡。
趙瑾也頗為感嘆族老們的識時務,攔不住那就加入,大家你好我好一家親嘛。
裴西嶺雖然心心念念著光宗耀祖沒錯,可趙瑾絕不懷疑在他心裡兒子的重要程度大過祖宗的事實。
這也是今日一切能順利的關鍵。